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采摘杏花和桃花时,间或还会采些药材,这就是许安乐做出判断的依据。
但两人师尊医术高明于否,许安乐目前还不能凭空判断出来。
桂圆和秦归再次出现,这次两人没背竹篓,抬着一副滑竿过来了。
秦归脚步轻快,迈着步子恨不得跳起来,桂圆神情照样木木的,一双眼珠子像黑棋子儿一样。
他们朝她走来了,这才是真正的绝处逢生哩。许安乐的心像是被风筝带到了天上,抿着唇瞪着眼睛,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嘿,小村姑,你行大运了,师尊让我们把你抬回去。你要是敢撒谎,哼哼。”
秦归做出了一个恶狠狠的表情,朝许安乐磨磨牙。
许安乐觉得她在做梦,她用瘦成爪子的手掐了一下腰,重重的摇头:“我没撒谎”
只要不在这花林里半死不活的吊着,前面就是有洪水猛兽她也要去。
天天喝露水嚼草根,许安乐铁打的胃也遭不住了。
两人将滑竿放下,许安乐一瘸一拐的上了滑竿,不忘拿着她的木棍。
桂圆一声不吭的抬起滑竿,秦归哎呦了一声:“你可真沉啊,小村姑,看起来没几两肉。”
“我叫许安乐,不叫小村姑。”
秦归性格活泼,许安乐低声解释着,偷偷歪着脑袋观察他的神情。
“一个村姑还有这么好听的名字,肯定是骗人的。”
秦归好像很在意名字好不好听,许安乐暗自记下了这一点。
滑竿晃悠悠的荡着,桂圆和秦归在花林中熟练的穿梭着,许安乐心情有些紧张。
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住在野人沟里,两人的师尊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好不好相处有没有怪癖。
困了许安乐好几天,在她眼里无边无际的花林,不到半个小时就出去了,出了花林又入了竹林。
桂圆和秦归体力极好,一路上也没喊累,花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将她抬到了几间木屋处。
木屋离小溪不远,篱笆上爬着各种花草,不远处还有两间茅屋。
桂圆和秦归放下了滑竿,许安乐扶持木棍站了起来,眼中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有房子,有人,这感觉实在太好了。
“师傅,人被我们带回来了,腿瘸着脑子不太机灵,还挺精神的,您快看她是不是骗子!”
秦归甩开手朝木屋里跑,桂圆默默走到木屋里,抬了一筐药材拿出来晒。
许安乐很想说她机灵着呢,但初来乍到,不敢说什么也不敢乱跑,只能在门外呆呆的站着。
秦归进门后不久,一个穿着深蓝长袍,头发用乌木簪挽起的中年人,从木屋里抬脚走了出来。
待人走近后,许安乐从他眼角和脖子上的细纹,瞧出了他的真实年纪恐怕要有五十多岁了。
蓝衫人精神矍铄面皮白净,眉目清肃透着仙风道骨,许安乐有些紧张。
“叫什么?”
“师尊,这小村姑说她叫许安乐,让我说一定是骗人的,她怎么可能知道天花的治法呢。”
秦归在旁边叉着腰,指手画脚的嚷嚷着,眼神里全是鄙夷。
都怪桂圆信了这小村姑的话,转告给了师尊,万一她是骗子,他们两个又办蠢事了。
“小女子名叫许安乐,见过恩人。”
许安乐识相的拄着木杖,艰难的行了个半礼。
蓝衫人朝前走了一步,伸手捉住许安乐手腕,吓了她一跳。
“师尊,她天花还没好呢,不能碰啊。”
秦归的叫的凄厉,正在晾晒药材的桂圆抬起头,眸中露出担忧之色。
他们师尊就是太痴了,沉迷于医道之中,生死置之度外,让他们这些做弟子的牵挂担忧。
“恩人,小女子身有恶疾——”
蓝衫人仔细打量着许安乐手腕上的痘疮,抬眉问了一句:“你的天花是自己扛过来的。”
秦归一听这话,立马得意洋洋到:“我就说这小村姑是骗子,她若是懂医术,怎么不先给自己接骨。”
蓝衫人话语寥寥,但透出的来的意思却十分明了,他在怀疑许安乐。
关键时刻,许安乐反而淡定了,她抬眸望着蓝衫人口齿清晰的回到:“恩人,小女子幼时曾在山间偶遇过一个年岁逾百的老婆婆,她曾让小女子服下一枚丸药,言称此药将可助小女化解日后劫难。”
“师尊,她一定是胡诌,这山上哪有什么年岁逾百的老婆婆。”
又是秦归在打岔,蓝衫人扫了他一眼:“还不去炮制药材。”
话唠的秦归,只消师尊一句话,立马乖顺的走开了。
“小女那时年纪尚幼,奇怪的是老婆婆讲的许多话像是刻在脑海中一样。她说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小女子依稀记得防治天花的法子。”
一个村姑模样打扮的女童,如此伶牙俐齿,让蓝衫人有些意外,但他为了研究防治天花的方子,在荒山之中隐居十几年。
当初临湍县闹天花时,他眼睁睁瞧着那么多人受难却无能为力,这么多年来云远鹤一直未释怀。
想到那一张张在绝望中死去的面孔,云远鹤只觉他枉为神医,盛名难副。
师门留下了许多孤本医书,他也浸淫了多年,尝试了各种方子,但却总觉得隔着些什么。
所以,只要有一线可能,云远鹤都忍不住试一下。
“什么法子。”
风吹起蓝衫人鬓发,许安乐从他话语中听出萧索意味。
(女主要崛起啦~)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男主出场倒计时中……
第8章 008 她能解决天花!
“恩人,无论青壮老幼,不分男女,一生只会出一次天花,熬过去这辈子就不会再出花了。”
“嗯。”
云远鹤颔首,天花非常可怕,医书记载和实际情况都表明,一个人一辈子就会出一次天花,能熬过去以后就不会再出了。
见蓝衫人耐心听自己说话,许安乐抿了抿唇继续道:“天花肆虐固然可怕,但若减弱了天花的危险性,让每个人都得一场轻微的天花,病人痊愈后,则终生不为天花所苦。”
如果是旁人,定会斥责许安乐此话异想天开,是拿着人命开玩笑。
但云远鹤师门对天花曾有过研究,也曾试想过先让普通人得一场比较轻的天花,以此避免因天花丢了性命。
然而这个度极难把握,也没有人愿意以身涉险。
云远鹤有一个师兄为了寻找克制天花的法子,疯魔的将天花病人的痘浆弄到自己身上,因此得了天花,最后却没挺过去。
但他留下了笔记,留下了取痘种痘心得,还留下了失败的原因解析。
这是一本非常珍贵的笔记,师门中其他人从此多种痘之法敬而远之,但云远鹤却觉得此法也许是解决天花的唯一途径。
想到师兄,云远鹤怅然道:“如何能保证,种痘人发作的是轻微天花,而不是严重到致命的。”
他没将她的话当做荒谬之谈,许安乐用尽洪荒之力回忆,她当初在书上看到的天花从种植人痘到牛痘的发展。
风微微吹着,许安乐短暂的沉默,落在云远鹤眼中则是她在认真的回忆和思索。
“老婆婆曾讲过种人痘的三种法子,分别是痘浆法、痘痂法、痘衣法,但婆婆说直挑挑破患儿痘疱取脓浆液,危险性太大。”
许安乐此话一说,云远鹤情绪顿时激动起来,他上前一步按住她的肩膀问到:“你好生解释一下,这三法该如何操作?”
“恩人,我——我也不太清楚,痘痂法好像是将幼童出痘的疮痂取下,研碎后放入没有感染过天花孩童的鼻中。”
许安乐能记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她当初也是觉得鼻子里放东西太难受,这才印象深了些。
云远鹤定定的站在那里,突然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是这样,师兄他——”
他笑到最后,眼角处闪出一抹晶莹来,提及师兄时情绪格外悲怆。
“恩人,其实婆婆还说种牛痘比种人痘危害性更小,但没提详细的方法。”
许安乐将自己的记性不好,推给了子虚乌有的神秘婆婆身上。
“叫我云先生。”
正在晾晒药材的桂圆和炮制药材的秦归,同时抬起了头,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他们师尊,竟然让一个山村小丫头唤他云先生,难道她先前的话不知胡诌的?
秦归恍惚了片刻后,又觉得是他多想了,兴许是这小丫头片子太会说话,师尊一时被其蒙蔽。
“云先生,有关天花,小女也只知道这些了。”
云远鹤是一个行动派,听了许安乐的话后,他立马折身回屋,再出现时手中出现了一个小瓷瓶。
许安乐眼角抽了下,云先生还真是一个行动派,胆子也是非常大的。
他大步流星走来,先是摸出一枚银针,将她的痘疮挑开,又用一枚空心针盛了起来。
许安乐只觉手腕疼了下,接下来就没什么感觉了。
取完痘脓之后,云先生又将许安乐愈合的疮痂刮下来了一些,放到了瓷瓶中。
最后他将目光放到了许安乐破破烂烂的衣裳上,她咳了一声红了脸颊:“云先生,我只有这一身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