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峪谷的战役打得很轻松,只三天时间便顺利破谷,与此同时,为了不让箐箐在国内担心,我基本上是每天都会派出信使送战报回去,而为了防止文家半路拦截,所以信上并没有过多的言语.
不多久便收到箐箐的回信,回信也无外乎一些公事交代,没想到仅仅隔了两个时辰又有一个信使送信,我展信一看不禁笑出声来,果然是心思玲珑剔透的女子,处处放的滴水不漏.
这信是由燕文昃带出宫外由极可信的人送来,字里行间虽然没有明说,可我觉得事情并不简单,我出征,文家肯消停这事太奇怪了。
我放不下心,便开始加快脚步,河峪谷之战胜利之后,本来算直逼玉门,可看到玉门戒守森严,我便想起箐箐在信里所说:巧胜乃是用兵的精华所在,蛮战只会平分秋色,那么虽胜尤输。可化整为零再各个击破.
这是她唯一一次在信里提到带兵打仗的事情,缘由就是我之前写信吐露对玉门之战的没有把握,箐箐言简意赅的说出自己的意思,我前思后想,决定临时改绕冲关先转移玉门兵力视线,然后先消灭一部分,那么以后再两军对峙情况会好很多。于是,提前一天启程,绕冲关开辟新战场,最后决战玉门.
就在玉门之战的紧要关头,箐箐又派信过来,内容是文家被彻查的事情,说朝野上下安定无虞让我不要担心,可一心应战.
那一战虽然惨烈至极,但终是我北邑大军取得了最后的胜利,留下守城的队伍之后,我未停一天快马加鞭的往邑茳赶。
心心念念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只要看不见摸不到就总也不会放下心来,不管翻出书信无数次阅读,还是醒着梦里温习她的举手投足的姿态都感觉如此单薄无力,无以安抚我思念她的情绪...
当我再一次坐在马上看见箐箐带着我的孩子们站在送我出征的地方迎我凯旋而归的时候我的眼眶是热的,烧得我眼眶灼疼.
我终于完成我的愿望回来了,不管在外面多么疲惫多么辛苦,只要看到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那期待的目光,我便觉得有种幸福感无可抑制的胀满了我的胸口.
那么多年了,从我的母妃死去,我对温暖的概念只有十岁之后舒雯母妃的温柔善良以及箐箐在后来那么长的岁月之中相濡以沫的陪伴,爱情早已面目全非,而是化成了更深切的一种情感融入我的生命之中,让我牵念让我想念让我不能放…
我留给她一个动荡危及的朝野毅然出征,待我回来,箐箐把一个明朗局面的北邑还给了我.文家落势,新进的力量正在带领这个国家走向更强大更辉煌的方向.
男人的一生都希望有个好女子相伴一生,而我的一生与这么一位女子相持,她胜出知己胜似亲人,影响着我影响着这个国家,功不可没…
记得迁都的那一年春天,她陪着我站在上京最高之巅俯瞰那一片绚烂山河之时对我说的话“寒秋,有时候人只有对自己苛刻一点才能达到更好的目标.也许,你并不能理解你的母亲,那时候我也理解不到...
直到自己也做了母亲,我才发现世上没有一个母亲不疼自己的子女,他们总是想尽办法的让孩子做到最好,成为自己的骄傲和自豪,让他们与众不同…
如今你已经完成你的梦想,那也是你母亲的梦想,你是她最出色的儿子,最值得骄傲的儿子.于此,放下那些心结吧,我想你的母亲在天看的时候会对你微笑…”
那一瞬间我僵直了身体,许多年,母亲是我心里最疼的一道伤,我爱她一如我对她的恨意那么深刻...
那些失去的童年,那些失去的温暖,我把它们掩埋在内心最不为人知的一个角落里不敢示人,有时候看着箐箐照顾烨儿的时候也会有酸涩感浮现,可我选择苦笑着别过眼.
这些话我从未跟任何人说过,男人内心的疼痛从来就是一口无声息的黑洞,只能夜深人静的时候拿出来孤寂的同它对峙.
原来就算我不必说出口她也能懂,懂得我的每一次蹙眉,每一次别眼,每一次苦笑.我就那么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久久不能言语…
眼前一片绚烂夺目的夕阳映天,我们并肩而立,放眼远眺,夕阳与雪夜是箐箐一生中最为喜爱的两种精致,她白皙的脸浸在那流光溢彩的光影之中,微微的眯着眼,嘴角还有一丝淡淡的笑意.
我转过眼静静的看着她侧脸,想把她的眉,她的眼,她唇畔的笑,她乌黑的发,她的所有一切都深刻在内心之中…
我把很多关于她的回忆凝固在时间里,藏在一我的生命之中,美丽而坚实,怀揣着来,也会随带着走,像个寄托,永生往世的延续...
真情厚意似乎是我们之间的一个禁忌,她不肯相信,不愿承认,执拗的站在我的对面给与我那么多爱那么情,她只说那是理所应当,或许连她自己都不够明白吧,爱又如何说得清楚分得明白?
我们不过都是假装清清楚楚的看通透了却一直做着连自己都解释不通的事情...
假装放下,从一种姿态到达一种信仰,就是人生里慢慢追求而后成长的委婉的人生观,也许是要花费一生的时间而修成正果.这过程就是人生,从一端到另一端...
人的一生也就不过如此,爱与不爱不过转念间的回眸.人情冷暖不过一个情字,情在手间,翻覆不过一番天地..
这世间没有人能逃脱这种禁锢,不管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或是赤脚耕田的农夫.
爱来的时候我们都曾欢愉不已,也会心神难安任性犹疑,在情海里沉浮挣扎身不由己…
崇高要在牺牲中得到承认,永恒要用死亡来证明,我拿什么来表示给你我失去的,得到的,缺失的和疼痛的…
我活着的时候爱你,即便是我死了,我依旧深爱着你.如此一个你,又如何让我不深情相待?
年华老去,容颜老去,不老的是我对你的深情,我想对她这么说:我愿看着,吾之爱,爱至深,不比苍穹,尤比碧落面黄泉,之于紫陌,胜于红尘...
此时,我看见她抱着我在哭,无可抑制的流着眼泪,嘴里念叨着“不许哭,不许哭.….”
我飘飘荡荡的落在箐箐的对面,眼前依旧是那个许多年前那个清艳雅致的女子,她的眼泪落在我的心上,点出深深浅浅的疼痛,我伸手给她拭泪,她泪眼朦胧,是我从没见过的脆弱…
这就是我对她的爱,生时在,死后亦在,不消不灭,天长地久…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富贵福寿全…”
天地之间似乎只剩这一首儿歌的声音,我听着,笑着,淡淡的在她的耳边轻语:
不念情,情太重,不论爱,爱太伤,如果渡不过,只愿你能岁月安好,我来参透…
作者有话要说:偶今天勤劳无比啊,需要大家的表扬,新更新更,潜水的出来...
隆重宣布,我今天双更,后面还有一章烨儿的番外哦,千万别错过....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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臻崇五年的那个冬天父皇在北地的皇家别院里走完了他的一生,三个月后母亲独自一人带着下人回到上京,我去迎接她的时候,只见她清瘦不少,眼光冷冷清清无波无澜,她见到我微笑“烨儿…”轻轻这一唤,唤得我的心隐隐作疼.
父皇去世,这世间我最亲密的人也只有母亲一人而已…
我生在景文三年,小时候常常听到菊姑抱着我给我讲起母后小时候的事还有我出生时候的事.
菊姑说,我出生那一年的冬天来的很早,可一直不下雪,满园的梅花夜也晚开,本已到了母亲临盆的日子可却迟迟没有生产的迹象.迟了许久之后终于在那个初雪到来的夜晚我呱呱坠地,那时雪下得正大,满园的梅花竞相开放...
我的名字是母亲起的,光辉灿烂的一生,这是母亲对我的期待…
不同于历代生母不可教养子女的惯例,我是被母亲和菊姑一手带大的,从我记事起我对母亲的印象就如烙印般深刻于心.
在我眼里,母亲是个冷然淡漠的人,我从小到大极少看见母亲有过失态或者起伏很大状况过,她总是淡眉淡目的讲道理给我听,可我却从不觉得母亲温柔,她的气质很怪,明明是低眉顺目的态度,可你却觉不到她顺从,只觉得是种委婉而迂回的疏远,让人会摸不清楚她感情的脉络.
我知道母亲很爱我,但她爱我的方式很特别,我从未在母亲那里得到过任何宠溺,对的地方可以等到表扬和鼓励,而错的地方便一定会被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