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夫人慈和一笑,温声说道:“老身没事了。丫头,多亏了你。”
宁桐不好意思一笑,随即微微蹙起眉头,问道:“您可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傅府的下人丫鬟全换了?苏清荷却成了傅府的夫人?”
傅老夫人脸色渐渐沉下来,因为气愤,不停咳嗽起来。宁桐慌忙给她揉揉背,又倒了杯水喂给她喝下。待到傅老夫人渐渐缓过气来,她才愤愤不平地说道:“是钟飞扬那个畜生,将傅府的房契偷走了,占为己有。”
宁桐蹙眉,恨恨道:“果然是他。我第一次看到他就觉得此人贼眉鼠眼,道貌岸然。我还提醒了伍叔两次。”提到伍叔,宁桐心里一沉,最终还是开口问道:“对了,您可知道,伍叔到底在哪里?”
傅老夫人摇头,神色凝重起来,好半天才说道:“只怕老伍也是凶多吉少。”顿了顿,她焦虑地说道:“禹儿都两个多月没音信了,不知他可还好?家中出现这等变故,他到底知晓不知晓?”
宁桐也是忧心忡忡,但不敢在老人家面前表现出来,像是宽慰又像是自我安慰,说道:“他不会有事的。”可是,她比谁都清楚,她说的这句话是多么没有说服力。
傅老夫人知道宁桐心里也是很担忧自己的儿子,但还是要强颜欢笑地安慰她,心里自是过意不去。她叹息了一声,将宁桐的手握在手里,温声道:“丫头,到最后老身才懂得,你是真的关心在意禹儿。把他交给你,老身很放心。”
傅老夫人见宁桐害羞地低下头,宠溺一笑,愧疚道:“丫头,以前老身对你不是态度冷漠便是言辞刻薄,你却以德报怨,老身心里很是惭愧。丫头,老身对不住你,老身也谢谢你。”
宁桐听傅老夫人的一番肺腑之言后,心里一股暖意上涌,更多的是开心。和傅岚禹在一起的时候,她什么都不怕,只是担心他的母亲无法接受她。如今,老人家真心实意地接受了她,自然是值得她欢喜的一件事。
宁桐也坦言道:“老夫人,您千万别这么说。其实,今日听您跟我说这一番话,我心里很是欢喜和感动。以前,我的性子也有些冲动,也请您不要见怪。”
两人把话说开,两颗心不知不觉靠近了几分。又因为两个女人都爱着同一个男人,一个是母亲,一个是未来的妻子,便越发亲近了。
却说,钟飞扬在外头忙了一整天,到处物色着匾额,打算把傅府换成钟府。因而,两天后才有心思问起后院柴房里老太婆的事情。
见小厮吞吞吐吐的,钟飞扬眉头一皱,叱骂道:“有话开说有屁快放,吞吞吐吐的我就把你的舌头剪下了。”
小厮吓得跪地,说道:“那老太婆不、不在后院了。”
钟飞扬一愣,瞬间站起来,将小厮狠狠踢了一脚,喝道:“不在后院?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是夫人让小的们暂且别跟老爷说的。”
“是夫人放走的吗?”
小厮求饶道:“老爷,小的不知道,求老爷饶了小的小命啊。”
钟飞扬又将小厮踢了一脚,喝道:“还不快带人出去找回来。要是没有把人带回来,你也不用回来了。”
见小厮屁滚尿流地出去了,钟飞扬眉头皱得更紧了,径直去了找苏清荷质问了。
苏清荷见钟飞扬怒气冲冲地走过来,猜到他该是知晓了姑母离开傅府的事情了。心里一阵紧张和不安,但是面上依然装得镇定。
果然,钟飞扬还没坐下来,就质问道:“那老太婆是不是你放走的?”
苏清荷施施然地抿了一口茶水,漫不经心一笑,慢悠悠地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钟飞扬指着她的鼻头骂不出话来,提高了音量,再次重复道:“那老太婆是不是你放走的?”
苏清荷心里一颤,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似乎在发抖。她极力克制住,亦是提高了音量,不客气地说道:“她都病得那么重了,我可不愿意她死在这里,晦气。钟飞扬,伍叔就埋在这里头,你难不成想到时候多一个厉鬼来索你的命吗?”
钟飞扬脸色瞬间土青,只觉得脊背骨发寒。啪的一声,一巴掌呼在了苏清荷的脸颊上,连他自己也是吓了一跳。
苏清荷捂着自己的脸颊,回过神来后发出阴冷的笑声,厌恶地瞪着钟飞扬,咬牙切齿道:“钟飞扬,有本事,你把我一起杀了啊。”
钟飞扬冷哼一声,冷声道:“你可知道,那个老太婆会把事情都抖出去的,你也逃不了干系的。”
苏清荷冷笑一声,嘲讽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现在知道害怕了?”
钟飞扬不想与苏清荷再多废话了,冷声质问道:“那个老太婆去了哪里?”
苏清荷冷然道:“我怎么知道?兴许已经死在哪条巷子里了。”
见苏清荷执意不说,钟飞扬也无法,冷哼一声便离开了。见钟飞扬离去,苏清荷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才发觉到自己的身子一直在颤抖。
自从她知道钟飞扬的本性后,她是真的害怕他,也是越发厌恶他。可是,她非常清楚,她有多厌恶钟飞扬就有多厌恶自己。
苏清荷颓然地坐下来,孤寂地冷笑了一声,自嘲道:“苏清荷啊苏清荷,你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以为这样至少能在池宁桐面前出口气,可是却还不如以前。她得到表哥的心,而你不仅没有得到表哥,连自己都失去了。”
苏清荷突然无比怀念以前的日子,那个温婉的自己,那个收敛着城府的自己。那个时候,碧翠还在她的身边,对她一心一意。若是,她当初听了碧翠的劝告,或许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苏清荷再次自嘲道:“不,自从对池宁桐产生嫉妒的那一刻开始,我便走在了一条错误的不归路上了。”
苏清荷突然想到了云无双,听说她也深爱着表哥。但是,她显然聪慧得多,也比她善良豁达得多了。离开不仅仅是成全他人,更是对自己的解脱。如果,时光能够重新倒回去,她也会选择离开吧。至少,她现在就是这么想的。
129 病情
宁桐心事重重,这段时间也很少去艺馨坊了,桐园的事情也一缕交代给了郑子雷。
自从她把傅老夫人接回桐园后,她的病情便反反复复。因而,宁桐挂念傅岚禹的心思也渐渐都集中在了傅老夫人的病情上。她请了很多的大夫过来看,也尝试了不同的病方,可是傅老夫人的病情也不见得好转。
这日,她亲自去城中将李御医请到桐园给傅老夫人看病。李御医给傅老夫人仔细号了半天的脉,完毕后并没有打算开药方子的样子。
宁桐将李御医送了出来,迫不及待地问道:“李御医,老夫人的病情怎么样了?”
李御医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气息将他花白的胡子微微吹起,皱眉低声说道:“差不多该预备老夫人的后事了。”
宁桐愕然,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拉住李御医的袖子,颤着声音问道:“您说什么?老夫人不过是风寒罢了,怎么就这么严重了?李御医,求求您了,您一定有办法治好老夫人的病的,是不是?”
李御医再次叹息了一声,说道:“老夫人上了年岁,身体各方面本就衰落了,这风寒对于年轻人而言确实是小意思,但对于老人却不容小觑。最主要的是,她惊吓过度,又郁结在心,这双重的打击才是导致她的风寒一直痊愈不了,最终恶化。老夫是无能为力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宁桐回过神来,请求道:“李御医,求您还是开个药方子吧。至少,先别让她老人家知道。”
李御医略微一犹豫,点点头,说道:“那老夫就开些安神的药吧。”
宁桐的泪控制不住地落下来,她没有好好照顾好傅老夫人,到时候该如何跟岚禹交代?而岚禹到底又何时才能归来,陪陪老夫人人生的最后这段日子。
送走李御医后,宁桐擦干净了泪痕,调整好了情绪,面上带着微笑,走进屋里。傅老夫人见她眼睛微微红肿,像是哭过的样子,担忧地问道:“丫头,你眼睛这么红红的?禹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宁桐慌忙摇摇头,笑说道:“没有,我方才进来的时候外头吹来一阵风,沙子进到我眼里来了,是揉红的。”
傅老夫人松了一口气,叹息了一声,说道:“我这老骨头不中用了,你给我请了不少大夫,都不见好转,时限差不多也该到了吧。哎,只是我不放心禹儿。为什么禹儿还不回来?能不能见上我最后一面?”
宁桐心里酸涩难受,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酸成一片了。她偷偷抹了把溢出来的泪水,强颜欢笑道:“老夫人,您说什么呢?刚才李御医跟我说了,您这就是普通的风寒,只要喝了他开的药方子,放宽心,这病很快就好起来了。”
“人家李御医可是曾给皇帝妃子看过病的,可不比那些大夫。他的医术您还信不过吗?李御医说过了,您这主要是心病,别想那么多,放宽心,这病兴许不吃药都能好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