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朝廷的国库,早就空了!”武旦击拳恨道。
“怎么会这样?”李成秀吃惊地道。
武旦说:“陇右这些年来一直不稳,朝廷对其连连用兵,光这一项就要将每年的国税收入支出半数。加上北边的突厥时不时地闹一下,又加上前年黔中和岭南的苗夷也闹了一通,再加上去年河南道闹水灾……国库就这样给折腾光了。”
“竟是这样!”李成秀震惊不已,在她眼中大周是那样的繁华强盛,竟没有想到这只是一个表象,她的内里已经是千疮百孔。
“去年河南水灾后又生了民乱……”武旦说:“我大哥就是被民乱的事给急死的!”
进宫这许久,李成秀也多少对宫中旧事有些了解,虽然武旦的话有些夸张,但前太子确实是因为忧心民乱急病的,病了几个月后他就死了。
在这一刻,在李成秀的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述的焦虑之情。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年多了,李成秀从一开始的不愿到不甘愿,从不甘愿到无可奈何,再从无可奈何到后来的甘之若饴,其心路历程不可谓之不坎坷,她是经过许许多多的磨难和斗争才将自己融入进这个时代的!
可是,老天却给李成秀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就在她将自己真正地当成这个王朝的一员的时候,老天却让她发现这个王朝或许已经走不长远了,这个王朝似乎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不该是这样子的!
这个在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由女建造的朝代……武则天既然已经坚持住了,将它传承下来了,既然太平公主也做子武周的文昌皇帝,这个王朝的路就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不过才四代人而已,它就这样终结吗?
不!
李成秀的心头涌出一股强烈的执念,或者说是一股信念。
人活在世界上,总该有一件必须要坚持去做的事!与人为恶,被称之为执念,与人为善,被称之为信念。
而李成秀的,是信念,不是执念。
有的人在一生之中只有一个信念,一种坚持,而有的人却在人生不同的时期有着特定的坚持,不同的信念。
在李成秀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在她认定自己这一辈子都要属于这里的时候,在她接受老爹老娘为她这一世的父母的时候,李成秀的信念是做一名不丢弃善良本性的纨绔女。
☆、第152章:
一纸赐婚圣旨打碎了李成秀无拘无束,自由而快乐一生的梦想,她又开始了浑浑噩噩,至今,已经是三四个月了!现在,也是到了该清醒的时候了。因为,她,现在又有了新的信念。
不同于上一个信念的小气,这次的信念很宏伟,很远大,先高尚!
用她李成秀的力量,来给这个第一个由女人创造的王朝治病,让它可以变得更美,更好,走得更长远,在历史的长河中可以留下更浓重的一笔!
——这,就是她李成秀为自己找到的新的信念。
第二日夜,李成秀听得从太极宫那边传来的消息,说皇后微恙,她不敢轻怠,忙叫六生收拾出了一些养身之物,急匆匆地去观云殿探视。
皇后的气色果然不怎么好,当然,在见到李成秀后就变得更不好了,估计是还在生前几日李成秀在观云殿“滚”的气。
对此,李成秀也觉得冤枉,那天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控制不住情绪,总觉得委屈和想要出口恶气,所以才做出那样出格又夸张的事来。
从观云殿回来的隔一天,李成秀就疯了。
到如今,李成秀都搞不清楚,到底是她本生有病观云殿只是病发前的征兆呢?还是因为观云殿先受了刺激,后又受了伤,而致她病发的引火索?
为此,皇后也是有几分心虚的。
正如上述所言,李成秀是离了观云殿后犯的病,难免令世人产生猜想。
皇帝已经有了几回明言,说现在东宫不宜有变,李成秀这个太子妃是万不能再出现什么状况了。
想到这一些,皇后的脸色变得好看了些。
“你来做什么?你也还病着呢!”皇后虚弱地跟李成秀说。
“钱太医说儿臣已经无妨了。”李成秀说:“儿臣也觉得无妨了,头上的伤处儿臣已经不觉得疼了。”
“那就好。”皇后点了点头,说:“虽是好了些,也该要当心。”
“谢母后关心。”李成秀连忙谢道,转头问甄玉兰:“太医怎么说?”
甄玉兰说:“太医说是忧思太过。”
“哦。”李成秀应了一声,又道:“可是因为河东道灾情所故?”
“正是。”甄玉兰说:“太子妃来得正好,你快劝劝我们娘娘,让她莫再自苦了。”
“这我可劝不了。”李成秀失笑,说道:“我自己都还为这事着急上火着呢!”抬手止住甄玉兰的话头,李成秀又说:“自古皇室与天下是为一体,天下兴则皇室兴,天下衰则皇室也衰,虽说我们这些后宫女眷是以内务为重,却也不能两耳不闻窗外事。更何况,母后与父皇又是伉俪情深,父皇在前朝殚精竭虑,母后又岂会安享后宫闲适?”
李成秀的这一番话颇让皇后受用,皇后点头附和道:“太子妃这话说得极是。”对李成秀说话的语气变得更加温和了,问李成秀道:“太子这几日都在做什么呢?”
“还不是跟您一样。”李成秀叹道:“也是整日里为河东道四州的百姓而忧心呢!”
“真是难为他了,刚坐上太子之位就遇到了这种事。”皇后唏吁道,只是不知道有多少幸灾乐祸在里头。
李成秀似根本没有听出,认真地应答道:“天下之大,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事情发生,太子甫登高位,锻炼一下也好。”一顿,脸上显出一丝哀伤来,接着说:“只是此事常令他想到已经故的长兄懿怀太子,每每痛彻心扉,食不下咽。”
大殿里的气氛顿时变得低弥,一股悲伤之情在殿中游荡,每个人的脸上都显着化不开的哀痛来。
沉默半晌,皇后感情地道:“难为太子还能记得他大哥。”
“怎么会记不得?”李成秀说:“还是在扬州书院的时候,太子就常与儿臣提起长兄,总说长兄是个多么好的兄弟,他有多么的睿智,多么的仁厚,多么地善良……儿臣福浅无缘得见长兄当面,却也能从太子的话里清晰地看到长兄的风采,长兄那温厚大哥的模样常在儿臣脑海中显现。”
“你们有心了。”皇后感动地长叹。
李成秀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接着又说:“自河东道的急报报进长安至今,太子就不只一次地与儿臣谈起一件事。”
“什么事?”皇后问。
“太子常说,若是没有去年河南道那场大水灾,长兄,或许还健在。”李成秀回答。
皇后的难色立马变得难看起来,周围的气氛也随之变得紧张。
李成秀似无所觉,接着说道:“今儿傍晚他回到东宫又是一脸的疲备和愁苦,儿臣看着实在心疼,便劝他饮了一盏安神饮,他喝了便打了一会儿小盹,醒来竟跟儿臣说,他梦见长兄了!”
“什么?”皇后震惊地弹坐起来,一把抓过李成秀的手急急地追问:“你刚才说什么?你说老六梦见他大哥了?”
“是啊。”李成秀点头回答。
“他居然去了老六的梦里。”皇后喃喃言道,神情十分地激动,又带了些伤心:“他居然去了老六的梦里!他为什么去了老六的梦里?怎么不来本宫的梦里?”
“这个,儿臣就不知道了。”李成秀为难地苦笑道。
“老六怎么说的?他大哥可还好?”皇后问李成秀道。
李成秀能说什么?除了“好”她也不可能说别的了!
“好!”李成秀使劲地点头,又说:“太子说长兄还是原来的那副温和的模样,精神也很好,还与太子说了许多的话呢!”
“他还与老六说话了?”皇后急切地问:“他都说什么了?”
因为激动皇后抓住李成秀的手很用力,把李成秀抓得生疼。李成秀却不能在意,更不能拒绝她的抓握,不仅如此,还得做出副感同身受的模样来。
李成秀温柔地冲皇后笑着,轻轻地回答皇后的问题:“太子说长兄很是为河东道的灾情忧心,日思夜想,从前不久长安新兴起的彩票中得到启发,想到了一条名为‘竞拍募款’的法子,说是可解河东道四州之危。”
☆、第153章:
“我儿竟还在为国事操心!”皇后的眼泪像洪水一般滚滚而来,她伤心地哭道:“他都为此丢了性命还不够吗?他还操心这些事做什么啊?”
皇后哭得甘肠寸断,撕心裂肺,哭了许久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李成秀满头黑线,剧情不该是这样走的啊!皇后应该追问懿怀太子提的那个“竞拍募款”的啊!她不问,李成秀的戏就没法唱下去了。
李成秀忙朝苏阳递了一记求助的眼神,苏阳会意,忙抹着泪上前劝皇后:“皇后娘娘您要理解太子殿下的一片赤子之心,他为这天下付诸了那么许多的心血,又怎么舍得弃它不顾呢?您该为太子殿下的英灵不灭而高兴才对啊!您哭成这样,太子殿下怕是要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