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啥狗,这么凶,可得小心些。”护士一边清理着江漠北的胳膊,一边聊天,声音是比当地方言容易辨认一点的普通话,纪南羡能听懂几句。
“新买来的,没有调教好。”江漠北随性的说着,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
纪南羡没有吭声,拿眼睛看一眼江漠北,有几分淡淡的斜视。
等到两个人都包扎好出去,桑吉大叔找了过来,碰在了急诊室的门口。
这里的病人极少,纪南羡想着自己去过很多次的医院,和这里差别很大,更多的是那种真诚的关心。
“江措,小姑娘,谢谢你们,不是你们……我……我。”桑吉大叔搓着手,带着感激。
“没关系。”纪南羡耿直了脖子,不在意的摆摆手,对她来说这不是桑吉对自己的感谢,反倒是自己对桑吉的感谢。
“桑吉,不用这么客气。”江漠北带着轻笑,拍拍桑吉大叔的肩膀,顺便看一眼纪南羡,眼神示意。
纪南羡便也点点头。
“哎哎,好好,你们可一定要来参加小子的满月宴啊。”桑吉大叔开心起来,脸上憨直的表情也慢慢自然。
“好。”江漠北答应下来。
纪南羡扁扁嘴,他倒是答应的很快。
这是离青海湖不远处的共和小镇,六十公里的路程,也就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很近。
纪南羡头上包扎着白色的绷带,使劲想要扯下来,每一次都会被江漠北打掉纪南羡扯着绷带的手,一次比一次响。
索性到后来,纪南羡也放弃了。
桑吉大叔要守在医院,江漠北和纪南羡去小镇寻找住宿的地方。
车子停在医院,停的车道被救护车挡上了,没有办法开出来,医院周围的旅馆也住满了人,没有空出来的一间。
江漠北看一眼纪南羡,她需要休息,车子的撞击让她的头晕,今晚确实需要好好休息。
两个人沉默走着,谁都不说话。
已经是深夜,街上的路灯暗淡,没有行人只有偶尔几辆车子来回穿梭。
“一个人来这边?”江漠北出声,街头昏黄的灯光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侧面有了阴影。
“恩。”纪南羡裹紧身上的衣服,冰凉让她更加清醒。
她似乎不愿意多话,江漠北再也没有开口。
“在这儿等我,别乱走。”江漠北嘱咐纪南羡,有几分说不出的错觉,有那一刻,纪南羡怔忪。
“很容易丢掉。”没有听到纪南羡的回答,江漠北自顾自说着,已经走出很远。
等到纪南羡抬头的时候,江漠北又折回头,慢跑着向纪南羡在的方向跑过来。
将自己身上穿着马海毛T恤套在纪南羡身上,江漠北漆黑的眸子满意看了一眼纪南羡。
纪南羡因为江漠北一连串的动作惊诧起来,这个男人似乎……不是最初的样子。
纪南羡眼神中尽是不解,诧异江漠北的动作,看江漠北的时候,他的身上,只剩下一件薄薄的白色短袖。
做完这些事,江漠北又跑远了,夜色拉长了他的影子。
纪南羡站在原地。像一只小小的鸵鸟,身上裹着厚厚的衣服,裤子是那纤细笔直的黑色长裤,却很温暖。
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江漠北找了一家旅店,最终在一个犄角嘎达找到了一间房。
老板要身份证,江漠北拿不出来,他自己的身份证在房间中,而纪南羡的身份证大概也在车上,折回去就有点远了。
“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啊,上面要求我们这样的小旅馆停了,说不合法,那我就更得要身份证了,你说呦,一家老小,我们可怎么办?”老板带着浓浓的青海口音,一字一句说着,却还是坚持要着江漠北的身份证。
江漠北眸子清冷,从钱包中拿了三百出来放在柜台上:“老板,我那家子,走不动路了,我们两个人就住四五个小时,不给你找麻烦,天亮就离开了。”
正文 第10章 :我那家子
老板看看江漠北身上穿着的白色短袖,还是为难的点点头,将钥匙递给了江漠北,打了哈欠关上门睡去了。
江漠北跑到纪南羡身边的时候,纪南羡像个鸵鸟,将自己的头,缩在江漠北大大的衣服里,有几分说不出的可爱。
纪南羡怕冷,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发生的,但就是像一个个铁链将自己束缚。
“走了。”江漠北看看纪南羡,她果然听话的,步子都没有挪动一步,又不是那个和自己顶嘴的纪南羡了。
纪南羡点点头跟在江漠北的身后。
快要到十五了,月亮慢慢变圆,光亮带着金色的余晖,将江漠北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夜还是带着冰凉的。
江漠北的身子高大,投影过来便挡住了纤细的纪南羡,两个人的影子重叠,纪南羡莫名觉得有趣。
这样的月光,这样的夜色,以及这样畅快的心情,都是她喜欢的。
江漠北预定的房间是在三楼,推门进去的时候,闻见空气中带着浮灰的气息,有呛人的感觉。
打开灯,江漠北巡视一圈,对纪南羡开口:“只有一间,将就一晚。”
纪南羡没有说话,看着门上的标示,走进了洗漱间,这个时候有一个能睡觉的地方,已经足够。
简陋的洗漱间,只有一个凉水的水龙头,水不大,淅淅沥沥流着。
纪南羡打开水龙头,用香皂轻轻洗着脸上的血迹,特意避开了额头上包扎的地方。
现在受伤的额头处才觉得疼痛起来,为什么刚才没有什么感觉?
头顶的镜子刚刚能看清自己的一张脸,纪南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额头的伤口略微浮肿,莫名带着几分喜感。
擦干了脸上的水珠,纪南羡次有几分清醒过来。
“睡吧。”江漠北坐在床上看着走出来的纪南羡,语气不咸不淡。
江漠北背靠着床头坐着,手里拿着一本破破烂烂的书,大概是别的旅客留下的。
纪南羡看着整个屋子,也只有一张床能容得下两个人的时候,便没有说话,自顾自走着坐在了床的另一边。
只有一床被子,江漠北留给了自己,而他身上盖着的,只是一个单薄的小毯子。
“谢谢。”纪南羡干巴巴的说出了两个字,两个人又都陷入沉默,这样客套的话,纪南羡不常说。
身上的衣服有些臃肿,纪南羡也没有避讳,背对着江漠北脱掉了身上的衣服。
纪南羡将衣服递过去示意江漠北穿上,那马海毛的衣服,是江漠北走之前套在自己身上的。
穿上衣服的时候,江漠北闻见了衣服上若有若无的香味,带着浅淡的冷冽,那是纪南羡的味道。
江漠北的眼睛看着手中的书,从开始到现在,也只是翻了一页。
“晚安。”江漠北放下手中的书,背对着纪南羡躺下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个手掌的距离。
纪南羡睡下去,拉着被子盖上。
两个人轻轻的呼吸声传来,都没有睡着,在这个静谧的夜晚,月亮有几分撩人,钻进了纪南羡躺着的床上。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月亮。”这样闲适的月亮,纪南羡小声说着,带着恬淡。她的声音是有几分沙哑的,似乎受了凉凉的夜风,却莫名的好听,像清溪流淌。
“睡不着?”江漠北背对着纪南羡的身子,慢慢转过来,看了一眼缩在被子里的纪南羡。
“有喜欢的人吗?”纪南羡冷不丁问出了一句话,却让江漠北的身子一怔,带着几分僵硬。
“恩。”许久之后江漠北轻轻嗯了一声,他夜色中的眸子,异常的明亮清澈,带着丝丝戾气,怎么也挥之不去的阴郁。
那一声淡淡的回答,让纪南羡的眼神微微闪烁。
“那你,相信爱情吗?”纪南羡开口发问,只是单纯的询问。
“信。”江漠北这一次没有犹豫,回答的很干脆。
“我不信。”纪南羡慢慢说话,声音里却是悠远。
江漠北平坐着,不知道纪南羡问自己那些话的意思。
不多时便传来纪南羡均匀的呼吸声,她似乎累了,这一天在时间轴上如此的平淡,在他们交叉的人生际遇中,却不平静。
他一直没有接话,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深夜中的眼睛再也没有闭上,下意识触摸着左手的地方,才发现带着手表的手臂,此刻干净的什么都没有。
江漠北幽深的眸子,慢慢阴郁,暗黑的夜色中漆黑的眸子,带着狼的犀利。
起身出去,江漠北轻轻关上了门,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他找过了他去过医院所有的角落,也跑去问了急诊室包扎伤口的护士,谁都没有见过江漠北口中的手表。
江漠北捏着自己的眉心,回忆着自己可能将手表放着的地方,步子往纪南羡车子走过去。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似乎弄丢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江漠北的脸色很不好。
车子里的光线昏暗,江漠北扫视一圈,还是没有看见自己熟悉的东西。
“shit!”江漠北开口,竟是带着几分懊恼的。
等到江漠北回去,他看见纪南羡身上的被子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