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样？”
我已经虚弱无力得说不出来话，好不容易挤出两个字。“穆……特……”
穆特抓起我的手开始诊脉，过了半晌，长舒口气。“还好没有伤到筋骨，只是皮外伤。只是你怎么虚弱成这样？”
如果有力气，我真想一口唾沫啐在穆特的脸上。任谁拖着个受伤的病体，被人扛着颠簸了一个时辰，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
穆特没有再说什么，从怀里掏出个药瓶，倒出两粒药喂我服下，又跟素兰说：“她伤口应该是裂开了，你给她重新上药包扎下。”
素兰点点头，走过来扶起我。
吃过穆特的药，重新包扎了伤口，另外素兰又给我喂了些粥，我感觉自己重生般舒适，只有伤口隐隐的痛楚提醒着我现在的处境。我打算什么都不管，好好地睡上一觉，这时屋里的门帘又被掀起来，只见穆特蹑手蹑脚地进了屋。
我挣扎着坐起来，看着他那鬼鬼祟祟的模样，正要发问，却被穆特一巴掌捂住了嘴。他用手指在嘴边比了比，我会意地点点头。穆特四周望了望，低低地说：“赶紧走，这伙人非善类。”说完穆特扶着我下了床，正准备往外走，突然从外面涌进来七八个人，个个手持兵器。为首的那个正是爬进马车，帮助素兰送我下马车的男人，他笑了笑：
“二位贵客，连招呼不带想去哪儿呢？”
第90章 围剿
“二位贵客，连招呼都不打想去哪儿呢？”
顿时屋内剑拔弩张，穆特突然笑起来。“你们这是作甚？我不过想扶她出去走走，晒晒太阳而已。”
“提醒二位，我们是在逃命，不是在游戏江南，现在京城已经被封锁，挨家挨户查可疑人士，城外也遍布官兵。为安全起见，二位还是呆在房内为宜，如有不便还请见谅。”
“哪里哪里，我们自然会配合，哈哈！”穆特应道。
领头的男人一拱手，接着带刚才一起进来的人出去了。我推了推穆特，斜睨着他。“你还能再怂一点吗？”
“这是怂吗？这是机智，无知妇人！”穆特回敬了我一个白眼，扶着我又躺下。他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压低声音说：“外面的人好似一个江湖组织，目标就是对抗清廷，你现在的身份十分危险，我们要伺机逃走。”
“我知道啊！”我对此并不奇怪，素兰和马奉德之前不就是策划了多个刺杀康熙的计划，但都无一例外失败了，最后的计划还把马奉德的命搭进去。能跟他们混在一起的，肯定都是目标一致的人。“而且他们肯定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穆特一愣，瞪大眼睛看着我。“那怎么办，赶紧逃吧！”
“能逃得了吗？对了，你是怎么过来的？”
“之前在贝勒府，素兰怕是早有预谋，与你分开后，我正欲带素兰出府，不曾想被她伺机打晕。”穆特说得支支吾吾的。
“你个大男人，居然被女人打晕了？ ”我一脸的不屑。
“咳咳”穆特轻咳两声，又接着说：“醒来之后发现府内已经大乱，听到丫鬟们的议论，我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所以赶紧追出府，正好看见八贝勒驾着马车离去，九阿哥下令追赶。我心想追是追不上，所以掉头跑到之前我安置素兰的这处宅院来，没想到宅院已经有人在守候，我不敢贸然进去，所以在外面守着，等了约莫一个时辰我就看见一个男人扛着一个人进了院里，过了会儿，我看见素兰形色匆匆和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院门口，我赶紧现身询问，素兰才将我带进院子与你相见。”
我低头沉思。“你说素兰是有预谋的，但是我又觉得不像，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穆特站到门口，撩起门帘向外观望，又偷偷支起窗户，赶紧跑到我床前，一把将我拉起来背起。“还是赶紧逃命吧！”穆特蹑手蹑脚地翻出窗户，可还没走出两步……
“谁？”
从正屋内冲出来五六个人将我和穆特团团围住。
“大哥，还是将他们杀了吧，现在清狗到处在搜寻这个女人，我们带着她就是累赘！”一个声音响起，接着是三五声附和。
领头的男人看了我一眼，低头沉思。
“大哥万不可！”素兰也从正屋里冲了出来。“他们二人都救过我，而且如果不是他们，我们也不知道三哥的下落。”
“素兰！”领头男人沉声说道：“我们的目标原是九阿哥，你此次擅自行动，已经是拖累大家了，现在又把他塔喇·英琦带回来。既然你说老三是八贝勒所杀，那么我们杀个八贝勒的宠妾当是为他报仇。”言毕，四周传来一致的响应声。
穆特闻声后退了几步，将我抓得更紧。
“大哥……”素兰着急欲阻止。
“呵，杀不了男人，就杀个手无寸铁、无权无势的女人，原来这就是你们江湖儿女的万丈豪情？在我看来不过是缩头乌龟的借口。”我嗤笑道。
“你说什么？”一人怒斥我。
“我说错了吗？当初你们聚集到一起的理由是什么？你们或多或少受到清廷的迫害家破人亡，要么为复仇，要么为锄强扶弱，要么为对抗清廷。那么请问我算什么？马奉德是八贝勒所杀，而非我，我是满人没错，但是我家被抄，父亲兄长被革职贬为庶民，不得不远离京城，骨肉相离。我奉旨入贝勒府也不是去享福，而是去赎罪。你们杀我的理由是什么？我现在与你们一般无权无势，你们杀我难道不是看我柔弱好欺吗？你们这些人天天打着匡扶正义的旗号，私底下却行欺软怕硬的勾当，与那些皇亲贵胄有何区别？”我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这些人面面相觑，都没有再说什么。正在这时，一支火箭飞驶而来，领头的男人举刀一挡。“小心！”
我和穆特扭头一看，远处官兵渐渐聚集，更多火箭朝我们射了过来。
“快进屋！”
穆特小心地躲闪着箭头闪身进了屋。
“大哥，官兵已经追过来了，如何是好？”有人询问。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将他塔喇·英琦交出去？”又有一人提议。
“你蠢不蠢？他们射火箭对付我们，说明他们根本没有管我的死活。”我大怒，这些人的智商真是令人捉急。“他们的目的明显不是救我，是要围剿你们，你们交我出去抑或不交，有何影响？”
“你闭嘴！”领头的男人怒吼。“现在轮不到你说三道四！素兰，看好他塔喇·英琦，这是我们最后的保命牌。这个地方已经不能继续呆了，我和两个兄弟留守，剩下的人从后门兵分两路逃跑。”
“大哥！”
“别多说了，有机会再与各位兄弟把酒言欢，共谋大业，快走！”
素兰抹了抹眼睛，带着我和穆特从后门离开。我回头望了一眼，奇怪的是，方才的火箭放了一会儿竟停了，官兵远远地围着并未再有进一步的行动。
素兰带着穆特和我在半人高的草地里潜行，躲避着官兵的耳目。远处的小院落，官兵和院落里的人还在对峙着，我远远地好像看见八阿哥从官兵阵营走了出来，慢慢靠近小院落……
“杀啊！”
我、穆特、素兰一愣，抬头望去，发现官兵向小院落冲杀，火箭齐发，瞬间火光耀眼。
“大哥！”素兰眼含泪，咬咬嘴唇。“快走！”又带着我和穆特继续潜行。穿过草地之后，我们又进入一片密林，又走了好久，远远看见一个废弃的草棚，穆特扶着我和素兰走进草棚歇息片刻。素兰一路都沉默不语。
我看了看素兰和穆特。“你们把我交出去，赶紧逃命吧！”
穆特一惊。“你不是说他们已经不顾你的性命了吗？把你交出去，搞不好给你扣上个什么通敌的罪名，和你哥哥一样，你哪来一个妹妹肯为你跪求皇帝赦免？”
“他们应该不会杀我，我好歹救了八贝勒一命，我现在已经受伤，这些官兵会马上搜捕过来，你们带着我只会拖累你们。将我交出去，大家尚有一线生机，如果带着我你们必死无疑。”
……
“你想回去吗？”在我和穆特争执不下之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素兰悠悠地开口。
我一愣，苦笑道：“我有的选吗？”
“我只想知道你想不想回去？”素兰继续说。
“我……”话还未出口，我已经泪流满面。“选择权从来不在我手里，我不止一次想逃离那个地方，却不得不与之牵连越来越深。你问我想不想，我的想法重要吗？我不过也是一粒棋子而已，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穆特眉头紧锁低下头。
“不，现在选择权就在你的手里，你如果不想回去，大可离开。”素兰说。
“他们不会放过我的。”我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还有一个办法。”素兰掏出匕首，向自己的肩膀扎去。
我和穆特都吃了一惊。“你做什么？”
“你们快走吧，我来拖住官兵。”
“我们怎能留你一人在这儿！”
“三哥已死，我活着有何意义。他塔喇·英琦，三哥之前为了救我诬陷你哥哥，害你家人下狱，家宅被抄，他欠你的，我替他还了。”素兰静静地说，脸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浅笑。“我不能让他等太久。”
我愣在原地，不想素兰一直存着这样的心思。
“穆特，带她走！”素兰见我不动，对穆特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