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文寒秋点了点头“已经去了差不多两天了,南梁那边还没有发丧出来,但有探子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了,恐怕现在南梁国正处于内乱之中吧,不然为何迟迟不肯发丧,也不见新皇帝登基,这里面不太平……”
我终于回过神来“你的意思想先不攻西乌直攻南梁?”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不可以,这太冒险了……”
燕文寒秋有些尴尬的笑笑“现下攻南梁还太过冒险,我不打算这么早下手,你且先别急……”
我半颗悬起来的心稍有回落,自知自己有些失态忙开口替自己辩解道“乐子纯的为人我很清楚,他可不是额图泽此等人物的所能及的,难保这里面不是个什么阴谋诡计……”
我虽然嘴上说的条条是道,看起来有理有据可我越发的看燕文寒秋的眼光却是丝毫不受我影响清清楚楚洞察一切,笃定,了解,还有一抹深藏许久的无奈之情.
半晌,他开口回我“箐箐,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话一定会做到,只要是在我手上,乐子瑛的命就丢不了……”
我一时间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隐藏的心思被人家看个剔透,就连狡辩也是无力至极,尤其眼前那双桃花眼里的灼灼艳光让我更加觉得自己刚才此举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笨拙.
“箐箐,你知道我如何看待你与乐子瑛之间的吗?”
见我不说话,燕文寒秋径自自言自语的说了下去“那是你饿的时候给你一颗馒头,你喝的时候给你一杯清水,你冷的时候给你加一件棉衣,那些感情就是这样的,你既不能赖以生存也不是非他不可,甚至也不是你所想象的那般深刻.
那只不过是一种患难真情般的感激之情,依赖之情,那不是爱情,至少在我看来绝对不是……
就是因为我这么认定了你们之间的这种关系,所以我现在才能比较释然,因为我不需要你对我产生那种感情,我要的是你的爱情。可到底我想的你对不对,你无需多说,你心里自然是最清楚的……”
他直直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着,似乎想把最真实的自己和那个暗藏中的真我统统摊在眼前呈现给我看,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能得到燕文寒秋内心最真实的一面,甚至可以说我从来就没有想过去得到那一面,如今他这般动容的袒露自己,我反倒有些不知所云.
“我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清楚自己爱的是谁,那你呢?你能懂得我的心吗?懂得你自己的心吗?如果你不够懂得,或者还不算清楚,不敢肯定,那么今天我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你.
这个天下是我要的,与这个天下并齐地为我所爱为我所想的女人也只有你一个人而已,终我燕文寒秋这一生都不会放开你的手,无论生死,你和我这一世都是不会再分开了,这句话你至死都不要忘记了……”
我傻傻的愣在那,我该说些什么?没有人听到这种话却还不动容吧,我只觉得心跳如流水般涓涓,悠长而缓慢.
仿佛是早已经知道的事情得到证实那般坦然,抑或像是热水融化冰花一样的无声无息,我感觉到的不是心脏疼痛,不是后悔,也不是疲倦,而是一场无休止的下沉,温暖的下沉,没有边际,没有着落.
这是燕文寒秋的表白?我与他三年夫妻,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对我说出这些话,似乎有暖流划过我心头,侵入丝丝纹理,如丝如线的紧紧缠绕着抽紧着 .
可事到如今我已无任何的激动或者喜悦,爱情对一对复杂而特殊的我们两个来说,是一种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心照不宣,我在漫漫的岁月之中懂得了燕文寒秋对我的爱,也懂得了我对他的爱,可世事注定了我们之间的爱不能够纯粹,是掺入了太多的外界因素在里面很难让人孤立的用某种道理或者常理去衡量它,比较它.
我们都对彼此有爱,也许爱得深,爱到无法自拔,可却绝对的不会在这种爱中迷失了自己,因为我们都清醒,我们都懂得我们这种人是一种如何的特别.
高处不胜寒,的确如此,清楚懂得自己的人站在彼此面前哪怕是已经被掏空了心还是要稳稳的立住,不掀波澜的沉静,依旧如常的清楚地说着,明白的看着,然后狠狠的疼着却默不作声,全当不曾发生……
“寒秋,我懂,我都懂的……”我沉静的说着,他看着我,只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那笑容似乎牵强的很,眼色有些微温,像是渴望得到我的些许呼应哪怕只是一点虚假的安慰也好.
看得我的心隐约的刺痛起来.这就是爱一个人吗?如果是,那么就注定了有个人爱的多,有个人爱的少,我也爱他,可似乎,我的爱并没有他的爱那么深刻……
人就是这么矛盾吧,燕文寒秋如此深爱着我,但江山和我之间他依旧取江山而舍我,而对于我来说,他做的选择却并不觉得是无情,换作是我我也会如此,我深彻的了解他,正如我深彻的了解我自己.
我们都是同一种人,所以对于彼此如若对于自己般的熟悉,我们都坚信那是爱,深远的爱,坚信舍和取是必然,是必须,就如同我坚信爱情是自己的事与他人无关一样,我已经正确的看待了,所以我很坦然,无论是留或者被舍……
我无数次被燕文寒秋拥入怀中,无数次的听到他的心跳和呼吸声,可这一次是我唯一一次紧紧抱紧了燕文寒秋的腰身,仿佛用尽了自己浑身的力气 ,我把脸深深埋进他的胸口,前所未有的安宁.
原来不是所有的爱情都会发生在相遇的那一个瞬间,不是所有的爱情都有着最纯粹的初衷和过程,也不是所有的爱情都会善始善终,我和燕文寒秋的这一段爱情,曾经盲目过,无谓过,失望过,甚至丑陋过,在婚姻的脉络之中艰难的行进,知道最后豁然开朗,拨云见日,却还依旧保持着清醒和理想,这种爱情也是爱,我们理智而认真的爱着,只为了让爱更美满,让我们自己更美满……
烨儿的病愈之后人精神不少,有时候燕文寒秋过夜的时候也会让他跟我们睡在一起,我的身边躺着一个大的燕文寒秋还有一个缩小版的燕文寒秋,一样的眉目一样的神情,如此安静而恬然的睡着.
时候会这么看着 看上许久,心中的幸福感断断续续的泛出来,让心满满的,可我从来不让他发现这些,我时常在没有人的时候回味品尝那些瞬间,就满心都是阳光灿烂……
去了珍珠那里无非是处理巫蛊的事情,事情一发,燕文寒秋就下令软禁了珍珠,其实不必如此,就算他不下令,珍珠也是从不出自己的宫殿,她身子不好,一直处于半修养状态.
正在午休,我只能抽出孩子睡觉的时候出来,所以要长话短说,尽快利落.
珍珠没什么表情,见我来了,连拜也不拜,卧在榻上盯着我看,冷冷道“终于你还是来了……皇后娘娘请自己找地方坐吧……”
“ 不必了,本宫的话说完就走,无需这般……”
珍珠掀了抹半讽半刺的笑“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来看我?还不如说是来抓我的……我不会跑,悉听尊便吧……”
眼前这个冷清而颓然的女子竟然就是珍珠,这就是时间的力量,温婉而有强大,已经把她变得面目全非,看来此时的她对于我除了怨恨再无其他.
“本宫以为,念着旧交情到了如此地步也该来看看的,于情于理该这样,虽然并非合情合理.本宫只在问你一次,那个布偶是不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何须问这么多次……”珍珠斩钉截铁的答我,神色阴郁许多……
我冷眼望过去“说说原因吧……想来你也想我问你这些……”
“哈哈哈哈……”珍珠笑的极其刺耳,敛了笑声色俱厉“皇后这么聪明的人会不知道我为何这般做?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可能是因为过度的激动她的脸涨红,忍不住的咳嗽起来.又是笑的冷冽“我倒是跟着娘娘走了同一条路,连这毛病都是一样的,公主,这都是你身边人的下场?”
我瞭眼看她“珍珠,你太不了解我了,白白在我身边待了那么多年”看她有些赌气的样子,我径自说下去“你现在把我的母亲拿出来说事,觉得能激到我吗?那你就想错了……”
“是啊,谁能比得上你这个心思玲珑剔透聪明过人还城府隐藏极深的人呢……现在皇帝被你迷的团团转,各宫都不见走动,唯独在你的青园里窝着不肯出来,我当真是比不过你,却也不服你……”
她越说越激动,喘的愈发快起来“这世间就是这么不公平,有人天生就是公主,有人生来就是奴隶,我们吃一样的米喝一样的水,穿一样的衣,到头来却是这么个颠倒乾坤的位置,可娘娘的那一辈子就是最好教训,宠极而衰,就算我看不到那一天,总有一天你也会走我这一条路的……”
我轻轻摇了摇头“珍珠,不管你听了文贵妃什么话,或者是你本就这么看待我,我都不在乎了,既然我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自然是有我自己的打算……”
珍珠见我根本不生气,有些意外.
“你说的对,宠极而衰,这话我赞成,不过母亲却不是我的前车之鉴,而是 你成了她的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