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生,硬是过的凄切,不是凄美。
他没有使命,一定要把秋妃的故事讲个周全。
没有人要他这么多。
他不是秋妃的什么后代,他也周全不了。
至于那个陈辰,谁能够说的清一个从哈佛博士毕业后,讲着文学课,拿着差强人意的薪水,一心想成为网络大神的陈辰,能够完成这个使命?
唐念约每日里,一日三省。
她在酝酿着万全之策。
为什么?
为什么不把这些交给江洲。
秋妃属于江洲。
秋妃是江洲的文化遗产。
可是,目前的江洲,自从廖梅如走后,江洲的秋妃学术研究会形同虚设。
如果把父亲最宝贵的秋妃资料给协会,那等于要了父亲的命。
嗯,对,不是罗莉来了吗?
罗莉是江洲人。
如果找找关系,唐念约能够找到罗莉,说的上话的。
罗莉市长从医院回家后,就没有再去市政府上班。
上级领导指示罗莉要保证充足的休息时间,目前的江洲,是一池浑水,还是稍息,等这阵风过再去整肃。
罗莉在江洲短短两个月,已身心瘦惫。
她正有此想法。
忙来忙去,忙去一堆的问题与矛盾,这又何必。
与其动,不如静。
上级也暗示,江洲这边省里不可能不管,中央不可能不管。
作为一个领导,要注意抓宏观。
不要陷入细枝末流。
要注意学习领导管理法。
罗莉的人生老师,在京都某重要位置上的老师,对罗莉来江洲的三板斧一点都不满意。
罗莉住在老政府招待所。
这里没有新酒店的豪华装修,但安静的很。
罗莉过了一段宁静休闲的日子。
偶尔会有知心的朋友来坐坐,陪着云淡风清的说几句话。
这天,隔着一片竹林,罗莉在窗前看到了裴湘繁老师,转身进了小院,与他一起来的是广电的纪委副书记。
罗莉在招待所的小会议室接待他们。
因为这个会议室几乎不用了,有训练有素的服务员送来茶水,与消毒揩手毛巾。
嘘寒问暖。
然后,裴湘繁老师拿出了一只诚品书店字样的布袋。
沉甸甸的布袋里,有卷边的复印本。
有一本蓝色布面的书。
罗莉接过蓝色封皮的书。
呵,《枕鹤记》。
唐国钧?
唐教授,他可健在?
罗莉在看到封底的朱红圆印章后,抬起头,惊喜地问道。
在的,在的。
在哪里?
在美国,与他的女儿,京都大学的图书馆学家唐念约在一起。
在美国?呵,那是太遥远了。
罗市长认识唐教授?
岂止认识。我在京都念大学时,我曾听过唐教授一堂学术讲堂。只是,唐教授的讲堂人满为患,名气太大,我一个学生,竟是没能挤上前问候。
他,唐教授,是这样的,名声大,学术成就在京都文史圈了不得。
那,唐教授与裴老师认识?
不不不,罗市长,小生为学也晚,又不像罗市长这样能够到祖国的最高等最著名学府求学,我是通过唐念约教授,知道的消息。
呵,这么说,裴老师与唐教授的女儿有联系。
罗市长说的对,唐国钧教授的女儿,叫做唐念约的,是江洲秋妃学术研究会的理事。在过去的一些年里,每次开年度研讨会,能够见上一面,并通过她向其父亲表达问候。
明白了。哪?这些资料?
罗市长,这些资料,堪比唐国钧教授的生命,他老人家一生都像维系生命一样,紧紧攥着这些资料。尽管我们学术研究会曾经有人知道唐老可能拥有珍贵的秋妃资料,但他老人家一直不肯言说。
那?这交伙何全盘托付,他老人家身体可好?
罗市长料事如神,这次的确是唐老先生突发脑溢血,且治愈情况不理想。现在,他老人家开不了口,吐字不清。唐念约老师是他身边的亲人,听父亲言,要把这些珍贵的资料放到研究会,捐给江洲……
罗莉市长沉吟了片刻,笑着说:这事,目前有哪些人知晓?
哦,目前就我一个,哦,还是这位老兄。
裴老师用下巴示意,广电的纪委副书记也知道这事。
罗莉市长若无其事地说,那我完全可以相信书记的保密修养。裴老师,我看,这资料,放哪里都觉不妥,不如,你原封不动拿回家。你可以细看,可以拥有,至于什么时候交给江洲,我们再等机会可好?
三个人一边喝茶,一边说话,不知不觉已到饭点。
我看,选日子不如撞日子,你们两闰都别走了,吃了了饭再回去。老招待所看上去范例了,但有两个老厨师,做的饭菜真心不错,很地道。一起尝尝。
两个男士,点头说:恭敬不如从命。谢谢罗市长招待。
唉,你们来看我,就是我的客人。
走
走吧。就在一楼小院的西北侧。
对,红廊柱,歇山檐,竹园,水井。
裴老师也喜欢这里?
喜欢,喜欢的,以前在这里,还批阅过高考试卷。
这里是省高办看中的阅卷地址。
可不是,安静的很。
市长好好养身体,来日方长。
是是是。
☆、35,情深 隐晦
你吝啬了。
春山你吝啬了哦。
一朵,你向来是个慷慨的人,为什么对谢颐的叙述这么吝啬。
然则,春山一朵什么时候落墨写谢颐都不晚。
缘来不晚。
佛说。
我说。
好吧,那一朵试着说说谢颐。
一个心思绵密,情深似海的男人。
其实,聪明的读者,你老早就猜到,他,谢家大公子,他的情留在哪里。
他为什么要回到江洲?
江洲不是他的江洲。
他可能去北方的任何一个地方,就是不可能来江洲。
可是,他来了。
在刚到江洲的头几年,春天时登穹窿山是相当不错的。
江南二月多芳草,春在濛濛细雨中。
一片江山万里春,东风吹老倦游人。
江洲对岸的文人都被大才子谢颐吸引过来,在穹窿山上的撷骊阁小聚,或开怀畅饮,有时兴致到了极点,还会互相竞技,写出绝妙佳句来。
天气晴明曙色开,危楼高耸踞江台。云迷树杪潮声乱,窗对沙洲日影来。
美景。
抱负。
友情,畅志。
独不诉离愁与失意。
穹窿山地处江洲西南,与老城区隔了二十余里。
舟车不通,十分荒僻。
但自然美景吸引文人墨客。
尤其是夕阳西下时,落日与晚霞相映成辉。景色也随之变幻无穷。
谢锜的老朋友,民间传闻谢锜的亲弟弟,,叫做裴相的,时为旻元寺的大和尚,也时有来往。
有一次,裴大和尚登楼夕眺,胸有感慨:楼占诸峰最上层,凭栏先觉意飞腾。白云常在檐端宿,明月翻从杖底升……一径清钟归野衲,半林黄叶挂鱼罾。残秋风景多萧瑟,极目能无百感生。
谢锜大将军其时已作古,想想这么有抱负,有野心,出生入死身经战场的人,最终落得这样的下场,裴大和尚面对美景,最初的得意变成了伤怀。
谢颐公子到了江洲的第七个年头,眼疾愈加严重。
但矢志编撰文选的他,仍然在一豆灯火下,夜以继日。
在他眼疾沉疴,再无重见天日之时,仍旧饥寒交迫,坚守在江洲。
那时的穹窿山野蛮荒芜人烟。
那时穹窿山的撷骊阁放满了谢公子饱读过的书。
春山,你的写作太爱抖包袱。
呵呵。
穹窿山下。
某年的桃花开了。
诸葛兰顺坡而长,一直到山尖。
像往年一样,江洲的桃花艳中带妖。
这样的鲜花怒马。
冲淡了离愁别绪。
欲寄相思千点泪,流不到,渚洲西。
这一年,秋妃被放回故里养老。
其实她不过30多岁。
从16岁看到谢大将军策马跃入视野起,又是一个16年。
人间冷暖,荣华富贵等闲而过。
秋妃来到了穹窿山,那一年,谢颐还能看清东西,没有失明。
秋妃的来到,给这一座庞大而寂寞的人许多欢笑。
对于秋妃来说,一种走出庭院,观赏自然,倦鸟归林的欢快油然而生。
在她一生的诗作中,这一时期的诗作沧桑老到却意味无穷。
秋妃站在穹窿山半腰的撷骊阁上,观察入神,由近景,推远景,反复品味,笔下传情,一首妙诗娓娓道来:“
柳青桥畔柳烟轻,人士嬉春照水行。几树斜阳摇绝壁,半天归鸟落孤城…………”
一曲未了,谢颐公子在身后击节喝彩。
那年的冬天虽然寒冷异常,但公子与秋妃一起,颇多冬趣。
穹窿山与穹顶山相连,那里的清幽与花木扶疏是出了名的。
秋妃与公子聚集在穹顶山。
公子吟诵道:绿盖一楼山影里,云藏半鹤水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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