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进光眼底一沉,“走,回府。”
一回府,就听到震天的哭嚎声,二房的太夫人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手中撕扯着同样衣裳不整的二老太爷。
身边围着一群庶子庶孙,乱成一团麻。
镇国公夫人气得差点晕过去,世子和世子夫人在脸黑如锅底,一家人看到孟进光,如同见了主心骨,齐齐围上来。
“国公爷,真是祸从天降,也不知是哪起子黑心烂肠的,什么脏水都往我们国公府里泼。”
镇国公一把挥开扑上来的镇国公夫人,容氏脸一僵,复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国公爷,你看这事该如何处理?”
二老太夫人和二老太爷也眼巴巴地看着他,孟进光冷着脸问道,“外面的传言是真是假,你们心知肚明,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无能为力。”
他确实是无能为力,之前孟氏的流言他都阻止不了,现下二房的事他更加没有办法,这些流言不知如何传的,真如空穴来风,让他们抓不到任何的把柄。
想看孟家倒霉的除了大皇子一派,不做他想,只不过孟家屹立朝堂多年,以韩首辅为头的大皇子一脉,根本就不可能憾动半分,不知他们是从何处请的高人,连镇国公府的探子都查不出来。
他看着院子里的众人,突然心中涌上漫天的悲哀,他这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
众人见他不发一言就走,都着急起来,孟世子和孟夫人一起跪下,大喊,“父亲,眼下孟家正是危难之时,你可不能不管啊,想想宫中的皇后,还有嫁入四皇子府的孙女,咱们孟家不能倒下。”
“那你们说怎么办?”
孟世子看一眼二老太爷,恨声道,“腐肉不除,何来生新肌,枯枝不剪,难发新芽,咱们孟家,如今父亲都是当太爷的人了,早就该分家。”
听到分家,孟家二房不乐意了,孟二老太爷和二老太夫人立马团结一起,“大侄子,你这话说得就是大不敬,分家这样的事情哪里是你一个晚辈能提的。”
“本世子虽是晚辈,可若旁支的长辈没有长辈样,我如何不能提。”
孟二老太爷看着他,“不行,我们不分家。”
孟进光看着他们,分外心冷,“罢了,事情已出,分家无益。”
说完,不理后面的呼唤,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孟家的这些破事传得沸沸扬扬,南珊听到这些传言的时候有些回不过神来,她让自己男人去教训那老女人,没想到她的男人居然去放火杀人,当真威武。
她幽怨地看着已穿好衣,恢复风清明月般的男人,与夜里火焰般的男人判若两人,可怜她是使出浑身解数,几个姑娘轮番上,才让他满意。
“夫君,下次可别杀人放火了?”
男人睨她一眼,“只放火,没有杀人。”
放火不就是杀人吗?
孟家的事一出接一出,若说没有自家男人的手笔,她是不信的,若不然,以镇国公府的权势,哪能让事情传得到处都是。
她心中隐约对孟国公有些过意不去,不过想着孟家的其它人,又如吞个苍蝇般难受,真不知道孟国公对着一家子这样的亲人,是怎么生活的。
男子的目光还紧紧地盯着她,见她脸上没有半点的害怕和惊惧,放下心来,他不希望从妻子眼中看到对自己的畏惧。
南珊含笑地看着自己的男人,真是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只不过她担心他被人诋毁,在她的心中,自己的男人千般好,万般满意,容不得别人诽议半句。
想了想,出声道,“夫君,万事小心。”
凌重华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皇位于他,势在必得,不过他一定不会让天下人诟病半句,那老宫女倒是命大,火海中拣条命,他看下有些忧心的妻子,自家这女人在担心什么,以为他是只会打打杀杀的武夫吗?
他前世可是当了几十年的帝王,权谋手段,哪样不会,不过有时候懒得绕圈子,直接动手。
“我不是武夫。”
世界上哪有如此俊美无双的武夫。
知他心中有数,她甜甜一笑,“你不是武夫,你是吾夫,吾一人之夫。”
第45章 受罚
被夺去封号的孟氏休养几天, 缓过来,终是可以下塌,她不用丫环扶着,独自一人走到之前的阁楼之处。
以前精雅的楼阁变成残败的样子, 被火熏过的屋檐上,琉璃的瓦片带着灰色,黯然无光,楼旁边的那丛她精心养护的凌霄花, 也在大火中被烧死,只剩下干黑的藤茎。
门柱烧得漆黑, 从门外望去,屋内的柱子倒得乱七八糟, 黑灰一片,她的内室,被毁得最为严重, 她看着那藏画的暗格之处, 似乎毁得更为彻底, 整面墙都烧透了, 里面的画轴早就化为乌有。
她有些茫然地站着,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珍藏的画像,陪伴的男人,还有尊贵的身份。
风从破烂的门洞刮进来, 将她头上的发髻吹散,飘在空中的发丝泛着银光,竟是有些花白,她脸上的皱纹也多了许多。
仿佛生生老了二十岁。
以前她保养得宜,看着像三十来岁的妇人,如今看起来,就是一个五十左右的妇人无疑。
走进来的孟宝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姑祖母,吃了一惊,不过短短几日,那个高贵的姑祖母就变成此番模样。
孟氏听见脚步声,回过头,与孟宝昙的目光碰到一起。
孟宝昙本来是带着恨来的,因为孟氏的事情,害得她抬不起头来,女子的名声最重要,有一个荒淫的姑祖母,还有叔祖父一房的糟心事,她的声誉哪里能好。
别人当面不敢说,背后却已经开始指指点点。
本来四皇子就对她不冷不热的,这下正好,干脆将以前侍候的宫女抬了份位,晋了孺人,天天歇在那边,看都不看她这正妃一眼。
宫中的姑母早就失了陛下的宠爱,现下更是自身难保。
见着孟氏的样子,她收起满心的怨恨,上前扶住她,放轻声音,“姑祖母,几日不见,怎么变成这个样子,让宝昙看得好心疼。”
孟氏身形一僵,外面的流言传得那么不堪,镇国公府的女眷都没一个人过来,也就这个侄孙女还算有心。
“姑祖母没事,好孩子,你费心了。”
“姑祖母,你可不能就此消沉下去,孟家此时正是多事之秋,陛下最重情义,也念旧情,等风声一过,肯定会恢复姑祖母的名声。”
孟氏不语,嘴角泛起一个冷笑,恢复?谈何容易。
便是几日不出门,她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被夺封号,降为四品恭人,别人尚且不说,身为嫂子的镇国公夫人连面都没有露一下,早就忘记以前巴结自己的模样。
也就是宝昙,还记得她这个姑祖母,说起来,自从侄孙女出嫁后,还没有见过面,她转头细打量一下,就发现宝昙虽然敷着厚粉,可眼却是肿着的。
“宝昙,怎么回事,可是四皇子给你脸色了?”
孟宝昙听孟氏终于问了,眼眶一红,咬着唇摇摇头,“姑祖母,宝昙没事的,倒是姑祖母要保重身体。”
孟氏听她这一样说,就明白,怕是自己的事情连累她,想着出事以来,其它人的嘴脸,眼中全是阴冷。
“宝昙,你是四皇子正妃,我们孟家还没有倒呢,这些人就逢高踩低,真当孟家无人,你可有进宫见你姑母?”
“见了,陛下宠信瑾妃,姑母日子也不好过。”
“哼,南家,爬得真快。”
孟氏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着,眼中除了阴冷,还有怨毒,孟宝昙扶着她,两人走出阁楼,便听见远处似有乱哄哄的吵骂声和女子尖利的哭声。
她的脸一沉,“二房那里又闹什么?”
孟宝昙迟疑一下,道,“姑祖母,叔祖父院子里的事,被有心人传了出来,很是不堪,最近天天闹着。”
孟氏身子晃了一晃,屋漏偏逢连夜雨,二房的事情更为离谱,传扬开来,孟家名声怕是要尽毁。
她喘口气,靠在孟宝昙的身上,“你祖父就没有什么作为,任由别人这样抹黑镇国公府吗?”
“姑祖母,眼下祖父闭门不出,我父亲想分家,让叔祖父一家分出去,叔祖父叔祖母不同意,闹得不可开交。”
“分家?你祖父同意了吗?”
“祖父没有同意。”
孟氏疲惫地闭上眼,“宝昙,姑祖母乏了,你扶我回去休息吧。”
孟宝昙还想说些什么,可见孟氏闭着眼,脸色也不好看,将口中的话咽下去,将她扶回屋子。
二房的院子里面,几位庶子媳妇你骂我,我骂你,都指责对方没有看好自己的男人,挖了别人的屋角。
扯皮了半天,几人越发来气,干脆动起手来,扭打成一片。
庶孙们的房子里却依然是如往常一般,不时传来女子的嬉笑声和男人的轻佻的话语,前面的那些吵骂声半点也没有影响他们的心情。
一位白瘦的男子从塌上坐起,敞开的寝衣滑下肩来,他扫一眼屋内的女子,调笑地对另一位躺在丫头怀中的白胖男子道,“这些个丫头,也就是低等的货色,哪里有正经人家出来的女人惹人怜。”
白胖男子狎笑,“咱们院子里说起来,也就是宫中来的那两位有些味道,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仪态端庄,走起路来都让人心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