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老宦说:“杨良娣。”
杨良娣,就当初在长安城外,堵着李成秀施下马威的阴夫人的那个内侄女,原来本是没有名份的,这次武旦和李成秀大婚大封东宫女眷,她捞到了第三把交椅的位置。
前太子死得太突然,谁都没有准备,武旦又很快被立了太子,接着又大婚,前太子妃很是有些不能适应,所以杨良娣安排李成秀的嫁妆搬到内库也是事出有因的,这个武旦也知道,是以也怪不到杨良娣什么。
武旦想到了他和李成秀一起同窗的那几个月,两个人一起出去玩,可不管是逛花楼,还是吃路边摊的小食,那家伙都不愿意掏一文的钱,有时候还找着各种借口向他“借取”,有时候甚至还行“敲诈”之事!
那就是一个既爱财如命,又臭不要脸的家伙!
“算了吧,她抬去便抬去吧。”武旦挥了挥手说,依着他对李成秀的了解,东西既然到了她的手里,那必定是要不回来了。
“啊?就这样算了?”邹老宦很是不敢相信,又惊又急地望着武旦:“可是,咱们要用钱怎么办?”
不得不说邹老宦的眼光很毒辣,第一次交锋,他便深窥李成秀的为人,以后武旦若是要用钱,是必定从李成秀那里要不出来的。
“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办法吧。”武旦无力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啊?”邹老宦一愣,随即老腰便颓废地一塌:“就这么算了?可是那里头还有许多丽娘娘留下的东西呢……是老奴没用,老奴没有把东西守住。”
武旦倒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他说:“太子妃是本宫的妻,母妃留下来的东西给她保管也并无什么不妥。”说着一顿,又与邹老宦说:“对了,以后你可要记住了,若是再有东西进来,你们一定要事先分清楚,不要把太子妃的东西和其他人的放在一起……不,在太子妃知道有东西进来之前,你们就要把不是她的那些都藏起来。”
……
春寒风烈,白雪飘飘,满眼的冰天雪地。
此刻本该是万籁俱寂才是,可魏老宦一跨进院内看到的却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魏老宦不由得愣了愣,心道这是在干什么?
“公公。”魏老宦是东宫的内侍总管,也是将武旦从小服侍到大的老人,众人见了他皆弯腰问好。大妞正忙得满得头大汗,可看到魏老宦来了也不敢怠慢,忙过来问安:“公公好,公公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大妞姑娘好啊!”魏老宦看见是大妞满脸堆笑,袖子一抖抬手递给她一个碧玉挂件来,挂件上的玉虽然很小巧,可品相却不凡,且整个挂件配料精致,做工精巧,价值不菲。抬了抬手,魏老宦笑得满脸皱子地问大妞:“太子妃可在里面?”
大妞顿生警惕,瞪了两只大眼珠绷着脸沉声喝问:“你打听太子妃的行踪做什么?说,有什么企图?”
嘎?
“企图?”魏老宦哭笑不得地道:“我能有什么企图啊?太子殿下命人召了东宫的属臣在光天殿,让我来请太子妃去跟他们见见呢!”
“果真?”大妞满是怀疑地看着魏老宦。
“那是当然,要不然还能是怎么样?”魏老宦无语地跺足。
大妞心头的疑虑却更深了,狐疑地看着魏老宦:“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说不准你是假借太子之名,实则是骗我家小姐出去要害她呢,说,你是奉了谁的命令?……,哦,我知道,定是太子殿下知道我家小姐搬了他的东西,心怀恨意,命你来诓我家小姐去光天殿,那光天殿里定是暗藏了刀斧手,只等着你把我家小姐骗进去,他们便会一涌而出乱刀齐挥,将我们小姐剁成狗酱之……啊!”一暗器猛地朝大妞射来,大妞本能地一偏头躲过了暗器,却也打断了她的自由发挥。
“看我先把你剁成狗酱之!”李成秀怒气冲冲地从屋里冲了出来,大妞见状连忙扑嗵一声跪到了地上,一副诤臣进谏的模样朝李成秀痛诉:“小姐,你不能跟这老贼去!你万万不能中了那太子的美男计啊……”
魏老宦:“……”
“大妞,你摊事了,你摊上大事了。”李成秀给气得不行,点指指着大妞想了半天道:“我要罚你,罚没你所有财产!”
“啊?”大妞顿时停了苦谏,眦目俱裂地扑倒在李成秀的脚下,失声嚎啕:“不要啊!”
大妞在杭州守家的那几个月挣了不老少的钱,李成秀眼红那笔钱已经很久了,今天终于找到了机会将其据为己有。
李成秀暗自得意笑之!
痛失了钱财的大妞比剜了她的心还要难受,大妞抽抽噎噎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看李成秀伸手一把就将还被魏老宦举在手里的挂件儿夺了过来。
抚着刚得来的东西,大妞喜极而泣:“这是我仅有的财产了?宝贝,你可要好好地呆在我这里,不要调皮乱跑啊!”
“休想,老规矩!你二我八!”李成秀恶狠狠地一把夺过玉件儿,随手就揣进了怀里,然后扯了腰间的一个锦囊扔给大妞。
一整套的动作李成秀做得是行云流水,非常自然而熟练,看得魏老宦的脑子又是一片空白:他们这是摊上了个什么太子妃啊?这分明是个棒老二嘛!
“小姐,你是越来越黑了!”大妞委屈地捧着锦囊,眼泪唰唰地直流。
不理大妞,李成秀一转脸又捡回了太子妃该有的姿态,一本正经地问魏老宦:“公公你说是来找我做什么?”
“啊!”魏老宦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使劲地平复下心中的五味杂陈,应对李成秀道:“是啊,老奴是奉了太子之命来请您去光天殿见东宫属臣的。”
☆、第84章:
这时候大妞已经缓过劲来,抢过话头看着魏老宦问:“那些人是空着手来的,还是带着东西来的?”
魏老宦啼笑皆非地道:“姑娘,老奴真的是没有加害太子妃殿下的心啊!”
“谁问你这个了!”大妞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说:“我信你没有加害太子妃的心,也信太子没有加害太子妃的心了。我是问你,那些东宫属臣来觐见太子妃,可带了手礼?我们太子妃可不见没礼数的人!”说着便瞥了魏老宦一眼,悠悠地道:“话说您老一天要见我们太子妃好几回,可回回都是空着手来的。”
“人家哪里有空着手,刚才不是才给了你个玉件儿吗?”李成秀替魏老宦抱不平。
“可是没给你啊!”大妞说,不满意地道:“而且来来回回地这么多次了才这一回没空着手。”
“也是哈!”李成秀摸了摸下巴,眼睛瞥着魏老宦,眼神里全是“你不懂事哦!”这样的字眼。
魏老宦好生尴尬,连忙从怀里摸索了一番,好半天摸出个精巧的玉瓶来,递给李成秀:“这是老奴孝敬娘娘的!”
玉瓶儿就李成秀的拇指大小,玉色总体呈莹白,一抹抹的绿釉时隐时现……更惊绝的是,不过拇指大的玩意儿却真是个瓶儿,玉胎打磨得又细又薄。
“好东西,好东西,真是个好东西啊!”李成秀连声称赞道。
李成秀的赞美满是真诚,在当下没有高精密工具的情况下,能做出这样精工之作真是不简单,李成秀很自豪,这就是她大中华的智慧和神奇啊!
对于魏老宦献上的这份礼物李成秀很满意,大妞却不这样觉得,哼道:“这次就算了,那以前的呢?”
魏老宦无辜又尴尬又委屈地看着李成秀。
……
这个,李成秀自己都觉得有些过份了。
“说什么呢?一边儿呆着去!”李成秀没好气地一巴掌将大妞拍开,尴尬地呵呵干笑两声,跟魏老宦说:“别理这丫头的胡说八道,她的脑袋以前让门给挤过好多回,脑回路与正常人不同!咱们这是礼尚往来,全凭的是心意……”
李成秀拢着斗篷就往外走,她得先回一趟丽正殿,换一身衣服才行。
走了走,李成秀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魏老宦。
“怎,怎么了?”魏老宦让李成秀看得心头发毛,结巴着问。
将魏老宦看了好一会儿,李成秀终不甘心地又问了他一句:“他们是真的空着手,什么也没有带?”
魏老宦脸颊一阵抽抽,生冷地道了一声:“不曾。”
闻言,李成秀一叹,满是失望地道:“你们东宫的人可真不会做人啊!”
饶是魏老宦也算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可他此刻还是有一种“大开眼界”的感觉,他见过形形色色的贪婪之人,可还从未见过像这位这么三番两次的明目张胆索贿的!
魏老宦心头火气,是又悲,又愤,又恨,真是想一巴掌拍在李成秀那张如花的脸上,好好地替早逝的丽妃娘娘教训一下这个儿媳妇……可是,到底主仆有别……
当了一辈子忠仆的魏老宦,就算是心头再生气,也做不出打主子的事来!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魏老宦压住心头的翻滚,想要规劝李成秀两句。
却是,不等魏老宦开口,李成秀说话了:“唉,来而不往非礼也,虽说他们不讲礼数不‘来’,我也做不出不‘往’。到底是初次见面,你说我是不是得准备点儿小礼物什么的啊?您老见多识广,吃的盐比我喝得水还要多,教教我,我准备点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