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秦剑给她下的药,一定不止蒙汗药这一种。
那最令人不齿的,让她每每在小说中读到,都要替中招女子扼腕的,无情剥夺女人自尊的,最最下三滥的药物。
难道她也要在药物的控制下,哭着求男人来践踏自己么?而且还是在他的面前。
萧韵转身打开窗子,又熄灭香炉,让那甜腻的浓香散去。
“主子,属下该死,来晚一步。这厮找了好几个人……”不知何时走进来的小七低头跪倒。
萧韵摆了摆手,扫一眼秦剑伏在床沿的身躯,厌恶地一脚将他踢下去。
“把这个人扔到隔壁,等他醒来,照我说的做。”他冷冷吩咐。
小七应了一声,便拎着秦剑的两只脚,将他拖了出去。
萧韵又望了眼床上的女子,发现她正在狠狠地抓自己的手臂,洁白如玉的肌肤被抓得都是血痕。
他大惊,急忙奔去制止。
来时屋内燃的是催情香,看她这面色潮红、呼吸急促的样子,也不知中毒几何。伸手搭上她的脉搏查看,还好,因他来得及时,她吸入的并不多。
他的触碰让她体内的热浪更汹涌地袭上来,全身血液似有虫蚁在其中翻滚,那剧痒让她难过得叫喊出声。
这充满诱惑的低吟让他一愣,不禁下意识地抬头看。只见女孩双眉蹙起,水润杏眼半睁半闭,眸色迷蒙,樱唇红得仿似涂了上好的胭脂。尖尖下巴高仰,雪白颈项上淡青色的血管都显得清清楚楚。
经过此番挣扎,盖住的衣衫又滑下一半。脖子以下的部分令人血脉贲张,他竭力克制住不去看。
然而,即使是这张脸,也足够诱惑到他。
更何况,这是他喜爱的女子的容颜。
他还记得初次见到齐霏的情景。
为了避祸,他住进齐家的幽静别院,在东园。他知道他的小未婚妻就在西园养病,然而一切都不过是父母之命,他已二十二岁了,打滚花丛,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并没把十二岁的她当一回事,也不打算往西园走动。
住进来后,一时之间,他也做不了什么,每天吃吃睡睡,颓废无比。
有一天他正在偌大的园子里瞎逛,忽然听见隐隐琴声。他有点吃惊,他的母亲是个中高手,这琴声居然可媲美母亲。不但韵律优美,技艺娴熟,又且意境悠远,竟有种“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的味道。
循着琴声,沿着开满樱草花的小径,他一路西行,找到了在紫竹林里弹琴的齐霏。
她梳着简单的发髻,头上斜斜插了一支青玉簪,身穿洁白的轻容纱衣,神情专注地坐在草地上弹琴。虽然她低着头,看不清眉眼,但他觉得自己已被吸引住了。
她没有发现他,纤细指尖着意拨弄,流淌出一串串珠玉之声,清脆婉转,动人心魄。更让他吃惊的是,她周围居然停着一群色彩斑斓的鸟儿,他粗略看了下,有喜鹊、黄鹂、翠鸟、画眉、百灵,以及一些他叫不出名字的小鸟。群鸟静静地散落在女孩周围,侧耳聆听,偶尔梳理一下羽毛,没有一只发出一点声音来。
他屏住呼吸,生怕打搅到她和鸟儿们。她仿佛没看到这些小动物一般,只继续头也不抬地弹奏。一曲终了,她似乎累了,双手优雅地搭在琴弦上。鸟儿们见状,纷纷展开翅膀飞走了。她抬头看着它们一只一只地离开,他这才看清她的长相。
这还是一名刚刚脱离童稚的少女,尖尖的瓜子脸,五官清丽,眉目含愁,带着一种空灵飘渺的风流。她看着那些离去的鸟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流露出强烈的期盼,看得他心里发痛。她就像不属于凡间的精灵,渴望着重返天际。
后来他才知道,她就是齐霏。
他十六岁上就流连青楼,年少英俊,温柔多金,端的是“骑马斜倚桥,满楼红袖招”。可是,自负风流的他,却栽到了一个稚龄少女手里。
后来,便是想方设法接近她,讨好她,捧着她惯着她,耐心又焦心地等她慢慢长大。
再后来,便是……
“萧韵,你别碰我。”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他回了神,这才发现自己在替床上濒临意识混乱的女子擦拭下唇咬破渗出的血珠。
粗粝指腹摩擦细嫩肌肤,两人都是一震。
雨璇紧紧抓住床栏,刻制着想要抱住他的冲动。她已不是青涩少女了,应该会多一些理智。刚才她拼命抓自己,就是想多撑一阵。
“请你出去,让我一人呆着。”她不知道这样下去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犹豫地看着她发红的双眼。催情香不是阴毒的春药,但中了它,要强挺过去,对女子身体损害是很大的,他能现在碰她吗?
他慢慢弯下腰去,靠近了她的脸。
带着清爽墨香的气息喷在脸上,雨璇惊怒异常,情急之下狠狠把指甲扎向手心。痛感刷过,她用这自虐得来的清明向他吼道:“萧韵,你敢碰我,我就死给你看!”
萧韵的眼神扫过雨璇血淋淋的手臂和手心。这个女孩为了维护尊严,对自己真够狠的。
他捧起她的手,想擦掉上面的血。
雨璇倒抽了一口气。他这是做什么,也中了毒吗!
她瞪着萧韵,想用力抽回手,却怎么也抽不动。药力上涌,眼前的人已经看不清楚,迷迷糊糊地,好像是秦沣在温柔地笑。
一瞬间,似乎又回到了过去,那甜蜜的新婚时期。
那时,她是秦沣手心里的宝。她从小父母离异,跟着乡下的外婆长大,后来外婆去世,她彻底成了孤儿。嫁给秦沣后,她好像掉进了蜜糖罐。他怜惜她,呵护她,对她体贴入微,以至于她已不光把他当做亲密的爱人,还当成了最亲的亲人。
如果米菱没有回来,会怎样呢?
“秦沣……”她低声唤。
萧韵正在给雨璇擦拭手臂上的血迹,听到这个名字,嘴角紧抿。
这已不是第一次听见她喊这个名字了。她总在意识模糊时喊,可见是她放在心尖上的人。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已用唇封住那张准备再次呼喊的小嘴。
第三十八章 迷乱一刻
雨璇坐在马车里,呆呆地听着小莺喋喋不休。
“……后来奴婢就和双喜来福一直等着姑娘了。”她叽叽呱呱地说,“您去看什么了,也不让奴婢陪着。而且,怎么那么久才回来啊?”
“哦,就是铺子开张需要的一些东西,去了几个店,没找到合适的。”雨璇慌乱地解释。
她已从刚才的对话中发现,这三个人对被药倒一节什么印象都没有了。更可怕的是,他们都说,是她要自己一人去买东西,吩咐他们等在酒楼的。
秦剑给他们下的药,一定有混乱记忆的作用。说不定,在她被掳走后,还有人对他们进行了催眠。
可她自己却什么都记得。
这是不是要归功于萧韵呢?
想到萧韵,雨璇的脸刷地红了,不禁苦恼地捂住。
全身都酸痛,尤其是那个地方。她,到底还是没有压制住药力!
虽然这样,那些混乱的记忆,那些恨不得也被人催眠,统统忘记的片段,却清晰在目,抹都抹不掉。
交缠的发丝,滴落的汗水,火热的吻触,还有那可怕的冲击。在汹汹浪潮中,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小船,在风暴中瑟缩地颠簸。可那个驾驭小船的弄潮儿,却那样不知疲倦地,技巧娴熟地,带着她攀过一道又一道巨浪。
她好像记得自己哀求过。可是,她是怎样说的?
“秦沣,不要了……”
雨璇郁闷得想要掐自己。她怎么会喊秦沣这个渣男?
在遇到秦沣之前,她孤独了太久。他是她的初恋,她唯一的男友,以及后来的丈夫。即使他后来那样待她,两人之间这段共同走过的日子,已成为难以磨灭的记忆。她的世界本就太简单,要一下子把他的身影剔除得干干净净,是不可能的。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喊了就是喊了。
每次喊完,她都发现那个人更加狂躁了。她被他再次抓住,抛向更高的山峰,又跌向更深的深渊。她记得曾竭力压抑着声音,后来,就变成控制不住的喊叫,以至于他低下头来,牢牢吸住她的双唇,将她的声音吞进嘴里。
最后,她再也受不了那强烈的浪潮,终于昏了过去。
她醒来时,已经穿戴整齐地躺在一辆马车里,萧韵坐在她身旁,面色沉静,正在看她。
她挣扎着坐起来,萧韵似乎想过来扶她,却被她避开了。
“萧韵,你……什么都不要说,也什么都不要做。”一阵静默后,她开口道。
她忆起了发生的一切,也知道是眼前的人替她解了药力。
虽然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可凭感觉,他不是坏人。
是他,而不是那个鼻涕虫一样的秦剑,她已经觉得欣慰多了。
她不是封建社会的女子,发生了这种事,虽然百般懊丧,起码不会像她们那样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