沐元瑜可坦然了,她本来的三观就是这样,上位者不光享福,也该担责,光想好事坏事就推别人去,这福气得来也不长久。
沈皇后堵得只能挤出来一句:“你这样说话,不怕二郎知道了怪罪你吗?”
沐元瑜诚恳道:“二殿下不同意,臣也不敢在外胡说呀。”
她没有和朱谨深就此事商量到这么细,因为也不需要,朱谨深的认错给得这么快,劝都没用她劝一句,本身就是很明确的表态。
林安等人必须保下来,哪怕拗不过皇帝的天威,实在不能如愿,也得尽过最大的努力再说。这么轻轻就把人推了出去,明面看几个奴才是不值什么,但无形中损失掉的威信很难再弥补回来。
皇帝终于在御座上发了话:“都别争了。这件事,既然二郎还知道错的是他自己,给朕的奏本里,也一力承担了,那朕就成全了他,让他在十王府里好好反省去。”
转目向一旁侍立的汪怀忠:“他府里那些人,每人二十大板——轮换着打,别一下全打趴下了,还得挑人进去填补。朕是懒得再烦这个神了。”
沐元瑜松口气,二十板子的惩罚不轻也不重,府里有个神医在,完全不需畏惧。受点皮肉苦,总是被提出去好得多了。
沈皇后却是噎着气——她不知道朱谨深的奏本已经呈了上来,扑灭了些皇帝的怒火,以为十拿九稳满占情理的事,居然都没如愿,她心里很是过不去。
好在似乎要安慰她似的,沐元瑜接下来就势试探着要给朱谨深求情的时候,被皇帝一口拒绝了:“此事休提,朕现在不想看到他,叫他老实呆着,免得成日跟朕斗气。”
沐元瑜只得罢了,皇帝关朱谨深一阵的心看来很坚决,但听他的口气,倒不似先前那么直接把人圈禁一般的吓人了,看来朱谨深的认错奏本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这样她再纠缠也没用,反容易招皇帝的厌烦。
朱谨深目前只是个闲人,出不出门都那么回事,他在学堂都是混日子,他兄弟们根本跟不上他的进度,他就在自己府邸里呆着,静心养一段时间的病,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她就识趣地提出了告退,末了说了一句:“臣知道皇爷是一片爱子之心,请皇爷放心,二殿下真的知错了,往后会用心听李老先生的医嘱,不会再犯糊涂了。”
沈皇后不由看她——李老先生是什么人?一直给朱谨深主治的不是个姓王的太医吗?
只这一眼沐元瑜意会到了沈皇后打听的消息不全,李百草到京当日就被她直接送到了十王府,禀报给皇帝也才是昨日的事,所以沈皇后还没来得及知晓。
所以她还有闲心来跟朱谨深的下人较劲。
沐元瑜按下了笑意,低头出去。
沈皇后顾不得理她,有点迫不及待地问皇帝:“皇上,沐世子说的李老先生是?”
“李百草。”皇帝淡淡跟她道,“皇后,朕这里还有许多国事。二郎这孩子很难管教,朕许多时候都拿他没有办法,皇后也不要替他操无谓的心了,往后,就好好照管着洵儿罢。”
李百草?
人的名,树的影,李百草都活成了传说的程度,不知道他的人实在没几个。
沈皇后头脑都是嗡嗡的,站在原地没动。
汪怀忠下来赔笑催促了一句:“娘娘?老奴送娘娘出去,皇爷这里忙着,娘娘有什么不解的,老奴给娘娘解惑。”
沈皇后真是用尽了平生最大的自制力,才面带着很为朱谨深开心的惊喜笑容挤出了一个“好”字。
沐元瑜往外走,她出宫的路上,不时能看见一排排装束齐整精神的卫士们,其间也有锦衣卫,他们的服侍更为光耀,十分醒目。
沐元瑜与一队锦衣卫迎面而过之际,忽觉得其中一人有些眼熟,她转头盯着他的侧面望了一眼——
韦启峰?!
这韦家长兄可真是有本事,不知是抱上了谁的粗腿,不但能带着妹妹出入新乐长公主的宴席,更直接混到了锦衣卫里。
韦启峰也发现了她,他人在队列里,不能擅动出声,就阴阴地拿眼角刮了她一眼。
这大混混除非是混成了锦衣卫指挥使,否则沐元瑜还不把他放在眼里,看也不再看他,按下心中的诧异,就继续往外走了。
她心里还琢磨着过多久再来给朱谨深求个情比较合适,皇帝也是需要颜面和台阶的,为颜面,不能这么刚大动干戈地把二皇子府封了又撤掉;而台阶,就得别人有眼色地主动递上去了。
估计再过去一个来月应该差不多罢,或者至多两个月。
沐元瑜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天的实际到来,居然是在过了两年之后。
第95章
二皇子府刚被封的时候,谁都没以为会封多久。
这位皇子殿下虽然很少与人来往,但在朝中的存在感一直不弱,既因为他仅次于元嫡子的身份,也因为他三不五时地总要和皇帝弄一场不对付,臣子们拱佐皇帝,对能牵动皇帝心绪的人事物自然也忽视不了。
这回又闹上了,没听说有什么事,朱谨深性子是乖僻,但他门都少出,想惹祸也难,无非是在什么问题上逆了君父的意而已,要不了几日,等皇帝气消了,就该放他出来了。
这几日很快变成了十几日。
渐渐有人按捺不住,就此去关注打听,有关系硬的打听到一点的,也有一点没打听着的——两者差别不大,因为不管打没打听到,总之是分析不出怎么就直接把朱谨深圈禁起来了。
到这个份上,怎么也得惹出点天怒人怨的民愤来罢。
真出了这种事,京城地面上不可能一点风声没有,早该传得沸沸扬扬了。
所以,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这所有的疑问,最终汇聚到了沐元瑜那里,让她迎来了一大波各式各样的打探,堪称是她来到京城以后最热闹的一段日子。
二皇子府已经封了,一般人没这个脸面问到皇帝面前去,听说她还在场,可不就找上她了。
平白无故不会有人去查她的行踪,皇帝也没必要泄露她当时在场的事,沐元瑜很怀疑是沈皇后记恨她,把她推出来填坑了。
学堂的皇子及伴读同窗们是离她最近的,第一波把她包围了,然后文国公,宣山侯,这是能跟她扯上关系的,第二波来了;非亲眷但也有过来往身份够的,比如新乐长公主、李国舅这样的第三波跟上了;再之后的,沐元瑜算都算不清了。
她感觉自己也需要闭门被封一下。
她一点没跟这些人透露,但她心里渐渐跟着有些沉不住气起来。
因为在她顶着层出不穷的被打探的压力,终于撑到一个月去跟皇帝求情的时候,皇帝没有应她。
她退一步,请求进去看望一下朱谨深,皇帝同样没有答应她。
这就令人淡定不了了。
她一个月没见到朱谨深,都不知道他的病进度怎么样了。
沐元瑜无奈又无力,她可算体会到“君心难测”是什么意思了,她倒没觉得皇帝真有这么大的怨气,能跟儿子往死里较劲,说真的,皇帝真对朱谨深厌烦到了这种地步,看都不想看他,给他封个王捡块封地踢出去得了,何必圈在京里,还得浪费锦衣卫看守。
没叫他走路,那就是还有戏。
而沐元瑜觉得,她怎么也跟朱谨深混了这么久,不怕脸红地说,在朱谨深那边混的堪称是独一份的脸面,都这样近乎了,在皇帝那里也不算过关,还是跟路人甲乙一个待遇。
她当初不去抱皇帝大腿真是十分正确的决定,这样一个完全成熟理智的男人根本是无法轻易打动的,再怎么也是白费劲。不比朱谨深,他可好多了。
就是现在见都见不到了。
据沐元瑜所知,不只她一人去求情,脑袋不太灵光的朱谨治,纨绔国舅李飞章这对岁数差不多的甥舅俩还联袂去了,一样铩羽而归。
很快又是一个月过去。
皇帝虽然不许她进去二皇子府,对她的赏赐倒还记得,给滇宁王妃的首饰衣裳已经赏了下去,滇宁王妃接到,十分感念女儿的用心,此时正逢第一批早熟荔枝上市,沐元瑜在家时挺爱吃,如今到了京里,荔枝鲜甜而易腐败,很难运输,北方市面上是见不到这样水果的,不过豪贵人家不惜物力,真要运送也有办法。
云南物产丰富,竹子多,滇宁王妃想起女儿独自在京心疼,就命人劈了粗大毛竹的竹节,将荔枝封藏其中,再用黄泥密密封起,外面再用冰镇着,命人快马飞驰送了两篓来与她。
沐元瑜不意享受了一把杨贵妃的待遇,她从学堂回来时,丫头们把荔枝从竹节里挖出来,正挨个清洗,洗好了放到两个蝶绕海棠大盘子里,她对着还冒着寒气的荔枝跟丫头们感叹:“世上只有亲娘好。”
总见不到朱谨深,她并不会把他忘掉,反而因为不知他的近况,而时不时地总要惦记着,这时又想起来了,就指了指其中一盘荔枝道:“我们分一盘,另外这个不动,找个食盒装起来,明天正好不进学,我带给二殿下去。”
鸣琴道:“世子不是见不着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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