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没落什么好脸色。
今日却有一位贵客登门,朱承瑾不得不迎接,便是靖平侯夫人。
她这本是装病,闹得太大了,宫里太后都赐下药品,才导致众人纷纷来探望。靖平侯夫人不来,反倒显得不关心。
靖平侯夫人来了一看,王府里还是有条不紊,心里也就放下了大石头——她每天在家看着儿子那死人脸,真的是害怕景豫郡主这么好好一儿媳病了,再让别有用心的人传出什么话来,诸如靖平侯府克景豫郡主,八字不合。要真是这样,靖平侯夫人实在是不甘心。
这次来,倒是没其他不长眼的跟着,柳凤鸣倒是想来看看病中凄惨的景豫郡主,可是柳氏与楚家老太太都不同意,真的在王府里得罪了景豫郡主,死字都不知道是怎么写的。
即使如此,柳凤鸣还是哭哭啼啼一副郡主就要死了的表情,塞给了靖平侯夫人一个锦囊,说是自己亲自做的,鲜花都是自个儿亲自采摘洗净的,希望郡主早日康复。
朱承瑾笑着接过锦囊,递给了崔然,“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送我一个鸳鸯戏水?柳姑娘,还真是非比寻常啊。”这可比李素素还出阁,怎么现在绣个荷包,都当成下战书一样呢?“崔姑姑,你说呢?”
崔然抿唇一笑,“晋南侯世子妃一碰花啊草啊,就打喷嚏咳嗽个不停,郡主,吓唬吓唬她?”
靖平侯夫人外表看来,是个三十多的美貌妇人,却生就一副忍气吞声的慈悲相,此时眉宇才多了一些豁达:“郡主只管吓唬她,这些日子是我没用,管家的权,又被老夫人收回了一些,说是老夫人,其实还是我那弟媳在打理。柳凤鸣,不过是个表小姐,现在就是连柳氏自己的女儿,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她们这些人迟早狗咬狗,那这香囊,便留在郡主这儿,我回去啊,保准能把她们吓唬的颠颠儿来请罪。”
朱承瑾道:“老夫人人老心未老,怎么成天就想着这些钱权,反倒将自己与夫人的关系搞得如此僵硬。”
“不提啦,都是些丢人的事儿,想当年我刚嫁过去的时候,她便给我来了许多下马威。又是伺候又是‘要孝顺’,每天都得兢兢业业当完美的儿媳,那时候我觉着,大抵是我命不好,遇上了刻薄婆婆。只是丈夫关爱,娘家撑腰,倒也过得下去。”靖平侯夫人掏心窝子的话,与未来儿媳说来,反倒见几分真心,“但是日复一日,我发现她不仅是刻薄,是偏心。”
“没多久,二叔娶了柳氏,我嫁过来许多,甚至生下长子嫡孙,也没见她给我几个笑脸。柳氏刚嫁过来,就拿了管家的权,只要我一提管家的事儿,老夫人便心口疼得让我去伺候着。”靖平侯夫人也有此一问,“我也不明白,人为何可以偏心如此。”
人为何可以偏心如此?
不仅靖平侯夫人想问,太子、朱承清这些人何尝不想问。
天下父母,大抵都是偏心的,但是像这些人一样偏执的让人难以接受的,实在是超出正常人接受范围。
“夫人这些年来,着实辛苦了。孝道一词,压得许多人直不起腰。”朱承瑾很能理解,这世道,讲理的人一般都打不赢无赖,对付无赖就不能死板的恪守规矩。
这鸳鸯戏水的荷包,被崔然收了回去。
靖平侯夫人回家则是另唱了一出好戏,甚至还带上了郡主跟前得力的丫鬟,舌尖嘴利的满堂和持重稳妥的珠玉。
这二位低眉顺目,但是楚老夫人也要客气客气,太后宫里出来的人,身份平白就尊贵一层,如今也不知道被儿媳带来家里做什么。
靖平侯夫人回了府,带着满堂珠玉在靖平侯府老太太的院子里站着回话,满脸惶然之色,强自镇定道:“母亲,鸣儿闯了大祸了!”
楚家老太太正带着柳氏和柳凤鸣在院子里晒太阳,祖孙三代和和美美,猛然听到这话,手一抖,“什么?你好好说来,闯了什么祸,鸣儿一天都在家里,她能出什么事儿?”
柳凤鸣美目泪盈盈,“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靖平侯夫人为难道:“还是……”看了一眼满堂珠玉,“还是由郡主身边的人说吧。”
满堂和珠玉施了一礼,满堂道:“老夫人,那香囊荷包是柳小姐亲手做的吧,没有假手他人?”
柳凤鸣道:“自然是我亲手做的,难不成荷包有什么问题,可是……可是那荷包,姑母也是看过的,还找人验过毒,是没问题的呀,老太太……”
老太太道:“没错,我也在,一起看着荷包验毒呢,还有人证。”
“郡主并非是中毒,若是郡主有了损伤,难道只是我们两个丫鬟前来吗?那就该皇上、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派人来问罪了。”珠玉接话。
满堂一唱一和,“可是这世上,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消受得了这些花的,我家郡主一闻,不仅喘不过气来,身上还起了许多红疹。幸好府内有太医,说是郡主不宜接触这些‘来路不明’的花草,谁知道有哪一样,会伤到郡主呢?柳小姐,奴婢们劝您一句,郡主是千金之体,入口、用的东西,那都是仔细再仔细的。”
满堂珠玉简直要气死了,楚家老太太和柳氏都看过那荷包,难不成是眼睛瞎了看不见鸳鸯戏水的图案?若是看清了还送来,到底是何居心?自家郡主还未过门,人家这儿就巴巴捧着未来姨娘呢!
简直是混账至极!
“郡主是金贵人,难不成我们鸣儿就是贱婢,那东西谁用都行,怎么偏偏郡主用了就出了问题。这荷包,可是老大媳妇送去的!”楚老夫人何其精明,瞬间就把责任推给了靖平侯夫人。
靖平侯夫人只喊冤:“我儿与郡主定下了亲事,我为何要害郡主呢?难不成母亲认为,在我心里,陷害鸣儿能搭进郡主的安康?”
“母亲断不会如此行事。”男声低沉醇厚,听得柳凤鸣心里一荡,随即一紧。
楚清和已然踏进了院子,他是习武之人,冬日也不曾着厚重皮毛,衣衫勾勒匀称身躯,光华内敛,眸风所到之处,均刮起一阵冷风。
楚清和是楚家老太太先请来的,为的本是见见柳凤鸣,谁知道正巧遇上这事儿。
满堂珠玉又给楚清和见了礼,楚清和问道:“郡主身子如何?”
满堂看了一眼珠玉,珠玉笑道:“世子爷不必担心,府里郑御医在呢,郡主如今已好了许多,只是红疹未退,还有些憋闷。”
女人之间的招数,头痛、胸闷,查不出,说不明。这还是苏修仪教朱承瑾的,有招不用,岂不是傻子?
楚清和眉头紧锁,眼里尽是担忧之色。
靖平侯夫人看的心里猛翻白眼,傻儿子,傻儿子。平时看着聪明的很,行军打仗也没如此啊,真是——傻儿子啊。
☆、第一百四十一章、听说你爱绣花
141靖平侯夫人的傻儿子还在追问景豫郡主身子如何,满堂珠玉嘴都要解释干了,一边在心里庆幸今天来的不是晚舟夕照,不然三句话就得露馅。
柳凤鸣期盼的未来就站在她面前,楚清和平素冷淡的脸上饱含关怀,却不是对她。
楚清和见满堂珠玉言辞有些闪烁,心底终究是放心不下,告罪道:“祖母,您还是让母亲带着柳家小姐亲自去给郡主赔罪吧。”他也好跟着去打听一下朱承瑾身子如何。
楚家老太太一脸不可置信:“清和,你说什么?你表妹与你相处多年……”
“男女有别,我久在军中,不算与柳小姐熟识。更遑论,柳小姐算不得我正经表妹。”楚清和并非靖平侯那般忍气吞声的性格,他从小到大都未享受到一点祖母的爱护,有的只是利用,给二叔一家谋福罢了。
所以平时,他不介意面对长辈恭敬,但是触及底线,决不可能容忍。
楚家老太太想反驳,却找不到什么好理由,楚清和说的不错,柳凤鸣是柳氏侄女,要说表妹,也是柳氏儿子的表妹,与他们正经的靖平侯府嫡长一系,关系远十万八千里。
楚清和负手而立,刀刻般坚挺五官沁着让人心寒的温度,他紧抿的薄唇开合,道:“还望祖母记着,靖平侯府,姓楚。”
楚家尚且有一大群亲戚,想见靖平侯夫人都要恭恭敬敬等上许久,倒是让二房一个表小姐在府里作威作福。
“她害郡主受苦,只是赔罪,已经算是宽恕了。这还是看在世子爷和侯夫人的面子上,不然,今日本该是带着九门提督衙门的人一道来的。”满堂嘴快,小炮仗一样冲,“只可惜,郡主说了,柳小姐是女儿家,不好进天牢那等地方,也是无心之失。可是柳小姐若是不愿意去赔罪,咱们便公事公办。老夫人,打扰了,珠玉咱们走吧。”
“站住!”楚家老太太怒不可遏,“你们不过是郡主身前两个奴才,也敢口口声声拿九门提督和郡主压我?今日我带着凤鸣,亲自去看望郡主,解释清楚,非得好好治你们的罪!”楚家老太太这是要亲自去探虚实,她装病是老手,一眼就能看出别人是不是,如今心下怀疑,自然要去看个清楚。
柳凤鸣自打楚清和说话开始,泪珠就不要钱似的往下掉,“我……老太太,我真的没做,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