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还不能原谅对方,但似乎也没必要把他推开远远的。往后即便是想要靠近,都要被世俗礼教束缚。
沈妙珠忍不住笑道:“陆瑜可是你们看中的,怎么圣旨到了,你们就不喜欢他了。”就在昨天,因为圣旨未正式下达,母亲还忧心忡忡地念叨着当时陆夫人过来的时候,就应该先一口应下,生怕旨意有变呢。
“胡说。”郑氏轻斥道:“可没有其他人像陆瑜这般待你了。”显然那箱金子的事情,她也是知道了。虽然不在意那点钱财,可也代表了陆瑜的一种态度。
郑氏以自身的经历来说,自然希望女婿是个有担当有责任还懂得疼爱照顾妻子的人。前面几条的确做到了,后面的目前看着也是尚可。
是以,这话一出,沈嘉和虽撇了撇嘴角,却也没有去反驳。
“若是不好,就回家。”沈则言说完,郑氏就瞪眼睛:“别听他的,珠珠儿……我的珠珠儿啊。”
眼看着母亲红了眼眶,沈妙珠上前,乖巧地依偎在她身上,就听郑氏几乎喃喃说道:“才出生那么小的一个,只有你外祖父两只手掌那么大,现在已经亭亭玉立了,都可以嫁人了。”相依为命十年呢,即便知道回京也是为了女儿的婚事,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但郑氏只愿晚一点再晚一点。
圣旨一下达,就变成刻不容缓的事情了。
“娘。”沈妙珠努力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
这番好像不掉落下去就不会难过的模样,让两个大男人都不忍去看,更别说难受地胸口钝痛的郑氏。
她一把揽过沈妙珠,母女抱在一起就痛哭起来。
沈嘉和没有去拦。
有时候感情就如洪水需要去宣泄,让外人瞧见了还不如关起门来,在自家人面前放下面具,放纵一回。
沈则言看了沈嘉和一眼,父子二人悄然从屋内离开。
两个人走到院内,沈嘉和蓦地变了表情,目光看向一个地方,沈则言望了过去,只见到飞扬的裙子下摆。
绣了金线的裙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沈则言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父亲,好男不吃爹娘饭。母亲手里的东西,即便都给了珠珠儿,我也是愿意的。”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从沈嘉和嘴里说出来。
沈则言面色愈加难看了,他眼神难掩复杂,好似第一次认识。
沈嘉和坦然面对。
院里人影闪烁着,时不时有人偷摸进出。
沈嘉和嘴角一弯,看着父亲讽刺一笑。
沈则言黯然地转过身。
父子的对话,很快就传到沈家人的耳朵里。
郑氏手里还有多少产业,沈家并不十分清楚,只是看两母女,都不像是缺银子的人。郑氏更是出口阔绰,但凡伺候她们的,几个月里或多或少都攒了一笔银子。弄得府里其他下人心思暗涌,为了安抚住她们,小气如卓氏也是舍了私房银子出来,只是再如何就是老夫人、胡氏仍是不能同郑氏比。
府里的人一致的想法是郑氏手里漏出来的那点钱财都足以让人心动,那么她藏匿起来的部分呢?
当年析产别居被带走的那一批沈家产业呢?哪怕不赚银子了,拿回来分一分或卖或经营对沈家来说都是一笔巨大的进项。
从郑氏回府后,已经被她们视作囊中之物。
沈嘉和这话一出,到嘴边的肉都要跑了?许多人都坐不住了。
意外的是,直到第二天破晓,沈嘉和都没有等到他们。
看到早早来请安的长子,郑氏笑着走到他的面前,伸手去掖了掖整齐的领口,柔声说道:“好歹这么多年了,娘还能被他们生吃活吞了不成?就是兔子急了还能咬人呢?你的事要紧,昨天不是说今天要去五城兵马司的官署吗?”
沈嘉和的确有事,但不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是昨天傍晚的时候那孙进派人来说,今日事过带他去建一个人。
对孙进背后的人,沈嘉和早有怀疑。虽不知是否鸿门宴,但他不想错过解开谜题的机会。
“哥哥何必担心?他们既然不来,想必是有所顾虑。”沈妙珠倒不是天真的以为他们这是放弃了,不过是没有被他们抓住一个机会。这就是既当□□又想立牌坊,只是属于三房的东西,又岂是那么好容易送回去的?
沈妙珠自己不要,可兄长是三房名正言顺且唯一的嫡子,甚至还是唯一的儿子。这家当本就是兄长的,其他人纵然想抢还想抢得不落人口舌,岂是那么容易的。
最重要的是,赐婚的圣旨才下。
纵使心痒难耐,他们也得硬生生地忍下去。
沈嘉和微微颔首,看了沈妙珠一眼,转头对郑氏说道:“母亲切勿因为疼爱妹妹而忘记重要的事情。她既是要嫁人了,该学的必须学起来,往后的日子谁也不能替她过。”纵然陆瑜待妹妹情深,但若是只做个菟丝花,汲取别人送到嘴边的养分,一旦某一天嘴边无食,等待它的就是死亡。
有情饮水饱,无情呢?
沈嘉和知道无论如何还是得妹妹自己立起来,否则纵使陪嫁金山银山,也能一夜之间穷困潦倒。
郑氏笑容一顿,心中叹气。
原本两年或许更久的时间要被压缩到不足三个月,其中的艰难也不知道珠珠儿能否克服。只是未免女儿重走她的路,郑氏的心很快就定下来。
等待沈妙珠的是三个月实践中填鸭式的教育,而在这中间还要挤海绵一样挤出时间做其他事情。
沈嘉和则先去了五城兵马司,说得并不是其他,仍旧是和皇帝的指婚有关,几位皇子成婚都被分出宫外,这出宫建府,就需要土地。现成的宅子不是没有,但不能满足同时几位皇子的需求,如此一来就需要一些特别的法子。
南城也得了一个指标。
四皇子选的就是这个地方,即便他是个不受宠的,占用的地方不及其他几位皇子,但也使得孙进的眉头从出了官署后就没有松开过。
今天带着一起来的是沈嘉和,王副指挥使就没有那么避讳,但也用手肘碰了碰孙进的肩膀:“别苦瓜似的,大老爷们的多难看。”
孙进瞪了他一眼,又瞪了沈嘉和一下。
沈嘉和有些莫名其妙。
王副指挥使同他说道:“你别理他,他嫉妒你长得秀美呢。”
沈嘉和微微笑了。
王副指挥使举得背后一凉,摸了摸脑袋没想明白,遂走过去对孙进说道:“我们这算好了,你没看刘德凯那小子,都不知道哭是啥了。”原本中城这个位置就是在皇宫外一圈,那里寸金寸土的,住在那的哪个不是高官豪门,这土地可不是挤一挤就出来的。
孙进哼了一声:“活该他倒霉,明明不是我们的事,谁叫他要给主子献殷勤,这不直接全推过来了。”
这种事原本就不该是五城兵马司的人负责,但如今圣旨下了,不接也得接了。上次端王遇刺的事情到现在也没有个正经定论,宫里已经不满了。
是以,孙进虽气愤,在里头的时候也是接了下来。
只是他惯来不喜欢处理这类似的问题,出了门后,就头疼起来了。
王副指挥使轻轻咳了一声。
看了一眼不声响的沈嘉和,孙进目光一转,带着二人左拐右弯,进了一座客流一般的酒楼。
三人坐在二楼最里头的一个包厢。
沈嘉和表情平静,心里却想着这隔壁似乎有个暗门,这酒楼看起来更像是幕后之人的私有产业。
只是他们三人出现在这里,若是有心,也极其容易查到,若是顺藤摸瓜到了幕后之人那里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真的是这样吗?
沈嘉和不确定。
“贤弟,不必紧张。不过是吃顿饭,来来,先喝口茶润润嗓子。”王副指挥使同他接触多一些,比起孙进更为照顾人一些。
“多谢王哥。”沈嘉和闻言便舒展眉头,低头品茗。
这是!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王副指挥使在旁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好茶?”
沈嘉和挑眉,半晌后点头:“的确是好茶。”专供宫里的贡品大红袍虽想喝也是可以的,但出现在这座小酒家里就有些微妙了。
沈嘉和直觉认为,对方是在进行一种宣告。
只是这样一来,似乎太过看重自己了吧?
沈嘉和自以为他做不了别人什么有用的筹码,或许是同端王的目的相同?想借由他从沈家得到某个东西。
第127章
或许是时候找个机会去祖父那里打听一二。
明知被惦记上了却不知道原因,这种感觉让沈嘉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外头的脚步声也渐渐靠近。
在门口停了下来。
“孙进。”
声音沙哑,进来的人却是个清俊的青年,眉眼有些熟悉,表情似乎非常少,先是目光淡漠地进来,在看到孙进二人后眸色变暖后,方才朝沈嘉和望去。
“静王世子?”虽是询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来人微微颔首,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人一直低着头,直到把房门从外面关上,也没有看清模样。
“沈副指挥使?请坐。”静王世子随意一指,随后坐在一个空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