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皇上的声音,一如往日般温柔,可是卫贵妃的一颗心,却像是一颗沉入大海的石头,越来越沉,越来越深,没有尽头。
“陛下,你真的为了她!你可知道……”
卫贵妃声音凄凉,眼中大串大串的泪珠,滚滚而出,落在艳红的长裙上,更洇染那颜色越发的鲜艳,如血如泣。
“娇儿,累了话就好好休息吧,朕还要回乾清宫处理一些政务,过几日再来看你。”
皇上伸出手温柔的摸了摸卫贵妃的鬓发,却是毫无留恋,转身便走出了这金碧辉煌的瑶华宫。
瑶华,瑶华,美玉琼华。
可是这瑶华宫就算再美,在华丽,再奢靡,没有了皇上又有什么用处呢?
卫贵妃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大殿中,殿宇四面镂空帷帐飘摇,殿顶雕栏玉砌,硕大的夜明珠高悬。
那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夜明珠,皇上当时送给自己的时候,曾经说过,这普天之下也只有娇儿配使用这样华贵的东西。
娇儿从来不求皇上心中只有臣妾一人,但只求那份独一无二。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自从那个女人进了宫,陛下你便越来越远。
好像天边的浮云,或是水中的花朵,每次娇儿想要伸出手去触碰,却总是发现,你的心,总在我难以企及的高度。
一切都怪那么女人,那个唐婕妤。
虽然这次没有成功,但是,我,卫娇,绝对要让她消失,绝对要让她付出代价。
皇上出了瑶华宫,习惯性的便向着百花阁的方向而去。
等到皇上走出了几百米,才恍然发现自己走的方向,竟然不是回乾清宫的,一时不由有些恍然。
抬抬头,天色已晚,月亮正端端正正的高高的悬在空中。
皇上只是犹豫了片刻,便立刻掉转了方向,这次是真的回乾清宫了。
唐菲没有等到皇上,一个人略微有些闷闷不乐。
待到在桂圆,樱桃的服侍下,梳洗完毕,也换好了寝衣,便打发两个丫鬟去睡,一个人躺在了床上。
往日总是睡眠很好的唐菲,今日难得的有些失眠。
翻来翻去,躺了半晌,却始终睡不着,反倒无端觉得躺的整个身子都不舒服。
便披着衣服坐起来,也不叫樱桃,自己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桌上还放着今个白天做好的糖块,一块块都用碧波水绡纱包成蝴蝶状,大小均匀,小巧可爱。
这样的稀罕物件,要不要送点给瑞王,让他也尝尝鲜呢?
唐菲盯着这桌子上放着的可爱糖果,略微踌躇。
第二百二十七章 雀儿之死
自己早早就说过和瑞王划清界限,可是却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去打扰他。
这样他还怎么安心找别的王妃啊,自己这不是耽误事儿么!
咿呀,渣女啊,渣女。
自己也别说皇上渣了,现在这么一看,人人都一样,就是一个字儿,自私!
可是上次自己中毒的时候,还特意拜托了瑞王来帮忙呢!
他那时候摔得不清啊!
自己用完人家了,就不管人家了,这样真的好吗?
怎么说,都应该有点表示吧,至少表示下感谢啊。
可是这个瑞王和别人不一样,他对自己有感情,他喜欢自己啊,自己若是送他糖果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还有希望?
应该不会吧…
毕竟瑞王看起来就是个死心眼子,大书呆,怎么想他也不是那种会觊觎嫂子的人。
至于那种少年的青涩感情,想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便会慢慢淡去吧。
想到这些,唐菲便也不再犹豫,取出那支放在衣柜最底层的笛子,放在嘴边,略略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吹出了声响。
今夜屋外守着的是樱桃,她似乎已经睡了。
唐菲听到一声带着睡意的含糊的问声:“主子,怎么了?”
“无事,你睡吧。”唐菲沉声答道,不一会,屋外便又陷入了沉静,间歇可以听到樱桃睡熟时轻轻打鼾的声音。
唐菲找来一个普通的小布袋,装了几颗糖果,也不想让瑞王再走一趟,就直接由着雀儿捎过去就好。
装了两颗,觉得有点少,又装了两颗。
不知不觉,竟然装了满满一小袋。
装好了糖果,唐菲便坐在在窗边,去看百花阁小院松树上挂着的红灯笼。
现在已经临近年关啦!
前几日储秀宫内务府,早早的便送来了几个特别大的红灯笼,说是提前挂着,图个吉利。
康大海当下便找了两个小太监,在院子里四处挂满了。
果然整个百花阁小院,瞬间便喜庆了不少,就是晚上,有了那红灯笼,也照得院子里亮堂堂。
那两个挂在松树上的灯笼更是漂亮极了。
红红的灯笼下面,还垂着黄黄的长穗子,映衬着翠绿欲滴的松树,真是绝配。
唐菲正瞅着那大红灯笼的黄坠子,随着风一晃一晃的,就见一只小麻雀,像一个小黑点一样‘啾啾’叫着飞来了。
唐菲连忙打开窗子,顿时一阵冷风灌进屋子,小麻雀也乘着冷风,飞进了屋子。
然后扑楞着翅膀飞到了桌子上放着的茶杯上,小爪子把着茶杯的杯壁,睁着漆黑的小眼珠看着唐菲。
“小雀儿,真可爱。”
唐菲看着这毛茸茸的小团子,心中一阵喜爱,便伸出手指,要去摸摸雀儿的脑袋。
谁知这雀儿却是甚为傲娇,一偏头就躲开了唐菲的抚摸。
轻轻一跃,已是转了个方向,将自己的屁股,对着唐菲。
唐菲无语,明明主人那么可爱,怎么这宠物这么有性格,也是奇怪。
“雀儿,将我把这些糖果交给瑞王,你的主人~”
唐菲没有理会雀儿的轻慢,身子也跟着雀儿,绕了半个桌子,正视着雀儿的脸,笑眯眯的道。
又将那个已经包装好了的包裹布袋,举在胸前,给雀儿看看。
谁知道雀儿看到这糖果布袋,却像是一下子便激动了起来,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两只小翅膀也在空中不停的乱舞。
直看的唐菲是目瞪口呆。
这也太人性化了吧,这还是鸟吗?这是要成精啊!
不是说建国后不准成精吗?额,现在是大云国?所以,可以成精?
不过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激动啊!
唐菲看看手中的布袋,一切都很正常啊!
布袋是青色的,最简单的款式,可以说宫中基本每个宫女太监平日里都用这个来装东西,一点都不打眼儿。
难道说这雀儿见了青色便会激动,发狂?
就像前世西班牙斗牛士用红布来激怒牛类,斗牛一样?
可是,这宫中人穿的、用的,青色的那么多,若是给雀儿真的像斗牛一样对青色敏感,那还不的得癫痫死掉。
唐菲遂不理睬雀儿的抗议,直用一个小布绳儿,将那个糖果袋子绑在雀儿的腿上。
谁知这回雀儿却是不止‘啾啾’叫了,简直是手脚并用的挣扎起来。
一时弄得唐菲也是满头大汗,才终于绑好了布带。
雀儿也是挣扎的,浑身无力,瘫软在桌子上。
一人一鸟都是静静休息了半晌,唐菲才开口道:“这是送给你主人的礼物,你干嘛那样不喜欢?”
雀儿‘啾啾啾’的似乎说了些什么。
只可惜唐菲不是段致远,不懂小鸟的话,所以也听不懂。
“好了,你走吧,帮我把这些糖果送给你的主人,然后替我和他道谢!”
唐菲欢快的笑着,打开了窗子。
雀儿却没有像往常那样,马上飞走,而是站在窗边,两只小爪子,把着窗檐儿,迟迟不走。
冬日的冷风还是挺可怕的。
这么开着窗户,冰凉刺骨的冷风大股大股的灌进屋子,转眼之间,屋子里本来的那点热乎气儿就都没有了。
“你怎么还不走啊。”唐菲觉得颇冷,去取了一件披风,披在身上,看着雀儿催促着。
雀儿回过头来,看了唐菲一样,那黑豆一样漆黑的小眼珠里,竟让唐菲生生看出了一股叫做怨念的情绪。
仿佛凤凰涅槃,鱼跃龙门,雀儿带着一种大义凛然的悲壮,缓缓的张开了翅膀,飞向了深邃的夜空。
只可惜脚下绑着一个大大的布袋,拼尽了全身的气力,也没有飞的了多久,眼前突然一片血一样的鲜红,翅膀越来越无力。
雀儿只觉得自己脑袋一痛,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唐菲目送着雀儿飞走,却没有马上关上窗子,而是眼见着雀儿如同一个喝醉了酒的醉汉一样,摇摇晃晃的飞在空中。
似乎是真的努力挣扎了几下,终于一头撞上了那个松树上挂着的红灯笼,接着便被那大大的糖果袋子拖着,掉进了松树的叶子上,又由叶子滑落,掉进了松树下的雪中。
啊,雀儿空难了!
唐菲大吃一惊,也顾不上穿衣服,只披着个披风便蹑手蹑脚的跑到这院子的松树下,捡起雀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