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刘兰雪狐疑的眯了眯眼。
“我慢慢讲给你听。”萧玉琢推开梅香和菊香,握住刘兰雪的手。
院子里的人立时间更为紧张。
刘兰雪的功夫,在这院子里虽然不是最高的。
但是她和萧玉琢的距离这么近,万一她真动手,只怕就连景延年都来不及护住萧玉琢呀?
景延年的眉头皱紧,眼睛连眨都不敢眨。
这紧张凝滞的气氛,叫刘兰雪越发的狐疑起来。
萧玉琢却拉着她的手,走进一旁厅堂里,“你们都候在外头吧。”
说完,她还反手把门给关上了。
菊香在外头,担心的快哭了。
景延年脸面?沉。眉头皱成了深深的川字。
这门一关,刘兰雪即便杀了萧玉琢,还能留出逃跑的功夫吧?
“娘子这是在干嘛?”梅香奇怪问道。
景延年一动不动站在门前,一双沉沉眼目,紧紧盯着紧闭的房门。
好像他的目光已经洞穿了房门,能看到里头的情形似得。
“娘子必定是要对她说实话了。”菊香叹了一声。
“什么实话?娘子有什么事情是瞒着她的么?”梅香好奇。
菊香皱眉,缓缓解释,“娘子其实不是郡主,而是一缕魂魄……”
过了约莫有大半个时辰。
厅堂里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院中的人更为紧张。
景延年迈步上了台阶,伸手就要推门。
可他的手掌还未触到房门,门就从里头打开了。
刘兰雪红着一双眼站在门口。
这时候她脸上已经没有泪痕了,却不难看出,她眼睛肿肿的,似乎已经哭过一场。
景延年拨开她往里看。
萧玉琢正跪坐在坐榻上,趴伏在茶案上,呜呜哭着。
刘兰雪一步步走向梁生。
“抬走吧。”她开口,声音嘶哑。
“兰雪。”梅香抹抹泪。
刘兰雪没吱声,让长青帮的人,换过手将梁生又从玉府里抬走,送去了他在长安的宅院。
天亮的时候,其他人才得知梁生不在的消息。
魏子武冲去梁生宅院,说什么都不肯相信先前还活的好好的人,竟然说死就死了?
“急病,节哀吧。”刘兰雪跪在灵前,一副未亡人的姿态。
魏子武反复追问她,刘兰雪却一口咬死了,“是病,没有人害他。”
吴王一直呆在梁生宅院中。
梁生的送葬事宜,皆是吴王亲手操办。
吴王为他买下了一整座山,作为他安葬之处。
送葬的规格,葬礼,几乎是以王爷的规制来办。
下葬当日,甚至连太子殿下,都从东宫出来,亲自送葬。
一路上,太子几番落泪,比哭丧的人哭得还悲切。
梁生下葬之后,太子禁食两日,为他送别。
梁生大葬,大夏数得上名的商贾,几乎都云集到长安来了。
就在梁生下葬之后。
突然有消息传出,梁生并非广源商会的“会长”,人称玉娘子的萧玉琢才是幕后的真正东家。
这时候,广源商会的人大都想起来,当年梁生组织成立广源商会的时候,确实说过,他并不是会长,他只是代替会长履行一些职责。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叫他“梁副会长”。
可是时间久了,一直都只见梁生一人,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会长另有其人的。
所以这“梁副会长”就顺理成章的变成了“梁会长。”
梁生在任的时候,也提拔了好些人。担任商会中的要职。
很多的合作,也是他的副手,他提拔起来的人,同旁人洽谈磋商起来的。
萧玉琢倒像是空降而来的会长。
众人倒是知道刘兰雪是同盟会的盟主。
她虽然不管商会这块儿,但同盟会本来就是长青帮和广源商会共同组成。
“盟主说句话,您说会长是玉娘子,咱们就认玉娘子。”
“您说不是,咱们自然不能乱认!”
……
同盟会及广源商会的几个堂主,副会长,都目光炯炯的看着刘兰雪。
刘兰雪却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盟主年轻,也许有些事情您看不明白,”有个年长的副会长缓缓说道,“这玉娘子原本是最大的大东家,可是听闻,她才上缴了千万贯于国库,用以免罪。千万贯可不是个小数目,大夏一年的赋税也没有这个数。这一笔钱,就把她掏空了!”
“掏空了钱财是小事儿,圣上更是废了她郡主封号,可见圣上是恼恨她的!”
“吴王虽与她亲近,萧家也屹立不倒。可玉娘子身上的事儿却太多,不好摊,摊上复杂!连萧家如今都跟她保持着距离,惟恐沾上她,被她给带累了……更何况我们这些做商贾的?”
……
众人都在劝刘兰雪。
刘兰雪垂着眼睛没有说话。
屋里的气氛一时变得压抑。
“兰雪姑娘在么?”议事厅外头,却突然传来女子温柔娴静的声音。
刘兰雪脸面一僵,举目往外看。
菊香被人拦在外头,手里捏着封书信。
刘兰雪皱着眉头。
“兰雪!”菊香朝她挥挥手。
可刘兰雪却并未叫拦着菊香的人退开,似乎无意放她进来。
菊香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她攥紧了手中的信封,眉头微蹙。
“盟主可一定要认真考虑呀!”商会的人仍旧劝道。
“把她赶走。”刘兰雪低声吩咐。
她身边随从,正要领命。
她又后悔了,“等等!”
随从狐疑看她。
刘兰雪眼目微凝,“叫她等等……”
刘兰雪坐在议事厅里,但厅中旁人所说的话,她全然听不进去。
那些劝告的声音,在她听来如苍蝇嗡嗡,搅得她心烦意乱。
菊香正站在庭院中的一棵核桃树下头。那树上结满了碧绿的核桃,枝叶繁茂。
树荫中的她,目光却比落在枝叶上的阳光还刺眼。
叫刘兰雪忍不住去看,却又不敢凝视。
商贾正说着话。
刘兰雪猛地拍了下桌案,“砰”的一声。
厅堂里霎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刘兰雪身上,她却豁然起身,背着手,大步离开厅堂。
她走到那颗核桃树下站定,抬眼看着菊香。
“菊香姐姐,你不用拿这种谴责质问的眼光看着我,我自问无愧于心。”刘兰雪闷声说道。
菊香勾了勾嘴角,眼中却并无笑意,“当真无愧于心?那又怎么会觉得我看你的目光带着谴责质问呢?我看人的眼光一向如此。你所谓的谴责质问,难道不是你良心上的不安么?”
“我良心为何要不安?”刘兰雪莫名愤慨,“我没有不安,我没有想过背叛娘子,不管屋里头的那些人怎么说,我都不会做出背叛娘子的事儿。”
“你要不要看看娘子给你的信?”菊香扬了扬手中的信封。
刘兰雪皱紧了眉头却并没有接。
“谁也不曾说你背叛了娘子呀?虽然梁郎君去了以后,你再不曾登门玉府,你心中愁苦,咱们都能理解,没有人责怪你什么。”菊香微笑说道。
这话听在刘兰雪耳中,似乎别有意味。
她脸色不甚好看,“我没有背叛之心,但我承认。我心有不甘。梁生他……他命不该绝,他那么好的人,从来都是温温润润,不曾与人为敌,不曾伤害什么人……为什么他要……”
菊香叹了口气,拉过她的手,将信封放在她手上。
“梁郎君当真是个好人,没有人说他不好。这选择,也是他自己做的,不管结果,我们都会尊重他的选择。你当时没见到,娘子应当带你入宫的,如果当时你也在殿外。就能瞧见,梁郎君冲入那金圈里,推出娘子的时候,他脸上是带着灿烂笑意的,那笑容,是我从未见过的明媚。”菊香又看她一眼,“这信你自己看吧,娘子写给你的。”
说完,菊香就要走。
刘兰雪又道了声,“等等。”
她拆开信,皱着眉头看了起来。
娘子的字迹她认识,这信上的自己又多了几分认真和凝重,一笔一划好似都经过了深思熟虑。
娘子说,能够体谅她此时的心情,能够理解她的不甘和矛盾。看着梁生倒下那一刻,她希望自己不曾让任何人替自己进入到那金圈之中。
娘子说,在宛城的时候,就听说了她对梁生的心意。也曾想撮合,但梁生似乎将她当做小妹妹一般,并没有旁的心思,娘子怜惜她心意,却又觉她年龄尚小,也许时机尚未成熟。
没曾想,有时候错过,就注定了是一辈子的遗憾。
广源商会虽然是她的主意,但一直都是梁生在操劳。倘若兰雪觉得,想要为梁生留下广源商会,不让任何人染指。以示纪念,那她尊重她的选择。
“原来娘子都猜到了。”刘兰雪折上信,她微微闭目,两行清泪顺着脸颊就滑了下来。
菊香叹了一声,递上帕子,“娘子说,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她与你的情谊永远都在。”
刘兰雪抬手飞快的抹去脸上的泪痕,“这次是我辜负了娘子,我亏欠了娘子的,用我一辈子来补偿吧。梁生所经营的广源商会,我要替他经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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