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了个镯子有什么,皇帝赐给她的又何止镯子。
“不少人都赞娘娘是真性情,”朱承瑾微微一笑,“但是我看,娘娘真性情而又进退有度,不可谓不聪明。”
“郡主夸我,我可不客气的收下了,算算时候,皇上该过来与我用午膳了,郡主……”
朱承瑾站了起来,道:“既然文房四宝送到了,我也该回去与皇祖母回话用膳了,娘娘勿送。”
说着勿送,苏修仪还是坚持将朱承瑾送到了宫门口。
她轻声道:“我这个人恩仇分明,郡主与我有恩,于苏家有恩。”
她为何复宠,一是为了复仇,还有一个便是,苏家如今情况很不乐观,若非苏美人成了苏修仪,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去踩苏家一脚。
然而当后宫局势明朗,苏修仪真真正正的冠宠六宫,苏家一改往日被欺负的局面,竟是门客络绎不绝。而苏家如今当家人,苏修仪的亲生父亲,正在家里唉声叹气。
苏夫人见状,笑道:“老爷愁什么呢,女儿如今是修仪,我可听说了,贵妃淑妃,都还空着呢。”
“并非为了这事儿,你还记得二弟家的嫡女芙儿吗?当时还是齐亲王妃做的媒,嫁给了林家旁支的一个小庶子。”当时苏大人是十万个不同意,无奈他二弟被债主堵上门,苏家已经是强弩之末,还不起了。那时候林念笙还是齐亲王妃,说了句话,人家债主便不追究了,如此却欠了一个人情。
林念笙此时便说,自己有个旁支庶出哥哥,想求取苏家嫡女。
他二弟也知道是自己的错处,虽有不舍,仍然将嫡女嫁给了林家那个庶子,嫁妆一应也都凑了出来。
当初苏家若是知道苏修仪还能翻身,说什么也不讲自家嫡女嫁给一个旁支小小庶子啊,即使做媒的是齐亲王妃,即使齐亲王妃说这小子日后有大出息。
苏夫人自然记得,“不是当初说,这小子日后有贵人扶持,有大出息吗?”
“出息!大男人不思进取,整日伸手向女人要钱,不是问四皇子妃要,就是问芙儿要嫁妆!出去吃喝嫖赌,回了家便打骂芙儿!”苏大人气急,一拍桌子,“这也欺人太甚!不行,我得去一趟安国公府,这难不成是欺我苏家没人?”
“什么?老爷,虽说当初是二弟不对,可是芙儿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要不然跟二弟商量商量,咱们,先将芙儿接回来吧。”苏夫人担忧道。
“听闻安国公府世子妃已然平安诞下麟儿,安国公府的事儿,大多交由了世子处置……”苏大人有些忐忑,“那我此去,是找国公爷,还是找世子?”
“您与安国公不是旧识吗,我听说安国公世子颇得皇上重用,您先找国公爷,我呢,去找世子妃,送点礼说会儿话。”夫妻二人说话间,完全忘了安国公府继夫人丁佩。
不怪苏大人苏夫人,实在是安国公府的局势。
安国公日复一日的颓废,每日在家养鸟叹气,浇花也叹气,林念笙惹出那么多事儿,丁佩在家的地位早就跌落千丈。现在府里大事小事,全是由世子妃顾如云一人说了算,世子袭爵,也不过是近在眼前的事儿了。
谁不去巴结顾如云呢?
林念笙根据上辈子的记忆,一找到林家这个旁支庶子,便给钱施恩,她这位兄长上辈子的确苦苦拼搏成了备受皇帝重视的将军,可是这辈子,硬生生被林念笙养废了。天上掉银子掉习惯了,又何须自己去挣呢?
林念笙如今还以上辈子的想法处事,不得不说愚蠢之极。
这辈子既然她成了正妃,为何其他事情不会变呢?便是重活一世,又怎么可能世事料尽先机。
苏大人道:“夫人说得在理,咱们不妨,给女儿也送个信去……前些日子,四皇子府想送银子来,托女儿给她们说些好话,我没拒绝,也没答应,你进宫,也探探女儿口风再说。”
“正好明儿太后恩泽,让我进宫探望女儿,”苏夫人与苏大人商议完毕,道,“我正好问问女儿,这事儿如何去做。”
☆、第一百四十章、荷包宣战?
皇帝中午陪着苏修仪用膳,晚上准备去景福宫陪恪昭媛。
可是苏修仪果然在半路上截住了皇上,捧着心口,神情再自然不过,眼底却有一抹期盼,道:“臣妾想皇上了。”
皇上本就为了四皇子卫郡王一事郁郁在心,看到苏修仪,眉头也不皱了,笑道:“爱妃如此,成何体统。”
嘴上斥责成何体统,却是一点规矩都没有,改道去了永安宫。
恪昭媛备下一桌子好菜,中途被人截胡,这是往日里她做的事儿,如今在自己身上重演,真是让后宫其他女人出了心头恶气。
相比于恪昭媛大鱼大肉,苏修仪这儿明显清淡许多,卖相还可以,味道一般。皇帝一尝就知道,绝不是御膳房的手艺,手顿了下来。
苏修仪身边的丫鬟多精明,当下便道:“皇上快尝尝味道如何,也不枉娘娘做了一下午,也不让奴婢们帮忙,光是这大冬天,手都冻红了。”
苏修仪轻斥一声:“皇上面前,你倒是为我邀功。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一唱一和,故意讨皇上开心呢。”
苏修仪与恪昭媛的确不同,恪昭媛借着皇帝宠爱,眼里看的是权。同样是一下午,恪昭媛会用来梳理后宫人脉,整握手中权利,可是苏修仪却愿意花费在皇帝的嗜好上,如一碟点心,一幅字画。
皇帝年纪大了,这种贴心更为受用。
他口中点心,吃来更是甜糯。“爱妃怎么这么说,你的心意,朕明白得很,朕已经与太后说了,待你有孕便封为淑妃。”
淑妃?苏修仪心内冷笑,皇帝这份对恪昭媛的旧情,迟早要被她亲手割掉磨灭。“皇上近日,有什么事儿愁吗,臣妾虽然不怎么出宫门,也知道近日宫里都在流传说……”
皇上不置可否,苏修仪继续说了下去:“听说四皇子与悦宝林……臣妾觉得,这实在是无稽之谈,更遑论,是太子所说。”
“的确是无稽之谈,宫里传言这么汹涌,没人出面治辖?”
“怎么治?”苏修仪叹息,“贤德二妃,德妃素来是老好人,以贤妃居首。”而贤妃又是卫郡王的亲娘,“您也知道,这类传言只要有个头,很难停下。说起来李家也是可怜,为了悦宝林的名声,没将逐出宗这事儿宣扬开,如今却也还是有人说李家治家不严……”
“悦宝林被逐出宗?”皇帝敏锐的捕捉到苏修仪话中一闪而逝的信息。
苏修仪惊讶道:“皇上不知道?悦宝林当初,可是想给自己姐夫当小妾呢,与如今晋南侯世子妃感情并不好。也不知是为了什么,被李尚书逐出了家族,不过想必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没将此事宣扬开来,否则悦宝林还怎么见人?”
为了什么?
皇帝心头霎时间有了许多猜疑,虽说悦宝林与四皇子不会有龌龊,但是传言也不会空穴来风。莫非当时四皇子想拉拢李家,而李家并不愿意襄助,才与悦宝林划清关系?越想越对,悦宝林一开始想给自己姐夫当妾,无非也就是个贪慕富贵之人,看样子,罚她抄经都轻了!
皇帝心里对苏修仪的话,七分信任三分怀疑,这三分还得等他亲自派人去李家查实过了才能消除。而如此多的信任便是,苏修仪虽与悦宝林不合,但是却在上次悦宝林那一次中主动大度了一次,且一向与李家没什么纠葛,实在是不需要插手此事,也不必编出这些故事来。皇帝还要再问,苏修仪却先不耐烦了:“皇上来我这儿,是为了听臣妾说别人家事的吗,您手下那么些人,自己去查就是!”
“爱妃,朕未有此意啊,”皇帝吃罢了点心,道,“明儿你母亲进宫,朕已经让孙秀备下了赏赐。”
“臣妾替母亲谢过皇上,”苏修仪这才不再耍脾气,规规矩矩的谢恩了,皇帝下一句疑问便来了——“今儿,谁来过你这。”
苏修仪连眼神都没动一下,平稳道:“今日太后赏赐了些笔墨纸砚,遣景豫郡主送来的,怎么了?”
“景豫?”皇帝微微一愣,“这是个好孩子,不会掺和这些事儿。”
朱承瑾平日里与世无争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皇帝不愿意相信侄女会牵扯其中,倒是想起另一件事儿,“楚家那小子倒是好福气,娶了景豫,可惜了,本觉着闻家与沈家有渊源,又是清贵书香门第。”
“我瞧着,郡主与靖平侯世子般配的很,”苏修仪抿唇一笑,“皇上别可惜了,说不得正是冥冥中有缘分,就该他二人在一起呢,郡主性子虽然淡淡,但是心肠好,透着一股子直率。靖平侯府那等武将之家,说不准更合。”
“朕就爱听你说话,比其他人都要舒服。”
苏修仪心下微晒,若真的只是爱听说话,她如何会在那偏僻宫室,一待数年。
却说朱承瑾那边,自打太后态度明朗了,她的邀约就日渐多了起来,不是这个国公府,就是那个侯府,把她逼得头都痛了,从宫里回府就说得了风寒,卧病在床。
就这样,还是拦不住一**想来看望的人,进不了瑞王府的大门,便送礼送药材。托人送药介绍人情的,都已经到了朱承清那儿,还是朱承清的亲舅舅张尚书介绍来的。还有不知情的人,还跑去找朱承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