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服输的神情,让郁念卵疼。
当刘公公再来敲门时,段未然终于解开了那绳结。刘公公获准推开了偏殿的花扇门,顿时感觉眼前两人亲近的一幕无法直视。
看着被完好解下的玛瑙璎珞,郁念笑哭:“毕公公真……心灵手巧啊!”便挥退了他们。
走出偏殿的段未然这才回过神来,想起此行目的后,忙在路过前院时,取下自己发冠上的束发银簪,扔进了草丛间。
刘公公低声道:“陛下,门外暗处那人还在。”
“无妨,朕不急着出宫,”段未然松了松衣襟,“热得很!朕先回宫沐浴更衣。”
两人便又偷偷摸摸回了乾清宫。
且说这躲在永寿宫门口的两位女子,这才幽幽地从暗处走了出来。
一位女子道:“主子,这太不正常了,乾清宫的公公进了永寿宫那么久才出来,莫不是陛下格外恩宠姚才人,给她许多他人不及的东西?”
另一位女子回道:“愚蠢!陛下格外恩宠的话,早就打破规矩亲自过来了,何须在这深更半夜让一名公公鬼鬼祟祟地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当今圣上的脾气!”
前面那位女子道:“主子的意思是……?”
另一位女子答非所问道:“这几日多来散散步,一定会有所发现的。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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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日,郁念学完礼仪,在永寿宫里午休。院里的张公公来禀,说兵部侍郎姚风墨求见。
这姚风墨是姚府大公子,姚史之子,姚佩佩的兄长。
郁念连忙正襟危坐,打算见招拆招。
姚风墨进了偏殿,深深鞠了一躬,恭敬道:“微臣见过姚才人!今日承蒙陛下首肯,才得以进宫。”此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长得与姚佩佩有五六分相似。
郁念摆摆手,回道:“都是自家人,兄长不必拘礼!坐吧!”
姚风墨便坐到了郁念的对面,对她左看右瞧起来。
郁念心下一紧,面上若无其事道:“几日不见,兄长不认得妹子了?”
姚风墨笑笑:“非也非也!只是代父亲瞧瞧他的掌上明珠,是否消瘦了。”
“宫里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何来消瘦?”郁念掩嘴一笑——今日她这礼仪没白学。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无关痛痒后,姚风墨起身告辞,郁念暗自舒了一口气。
没想到,姚风墨却在临走时凑到了郁念的耳边。
郁念装作无意地伸手抚了抚耳垂上的珠环,实则想要确认自己易容的那张脸皮是否露出破绽。
好在姚风墨并未看出什么,只说道:“父亲让你办的事,尽快办。那块虎符,我们姚家势在必得。”
郁念垂下眼眸想了想,才抬眼回道:“知了。”虽然并不知这其中深意,但为了不打草惊蛇,她便先应了下来。
姚风墨又问:“来了几日,你打探到那位置了么?”
郁念回:“皇宫这样大,如何那么快?请父亲与兄长再给我一些时日。”
姚风墨道了一句:“辛苦妹子了。”便笑意盈盈地离去了。
这边前脚刚送走了姚风墨,后边又迎来了一位十分眼生的太监。
翠花婶引着那太监悄无声息地来到郁念的面前。
那太监附在郁念耳边道:“在下小邓子,是玄武门看管太监。宫外的熊叔让我带话,说本月圣上要大婚,刑部大牢的案子都将延后再审,让你在宫中不必着急,多加小心。”那太监悄悄说道。
郁念点点头,让翠花婶去拿件值钱的器物给小邓子当谢礼——反正在永寿宫里掏的也不是自个儿的兜。
小邓子却摆摆手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姑娘不必客气!但如若可以……姑娘回去后,让……让……让熊叔能……常常来玄武门外……看我……”说罢小脸一下红得通透。
郁念呛得咳了起来,这几日,她觉得自己对太监有了许多新的认识。
小邓子也离去后,郁念马上喊来了翠花婶和酸菜妹。
“虽不太确定,但我猜测那姚家一大家子人在密谋着什么。姚风墨让姚佩佩在皇宫里偷盗某件东西,这些贼人,真真是居心叵测!”郁念愤慨道。
“说得好似我们不是来偷盗的……”酸菜妹眨着无辜的双眼回道。
郁念顿感膝盖有些疼,松了松身上的筋骨道:“我得加把劲收买那小太监了,否则,我们在宫里多留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第28章 女山贼vs伪公公(五)
一连几日,刘公公夜里都睡得颇晚。他有点心累。
那姚才人也不知搞什么名堂,日日夜夜但凡空着闲着,就差人来请“毕公公”,圣上倒是乔装打扮去了几回,可每回深夜回宫时脸色都不太好,而且非要冷水沐浴一把才肯就寝。圣上没睡,贴身伺候的刘公公自然不敢先歇着,所以他每日总是犯困。
这作妖的姚才人!
刘公公希望圣上能早日掌握所说的姚才人的“把柄”,这样他的苦日子才能到头。可到底要多久,他也不知,只能陪着圣上继续演这出戏。
这不,今日午时刚过,姚才人宫里的张公公又来请人了。刘公公现在一看到张公公的脸就觉得烦。而圣上竟也愈加地毫无顾忌了,白天敢顶着太监的扮相出乾清宫,刘公公着实为他捏了一把汗。
话说段未然,他这边刚踏入永寿宫,就闻到了一阵浓郁的玫瑰花香。
正殿里,酸菜妹扛着两麻袋的玫瑰花瓣,轻声问道:“少当家,你要这么多花瓣做什么?这也不能带回去喂小鸡仔啊,它们又不吃这!”
郁念媚眼一转道:“一会儿折磨那小太监用的。”
酸菜妹若有所思地回道:“喂小太监啊?那也得他肯吃呀!”
郁念无语:“……”能不想着吃吗?
靠在花扇门边的翠花婶警觉地打了个响指,几人便看到段未然走了进来。
“姚小主今日又有何吩咐?”段未然径直走向郁念的面前问道。
“跟着去后殿,”郁念转身出了正殿后门,“伺候我沐浴更衣。”
翠花婶目瞪口呆:“……”
酸菜妹目瞪口呆:“……”
段未然目瞪口呆:“……”
前两者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想着少当家色丨诱人家也不带把自己奉献给那不可描述吧?而段未然此时只想回乾清宫安静地做个美男子。
其实这也不能怪郁念,毕竟这么多日了,那小太监对她还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她只好自我奉献下剂猛药了。所以对于翠花婶儿和酸菜妹的挤眉弄眼,她装作没看见。
翠花婶和酸菜妹将两麻袋玫瑰花瓣扛到后殿的浴堂后,就被郁念挥退了。两人忧心忡忡地守在浴堂门口,左右为难。
后殿的浴堂建于湖面之上,内里极大,中央一处设有一泓浴池,再往后便是一张柔软的贵妃榻,倚着一扇薄薄的屏风,四面都有大扇的格子窗,窗边垂着轻纱帐,像这样风和日丽的午后,所有窗子都被支开,微风拂开轻纱帐时,窗外的湖景日光皆通透可见。
“你,把玫瑰花瓣都倒入浴池,”郁念半卧在贵妃榻上指使道,“直至这浴池的每一寸都漂浮着花瓣才可。”
段未然虽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照办了。他将玫瑰花瓣一捧一捧地撒入浴池,直至整个浴池池面都被花瓣覆盖。
郁念目不斜视地盯着跪在池边专注撒花的小太监,有些心旌荡漾。他脸俊腰窄,腿长两米八,只当个小太监未免太可惜了!想到来日他真有可能如此这般地去服侍宫里的那些娘娘,她心底便有股抑制不住的酸楚感喷薄而出。
段未然的眼角瞥见侧面投来虎视眈眈的目光,打了个冷战。往日不论是沙场孤军奋战,还是朝堂明枪暗箭,睥睨敌人的永远是高高在上的他,现如今也不知为何,竟觉得这小女子难以对付,同她那难缠的爹一个样。
撒完玫瑰花瓣后,他起身后退,想要离开浴堂。
“阿毕,你后退做什么?”郁念从贵妃榻上缓缓坐了起来,“不准离去。”
……阿、阿毕?段未然又打了一个冷战。
“去,下水给本小主试试水温。”郁念扬了扬手。
段未然蹙了蹙眉头,无奈地再次蹲下,伸手往浴池里搅了搅,回道:“试过了,水温合宜。”
“这该死的奴才,怎如此敷衍!不用身体感受,也敢说‘试过’?”郁念瞪了一眼。
“……身……体?”段未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郁念恨铁不成钢道:“褪下衣裳,下水试温——还要本小主说得如此明白么?”
段未然没动,以沉默回应着对方的无礼要求。
“你也不是第一次在本小主面前褪去衣物了,何故如此扭扭捏捏?”郁念不疾不徐,顿了顿又说:“看来毕公公又忘了自己那日夜里偷偷摸摸的行踪……若是本小主告知陛下……”
段未然还在挣扎:“奴才岂敢遗忘!只是……姚小主千金贵体,奴才的身子会将池水弄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