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卉沉默了。
“为什么？你有什么把柄在八阿哥手里吗？”
小卉擦干眼泪，找了张椅子坐下。“还记得那天吗？我们一起来到这个时代，却失散了。当我醒过来的时候，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只是觉得一切都很陌生，后来我在街上流浪了几天，渐渐明白自己的处境，原来我竟回到了清代康熙朝。之后，在机缘巧合下我来到倚翠阁，被李妈妈收留。”说到这儿，她停住了。
“倚翠阁？你不会真的……”
“这个时代和我们那个时代不同，我只是想生存下去。”
是啊，我没有立场指责任何人，在这个时代，“生存”对于某些人来说易如反掌，甚至随意操纵着他人的生死，而另一方面，也有人却不得不挣扎在生死边缘线上。就这一方面讲，我和秋秋都是幸运的。“你是在倚翠阁认识英禄的吗？”
“我在倚翠阁呆了几个月，后来躲不过李妈妈的威逼利诱，只有挂牌接客，那天英禄正好来了，不知为何叫价包下了我，此后也吩咐李妈妈好生伺候我，不让我再抛头露面。”
“那……你和英禄……”
“英禄从来没有碰过我，他每次来找我，只是作画聊天而已。”
不是吧！我瞪大眼看着小卉，这让我着实有些吃惊，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英禄还算个君子。“那你后来怎么跟九阿哥在一起？”
“我与英禄认识之后，他几乎天天来倚翠阁找我，但不知何故，他一连十几天不再出现，李妈妈以为英禄不要我，这个靠山也就没了，就强迫我重新挂牌接客。之前因为英禄的接济，我也藏了些钱，所以寻思着逃跑，一天终于让我找到了机会逃离倚翠阁，却被李妈妈发现，差使打手追上来。我拼命逃跑，跑至街心，正巧撞上九爷的马车，还被九爷救下了。之后九爷可怜我，将我安置在一个小四合院里，在此过程中，我们互相喜欢上对方，九爷一定要将我接回府，我也只有随他回去了。”
“那他知道你是……”
“当初他并不知道，我告诉他，那些追打我的人是要债的。”
“你骗他？”
“小如，你想想当时的我如何启齿？难道说自己是青楼女子吗？我本想之后慢慢告诉他的，却越来越无法开口。”
“可是，就算你不是青楼女子，一个平民百姓如何进得了阿哥府？”
“九爷让我顶替了别人的身份。”
“不是吧！”这玩的也太大了吧！我吓了一跳。“也就是说，你们瞒着所有的人。”
“除了一个人……”小卉抬起头看着我。“八贝勒。不仅如此，他还知道我原本出身青楼之事。”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难道就是八阿哥手中小卉的把柄吗？“所以，他用这个威胁你吗？”
“那天，他跑来问我，我本来一直矢口否认，后来他提到了冒名顶替之事还有我的出身，我心里很害怕，所以……”
我叹了口气，人果然是自私的，如果我是小卉，不知道会不会也这么做。虽然理智上能够理解她的做法，但一股不知名的沮丧却涌上心头。“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小卉，你现在是在刀尖上跳舞，好自为之吧！”我转身正要走。
“他已经知道了。”
我停下来转头看她。
“九爷已经知道我出身青楼以及和英禄之间的瓜葛。”
“什么？”我紧张地把她从座椅上拉起来。“你不是告诉八阿哥我的来历吗？为什么九阿哥还会知道？”
“可能，这就是报应吧！我怎么也没想到，那天我和八爷的谈话被九爷全听到了，他当场气急败坏地冲到我面前，追问起我和英禄是否因此认识，我和他在纠缠之中，不慎跌倒，所以我才小产。后来，九爷派人监视起我来，不让我随意出入。那天你来府里看我，我本不知情，是后来无意中听见府中下人的谈话才知道，所以特意派燕儿去通知你。”
纸条？英禄？“你说让英禄小心是什么意思？”
“就算我没说，九爷应该已经知道我和英禄之间的事了，九爷向来心高气傲，若知道英禄在我头夜包下了我，即使我们之间没有发生什么事，他也绝对咽不下这口气，外加延禧宫之事本已使九爷对英禄有所怨恨，这样一来，我怕他会想出什么法子加害英禄。”
“小卉，你得救救英禄。”
小卉无奈地摇摇头。“你不懂，男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九爷现在对我与英禄的过去介怀，我去替英禄求情，只会火上浇油。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是让英禄谨慎小心，不要留下任何把柄，而我尽量会暗中帮他的。”
“笃笃”一阵敲门声传来，我与小卉一愣，神经突然紧张起来。
“庶福晋，我是燕儿，您得赶快回府，香浮那儿有些起疑了。”门外传来一个娇细的声音。
“小如，我得走了，以后有什么事我会想办法与你联系的。”小卉边起身边急急地向门口赶去。
“这样的生活，不累吗？”小卉慢慢停住了脚步，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小卉，英禄他是真心喜欢你的。”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英禄是个好人，他将来一定能找到一个很好的女孩，你跟他说忘了我吧！”说完小卉推门出去了。
今天一回到府里，我就开始坐立不安，急盼着天黑，但老天爷似乎专门与我作对，今天时间总觉得过得特别慢，后来实在等得不耐烦，只得到处找事做以求打发时间。终于盼到天黑，我急急地叫住管家：“鄂管家，英……啊不，我哥回府了没？”
“回小姐，少爷还未回来，不过老爷刚刚回府。”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管家行了个礼就走了。
我帮额娘准备晚饭，忙了一两个时辰，抬头一看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没有手表真的是相当的不方便。我拉住刚进厨房的秋雪：“我哥回府了吗？”
“回小姐，奴婢并没有看见少爷，只怕是还未回府吧！”
这么晚了还没回来，怎么回事？我走出厨房，到处找管家，终于在大厅里看见了他。“鄂管家，我哥回来了吗？”
“回小姐，刚才少爷托人带信来，说是今夜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我愣了一下，接着脱口而出：“为什么？”
“这个，奴才就不知了，怕是什么差事吧！”
我突然有些不安，英禄不会出什么事吧！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与阿玛、额娘辞行，虽然额娘很是依依不舍，但为了尽早见上英禄一面，我不得不风风火火地往宫里赶。一进宫，刚把东西一放，我就急急地朝乾清门走去。
“他塔喇英琦！”突然一只手将我拽住，我回过神来，正好撞上十三疑惑的目光。“你怎么回事？我刚才叫了你半天都没应。你这是去哪儿？”
我头一偏，又看见四阿哥也立在不远处，正看着我，我恭敬地站好，福身行礼。“奴婢给四贝勒、十三阿哥请安。回十三阿哥，奴婢这是要去乾清门，只因……只因英禄昨日彻夜未归，阿玛额娘有些担心，便差遣奴婢前去看看。”
“原来如此。不过，幸亏裕泰差你前来，不然我们就见不到面了，刚才我还苦恼如何与你辞行呢！”
辞行？我心一惊。“十三阿哥，您要去哪儿？”
“我和四哥奉旨去往浙江省巡查，今日便要启程。”
“巡查？那要去多久？”
十三大笑起来。“他塔喇英琦，你舍不得我走吧！”
我瞪了十三一眼，又无意识地瞟了一眼四阿哥，他的表情也有些怪异。“十三阿哥，奴婢在跟您说正经的。”
“正经正经。”他仍满脸微笑地点点头。“快则三四月，慢则大半年。”
“大半年！”我惊呼一声，眉头随即微皱起来。
“怎么了？”四阿哥似乎是察觉到我脸色的细微变化，他快步上前。“出了什么事吗？”
我有些迟疑，转而微笑地看向他们。“奴婢刚才有些走神，只是有些感怀自身，二位主子可以有机会出宫，而奴婢不知何时才能熬出头。”
两个阿哥都沉默了，过了会儿，十三才率先打破沉默：“虽然出不去，但是我可以将宫外好玩的玩意儿带给你啊！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听说浙江一带流传着一种杭筝，与我们弹的这种筝不同，只有十五弦，而且弹奏方法也有差异。十三阿哥，要是方便的话，给奴婢带个杭筝和些乐谱回来就好。”
“没想到你这么好应付，只要这个就行，我原以为你会让我捎回一堆丝绸龙井之类。”
“倘若十三阿哥不嫌麻烦，奴婢当然却之不恭。”我坦然地说。
“他塔喇英琦，你真够客气的，实在是无愧于裕泰对你的管教。”
“十三阿哥如此褒奖，奴婢愧不敢当。”
十三嘿嘿直乐，又转头对一旁的四阿哥说：“四哥，看来我们此行任重而道远，除了皇阿玛的差事，还有英琦小姐的吩咐。”
四阿哥对着十三笑了一笑，接着又别有深意地看着我。
而我笑容依旧。“两位主子，今天不是要启程吗？还是早些回去收拾收拾的好，奴婢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我转身正要走……
“你……真的没什么事吗？”四阿哥上前几步叫住我。
我疑惑地看着他，故作一脸的茫然。“奴婢有事啊，奴婢要去乾清门寻英禄，不知四贝勒有何吩咐？”
四阿哥看着我眉头皱起，又渐渐地舒展开来，微微一笑。“没事，你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