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问她,不需要留个人看屋子吗?
陈文心豪迈一笑,值钱的东西我都搬出来了哈哈哈……
皇上觉得这丫头神经真是粗的可以,不过她身边伺候的人也确实太少了。所以悄悄让李德全派人盯着陈文心的屋子,以防有人捣鬼。
陈文心进了观澜榭,只见一座古朴的二层木楼立在湖边,四周围绕着整套的单层实木建筑。
有趣的是,所有屋子外头都有一个带顶盖的走廊,上头垂着装饰的茅草。
陈文心跑上二楼,发现连二楼外头都有!
这不就是现代的阳台吗?原来康熙朝就有了,还能做得这么漂亮!
她趴在护栏边儿上向下眺望,湖光山色尽收眼底,当真是美如画卷。
远山如黛,湖水清清,素色衣裳的少女美如谪仙,欣赏着如斯美景。
——却不知道有人,在身后欣赏她。
皇上站在二楼的拐角处,看着她兴奋的模样,嘴角含笑。
冷不防,她被人从身后抱住。转头一看,原来是皇上。
“喜欢观澜榭吗?”皇上问。
“喜欢呀,这里景致正好。”
“也只有你觉得好。”
皇上的声音低柔,他稍稍曲着自己的身子,把下颌靠在陈文心肩上,感受到一种宁静的美好。
他那句话漏了两个字。
也只有你……和朕,觉得好。
约莫一二年前,他看过清华园的布局图之后,就很喜欢这方小湖边上的建筑,尤其是观澜榭。
这里既清幽,又有雅趣,景致动人,虽朴不拙。
当时荣嫔在他身边伺候,他随口一问:“喜欢观澜榭吗?”
荣嫔凑上来细看,道:“这处偏僻又窄小,离正殿也远得很,臣妾不喜欢。”
她喜欢的是堂皇富丽,更亲近皇上的地方。
不是亲近皇上这个人,而是他所象征的权力。
何止是荣嫔呢,宫里哪个女人不是这样。
只有一个陈文心,弥足珍贵。
陈文心隐约明白皇上的意思,却又有些不明白,她还来不及问,皇上牵着她就下楼了。
“还有一处好地方你没瞧见呢!”
皇上又开启了爱得瑟模式。
原来小楼之后,有一小片湖滩。因为湖滩土质稀软,无法建筑,园子原先建筑时就留在那边不管。
皇上看见了这一小片湖滩突发奇想,贴着楼建了一处吊脚水榭。
在湖滩淤泥中深深地钉下木桩,再在这些密集的木桩子之上构建地基,一处几乎贴在水面上的水榭就建成了。
湖水漫上来的时候,人在水榭边触手就是湖水,就仿佛在湖中似的。
陈文心果然喜欢得不得了,又张罗着要在这四处透风的水榭上,挂上各种颜色的纱帘。
初秋的微风轻轻一吹,轻纱乱舞,更是好看。
想了想又道:“只是挂不了几天,眼瞅着天气要凉了,那时这里就太冷了。”
“那又何妨。”
皇上道:“只需在四周密密地挂上棉帘子,再把这地台也用棉花隔上一层,里头熏上炉子,保管比外头还暖和。”
“皇上想的真周到!”陈文心毫不吝惜地赞美他。
皇上果然得意地笑起来,点点她的额心。
“小马屁精。”
☆、第三十章 争吵
第三十章 争吵
各宫人等都把屋子收拾了起来,惠妃一向是带着五公主住的,到了园子里还是一切照旧。
荣嫔带着卫答应也是按着原先的样儿,只有章常在和定常在两人有些尴尬。
她们两人在宫里原也是同住承乾宫的,不过章常在和宜贵人同住东配殿,定常在是住在正殿的西北角儿上。
西配殿是二阿哥和四阿哥住的,后来二阿哥挪去了阿哥所,就剩下四阿哥独住。
本来章常在和宜贵人住得近,宜贵人又有心拉拢她,所以她们两关系更和睦些。
偏偏定常在是个人嫌狗不理的矫情性子,宜贵人深恨她做出狐媚样子来勾引皇上,两人隔三差五就能掐一顿。
章常在虽然本分,还是被定常在视为宜贵人一伙,看她也没有好脸色。
二人相看两相厌,偏生到了园子里还同住瑞景轩,这就尴尬了。
瑞景轩地方不大,正屋也就住得下一个主子罢了。
偏偏定常在和章常在位分相同,两人的宫人都不知道正屋应该谁住,所以迟迟没有收拾起来。
定常在看了看边上的屋子,着实比不着正屋的气派。她在承乾宫住在正殿的西北角儿上,早就受够了佟贵妃的拘束。
她多羡慕宜贵人和章常在啊,虽然两人合住东配殿,起码能离佟贵妃远些。
也不用处处还看佟贵妃的女官和总管的脸色。
那就是奴才,而她是主子!
她有心欺负章常在本分,弱柳扶风似地上去给章常在行了个半礼,道:“章常在在宫里就是住在东边的,我是住在正殿的,不如还按宫里的样子住罢。”
章常在听了这话,气得几乎一口血要从肺里喷出来。
她好意思说,她在承乾宫住正殿?
承乾宫住正殿的那是佟贵妃,她住在一个扣扣搜搜的西北角儿,倒有脸称自己是住在正殿的了?
章常在气得脸通红,拿出了款儿来压她:“论年纪咱们是一样的,论进宫是我先进的,贵妃娘娘给我把位置排在你前头,你倒敢要我的强了?”
定常在不服气地顶回去:“你这话意思是比我尊贵了?谁不知道皇上宠谁谁才尊贵,你拿贵妃娘娘说事有用么?她又不是皇后!”
章常在反唇相讥:“你得宠还能被禁足?你哪只眼睛看见你得宠了?”
从前皇上是搭理过她,自打陈文心来了以后,她和自己还不是一样没侍寝过吗?
“总比你强!”
定常在听到禁足两字,忙尖声反驳,那副柔弱的模样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我章佳氏要叫你个小南蛮子欺负了,再不活着!”
章常在气得口不择言,仗着自己身子壮实些,推了一把细条身材的定常在。
定常在顺势栽倒在地上,大声哭喊了起来……
这事儿传到皇上耳朵里的时候,皇上正和陈文心在观澜榭的楼上吟诗。
起初是陈文心说,看着观澜榭这名字,倒想起了曹操的一句诗。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只是此处观的不是大海的波澜,而是湖水的波澜。应当改为“东临水榭,以观平湖”。
皇上来了兴致,当即做了一首咏景诗。
诗才起了个头,李德全就来报章常在和定常在的事情。
这下也没有什么吟诗作赋的兴致了,皇上皱着眉斥责李德全。
“也不知道挑时候,朕正高兴怎么就来回这些屁事!”
皇上一生气也是会说脏话的,李德全吓得躬身垂首,一句话也不敢说。
“皇上,这园子又不会跑,有多少诗做不得的。”
陈文心开口,替李德全解了围,“咱们不如先去瞧瞧二位常在,兴许比这湖光山色还有趣。”
女人间争风吃醋的事情,哪有什么趣。
李德全说都打起来了,闹到这步田地,他想不管也不行。
他带着陈文心到了瑞景轩,奴才们都战战兢兢地跪在院子里。
待进了屋,只见屋子里一地乱糟糟的,两人的东西摆放得到处都是。
定常在和章常在一左一右行礼。章常在眼圈红红的,定常在淌着眼泪,衣裳上沾着泥土,发髻也有些松了。
皇上在上首坐下,不耐烦地压低了声音:“你们自己说说,怎么回事!”
桌上连茶都没沏,屋子里除了地上的箱笼杂乱,一应陈设都没有摆上去。
陈文心忙打发白露出去沏茶来。
“皇上,定常在说她得宠,就能压过臣妾一头住在正屋。臣妾气不过,就和她拌了几句嘴。谁知道轻轻一推她就倒在地上了,分明是故意陷害臣妾!”
章常在原原本本地说来,眼圈发红,说话的口气还是镇定的。
章常在不是那么不知礼的人,她是被定常在气极了,才会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
一旁的定常在并不急着开口,她用一双满是委屈的含情美目,定定地看着皇上。
她不急着争辩,只用目光来表达自己的无辜。
陈文心暗赞,这一招真是高,以退为进。
定常在这才开口,道:“皇上,妾身哪里敢说自己得宠呢?”她幽怨的眼光撇过陈文心,缓缓接道:
“臣妾和章常在是一样的位分,想着和她商量一下怎么住。谁知道章常在讽刺臣妾不得宠,还骂臣妾是小南蛮子,又动起手来……”
小南蛮子,这是满人初入关时,对汉人后代的称呼。
后来的历代皇帝开始学习汉人文化,不再一味排斥汉人和汉文化。朝堂里的汉官也能顶上半边天了,这个词儿就很少听到了。
定常在把这个词儿说出来,还真是诛心啊。
诛的不仅是喜欢汉文化的皇上的心,更是陈文心这个根正苗红的汉人嫔妃的心。
一旦陈文心被她蒙蔽,以为章常在瞧不起汉人嫔妃,她就有了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