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舅舅一五一十地描述芷萱情形。
王知府少不得出谋划策。
眼下,能够替你跑一趟远途的,也只有孙司马孙屯田。虽然是个舞文弄墨填词作曲的书生,却也是义薄云义有情有义之人。这事我自有安排,不过,刘雨锡自从与谢锜结伙,一时半会可能并不会出现在江洲地界。这样可行?
王石山知府是个不大不小的父母官,崇高的职业使然,他官腔打打说:“其一,我派人打马北上,老夫虽然解甲归田,但官场认识的人自然不少。刘雨锡现在在哪里?做什么?我也打听了一二。其二,在这个故事里面,有一个灵魂人物,也即关键人物——”
王知府摇着脑袋,细眯着眼睛,顿了顿。
关键时刻卡壳了。
龅牙舅舅有些急。
直着耳朵听,听到关节处,不说了。
山风从山腰直降,扑到怀里,扑到后背,刚才的小汗干了,竟是滑溜溜的凉。
石山知府打了一个寒颤。
陈家舅舅从宽袖里摸出了一对玉麒麟,递给王石山。
王知府下意识地接过来,下意识地觑了一眼,好家伙,这玉,这雕工,心动了一下,却利索地往陈家舅舅怀里一塞,双手摆着:“说这使不得。”
“使得的。”
“使不得。”
“陈太傅也是石山的恩人,权当是在为太傅办事,哪能如此。”王石山说了句实话。
这倒也是。
但太傅虽然与正室断了夫妻情分,但这个芷萱天生玲珑之人,却是太傅的心头肉。
芷萱的吃用是优渥的。
舅舅把一对玉麒麟往石山知府手里一放,握了握知府的手,心下一迟疑,那双手柔软细腻,温暖润滑,竟如香艳女人的双手一般。
知府说他有办法,往舅舅身边凑了凑,就着陈家舅舅的耳边说话。
长亭空旷,四周无人,连鸟儿的叫声也暂时息了。两个纠在一起说小话的男人,那般情形也是蛮醉的。
爱莲我说了这么多,是不是重回阳间,对这个繁花闹猛的心脏都吃不消的人类的贡献呢。
即使从阴间回来,即使只做短暂的几日客,爱莲我也是敬业的。
为了说出真相,我的浑身没有一处不疼。
我的肋间,我的背部撕裂般的痛。
我的视力也随不起看书写字。
还有我的臂膀,抬不起来。
要说一个长长的故事,会再次要我的命。
啊,
我只求快快回到大地的怀抱,再不出现。
回去,我还是与几百亿几千亿只凤裳蝶一起,只在暗夜,在心隧道口出现数分钟,看看我们的昔日的家园。
这里要补充说几句,唉,人老人话多,何况,我这两千年的岁数。
孙屯田借口去京,找到芷萱的父亲,说明女儿芷萱的病情,也籍此机会,与陈太傅结交,并被推荐给芦陵王。
他这个尚书令就是这么得来的。
人生的转机,真是一点迹像都没有。
孙屯田正式改名为孙三变,并且人们也直呼其名,而是叫他孙尚书。
王知府不是江洲本土人,但退休后,他就在江洲养老了。
鬼知道他利用职务敛了多少财。
☆、24,兵败 泗州
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不,不是秘密,是一个铁的事实。
我的哥哥刘雨锡,后来投胎到了长江以南的一个兵家必争之地,京都之畔的城市,它叫京口。
在他投胎后的数年后,京口出了一个开国皇帝。
对,你会说,他是南宋第一帝刘裕,他是一个军事家,了不起的英雄,怎么可能是你的哥哥刘雨锡?
天机不可泄露。
活在现世的人,怎么能够看穿前尘往事。
人类越来越敌视,还不如我们蝶族的人有见识。
他们就像井底之蛙。
好吧说说我的哥哥起兵打仗的事。
他天生就是一个统帅。
那年的秋天,泗水河暴发了一场百年不遇的洪水。
泗州的老百姓被洪水赶到了水的上游淮水之北。
可还没等流离的百姓安扎下来,淮水上游的洪水源源不断地冲下来。
刘雨锡带领的襄兵也被围困在低洼的泗州城。
我的哥哥刘统帅带着兵们填草包充塞到堤坝上,三天三夜奋战在洪水旋涡之中。
可是,为保淮水上游的朝廷所在地,泗州城充当了炮灰,已垒起的堤坝扒掉,湍急万分的水流直泻而来,瞬间泗州城一片泽国。
刘雨锡带着几万兵马突围到上游,有军中谋士鼓动,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天时,没有。地利,没有,但兵们团结。
襄兵席卷小朝廷,刚刚从榻坐到龙椅的皇上伸手一挥,从前谢大将军带出来的部分府兵,高大守为忠于朝廷,在宫中右宰相的直接调度下,训练出来的卫军,浩浩荡荡,迎战匆忙上阵的襄兵。
刘雨锡的兵饥寒交迫,疲惫不堪,虽然坚持了六七个时辰,从上午战到黄昏,但到最后溃败兵亡。
诡计多端的高太守亲自督阵,狂喊几声:“抓活的,活捉了刘雨锡本人的,加官进爵。”
兵强马壮的卫军势如破竹,刘雨锡把钨钢刀刺进一个卫军的胸膛,咬紧牙关,抽出刀刃,想给自己来最后的一刀,四周转围攻上来的卫军,夺下了刘统帅的武器。
战场一片狼藉,洪水在不远的地方奔流。
夕阳如血,晚风呜咽。
转战几年,打过无数胜仗的刘雨锡,在大雨倾盆,秋风萧杀中,完全溃败。
出师未捷。
泗州城被洪水淹没,淮水成为悬天河,扒开的口子,像一张血盆大口,把这个古城吞没。
从此,没有泗州城,没有刘雨锡。
继谢锜大将军之后,襄兵统帅刘雨锡未竟之业再无人承接。
刘雨锡被押往天牢。
这时候,一直隐蔽身份的梅仪,在我哥刘雨锡被活捉的当晚,趁着呼啸的秋夜长风,把话带给了我。
我那时叫秋妃。
这个秋天,注定终结一些人,一些事。
摇身一变,我成为秋妃。
可是,很快右宰相搞清楚了,我是逆犯刘雨锡的胞妹。
焉知不是里外串通。
焉知不是早有预谋。
我又一次无路可走。
走投无路。
那个我教习了多时的芦陵王,从诸侯王的角色,一变而为一国之君。
我仿佛看到了转机。
梅仪逃之夭夭,她活在人间,不愿呆在宫里。
谋反大罪,谁还能存侥幸藏匿宫中。
清除宫中刘氏襄兵余孽,朝廷上下声讨声不断。
到了这时,我反而听天由命,不怕了。
大不了一死了之。
生又何恋,死又何惧?
在爱莲的*下,渐渐成为一名贤能的王,他会不会赶尽杀绝?
会不会要取她的人头?
芦陵王说“呵呵,终究不过是一介女流。”
左右大臣哪个都不肯饶,纷纷上奏,言辞尖锐。
“皇上,贱女刘爱莲是谋逆大罪,不能不死!”
“皇上,罪人秋妃早先勾结贼子谢锜,后潜伏宫中,造反之心不死,此人不除,天理不容!”
皇上假寐,众位宫中要员以为皇上身体有恙,安静了许多。
重新睁开眼睛的皇上,不紧不慢的说:“礼部派个人,妥善安排秋妃,终身受限,不得离开宫里半步。”
“这?”
“这?皇上,这未免太于仁慈。此等犯上作乱的家属,不除不行啊?”
“皇上,不妥!”
在一片反对声中,皇上从龙椅上立起来,声音沉稳威严:“散去吧。”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
退朝。
秋妃,瞬间色衰,一夜之间,从一个貌美女子沦为一介老妇。
唉,这里又说到哪一年了。
我总是不记得是哪一年的事。
哥哥刘雨锡在北方休整,一歇好些年。
我也从秋妃,过渡到王的教习娘娘。
在芦零王成长,坐在龙椅上,能够主理朝政后,我的地位日渐巩固。
可是,谁能想到哥哥刘雨锡为什么又要起兵。
他是认为皇上过于昏庸了吗?
他明明与谢锜大将军不一样,他没有当王的心啊,可是,这一切为什么?
是为了天下的老百姓吗?
可是,任凭他怎么勇猛,他带出的兵如何能战,这不又失败了吗?
我再一次被架在刀俎之上。
风声鹤唳。
人生再有多么不甘,也是惘然。
这一次,我的哥哥没能逃得脱,在第二天,午门关斩。
没有人去收尸。
任那乌鸦啄了肉身去。
任那下了七七四十九的汪洋之水包围腐烂去。
好一个汴水流哇泗水流。
流不尽这悲情冤屈。
这一次,我也再没有机会留下宫中。
哥哥刘雨锡做了我的掘墓人。
我在宫中的一切计划全部落空。
我的锦衣玉食的好日子结束了。
裴相大和尚在赚了一大把名气,名誉满天时,信心爆棚,一心想西游至印度取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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