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全然不是那宫女的对手。
宫女一脚就将她踹翻在地。
萧玉琢心头只觉完了,今日要交代在宫里了。
不曾想菊香竟猛的挥手往那宫女肩头一拍。
那宫女回身给了菊香一脚。
只是她被菊香拍过一巴掌的肩头,此时正插了三根银针。
映着阳光,那银针寒光闪闪。
宫女握着利刃的胳膊抬不起来,立时将利刃换到另一只手里。
但耽搁这一会儿功夫。
景延年却突然从天而降。
他旋身而上,一脚踢在那宫女的胸口上。
萧玉琢吓了一跳,往后踉跄一步,被他扶住肩头,才没有跌倒。
那宫女瞧见景延年来了。绝望之色在脸上一闪而过。
景延年扶萧玉琢站稳,正欲擒住那宫女。
那宫女竟猛的抬手将利刃划向自己的脖子。
噗通一声。
她身子倒在地上。
长公主瞧见这边情况不对,慌慌张张跑来之时。
只瞧见那宫女睁着眼倒在地上,还被她脖子里窜出的血溅了一身。
景延年连忙侧身挡住萧玉琢,“别看。”
萧玉琢脸色煞白。
这么血忽淋拉的场面对她来说,无疑是个刺激。
更刺激的是,她转念一想,如果不是景延年突然出现,这会儿血淋淋倒在地上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即便是她心大,这会儿也绷不住一阵阵后怕。
她抓在景延年衣袖上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
景延年垂眸看着她,“莫怕,我在这里。”
萧玉琢忽然回头去看,“你派了人,说叫我在偏殿等你么?”
一回头,却全然不见适才那宫女的影子了。
萧玉琢心头大惊。
宫里头,还真是防不胜防啊?
“我们去找圣上!我倒要问问他,究竟是什么意思!”长公主怒道。
有太监慌慌张张跑上前来,拿红色绸布盖住地上那宫女的尸首,立即就要抬走。
长公主大怒,“这事儿难道还能就这么算了?飞刀脱靶是意外,如今这还是意外吗?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今日我要问问清楚,究竟是谁容不下我这女儿?”
长公主是真的怒了,她厉声吼道。
那太监被她吓得不敢动。
殿中慌慌张张跑出一个内常侍来,“怎么还在这儿杵着呢?还不快把这失心疯的宫女抬走?”
“呵,失心疯?还真是巧呢,一个两个都是失心疯了吧?偏要跟玉玉过不去?”长公主拦住那两个抬人的太监不让走,“今日是圣上寿辰,却一次两次的出意外,不能就这么算了,宫中今日人多手杂,若是害了玉玉也就罢了,万一有人要图谋谋害圣上,这罪责可就大了,今日到场的大臣家眷,一个都跑不了。为了众人的清白,圣上的安危,这事儿势必得查个明白!”
萧玉琢本来还有些懵懂。
这会儿听了阿娘的话,她倒有些回过味儿来了。
今日是圣上的寿辰,原本一个意外都不可能出,可今日的意外不但出了,且还是接二连三。
圣上身边的人,非但没有追究,反而有遮掩之意。
倘若先前茶里下毒,飞刀脱靶,还能说是他们担心追究起来,自己脱不了干系的话。
那这会儿这摆明了要自己命的宫女,他们应该彻查才是。
不然追究起来,他们所担干系更大。
他们不怕长公主,就不怕圣上追究么?
除非……这一切的事情,有人指使,上头不会怪罪他们。
而有能力指使得了圣上身边内常侍的人……
“阿娘,算了!”萧玉琢心头一阵害怕。
阿娘闹起来,事情真的闹僵了,莫说她,阿娘只怕也保全不了!
可圣上为什么要算计她的命?
她什么时候得罪了四舅舅了?
“算了?”长公主冷哼,“怎么能算了?玉玉别怕,今日的事情,阿娘定要问个水落石出!”
萧玉琢连连摇头,“阿娘,别再追究了!”
问出来是圣上想杀她,阿娘揪着不放,他们谁都活不了!
“修远,你劝劝阿娘!”萧玉琢拽了拽景延年的衣袖。
她一声修远,倒是叫景延年的表情微微愣了一下。
似乎有很久,他都没有听她这么称呼过他了吧?
“母亲莫急,事情当然不能不明不白,我这就带玉玉去求告圣上!”景延年握住萧玉琢的手。向金殿走去。
萧玉琢一愣,她叫他劝阿娘,不是叫他去质问皇帝啊!?
圣上此时,却也正坐在金殿里生气。
“他好大胆子!仗着朕宠信他,居然说了声告退,就从殿里走了?”圣上怒拍御案。
大殿里的大臣都已经退去,此时只有几个内常侍伺候殿中。
御前的梁恭礼垂头道:“圣上息怒,景将军也是见旁的大人都退出去了,这才敢退走。”
“朕叫他走了么?”圣上寒着脸,“若不是他突然离开,拦住那宫女,萧玉琢这会儿已经被取了性命了!”
圣上面色不悦。
梁恭礼却拱手道:“圣上,古语有言,事不过三。今日之事,定是天佑萧家娘子,圣上三思啊!”
越是位高权重的人,便越是信天命。
梁恭礼这么一说,圣上的脸色不由也凝重起来。
“这么说来,萧家娘子,竟还杀不得?”圣上兀自嘀咕。
梁恭礼皱眉,“圣上,奴才愚钝,略有些愚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圣上垂眸看了他一眼,“讲。”
“景将军为了萧家娘子,不惜从圣上面前贸然退走,可见萧家娘子在他心中位置颇重。倘若让景将军知道了乃是圣上要取他妻之性命,只怕君臣之间会生嫌隙呀?”梁恭礼沉声说道。
圣上冷哼一声,“朕爱惜人才不错,但朕对他的恩待,难道还不及一个女人的分量么?”
“圣上不是最看重景将军重情义的品性么?”梁恭礼温声道。
圣上龙眼一眯,是有些自相矛盾了。
他既喜欢景延年的重情重义,又想叫他抛却自己的妻,岂不是叫他不能从一而终?
圣上吸了口气,看着御案上头的一只木匣子。
那只巴掌大小的木匣子里头,正躺着一只碧翠的耳坠儿。
“可越王的心思……”
“越王年纪小,想差了也说不定?”梁恭礼小声道,“越王和萧家娘子打小是表亲,女孩子明事儿早,情窦初开的也早,萧家娘子在长安城里追逐景将军的言论,如今还能听闻。”
“那这只耳坠儿怎会在越王手上?”圣上皱眉,还在为此事耿耿于怀。
“越王殿下若是真有心和萧家娘子怎样,也不至于等到现在还没什么动作。或许他是没想明白,或许是已经明白没有可能。”梁恭礼垂头说道。
圣上抬手摸着那只木匣子,眼眸变得异常深邃。
殿外突然传来宫人禀奏之声。
“景将军携夫人,前来为圣上祝寿。”
梁恭礼连忙偷偷抬头,打量圣上神色。
圣上脸上看不出表情,只一双?沉沉的眼睛里透着意味不明。
梁恭礼正偷偷打量。
不防备圣上突然抬头看他。
他心里一紧,连忙底下头去。
圣上微微一笑,“朕想到了,可以结亲的时候,不必结仇。这天下都是朕的,朕施恩,他们都当感恩戴德,朕为何非叫他们记恨朕呢?”
梁恭礼听得不明不白,心头疑惑。
圣上却抬手道:“宣。”
梁恭礼连忙高唱。
景延年扶着萧玉琢,便进了大殿。
殿中敞亮,大臣们已经退了出去。
圣上还未去看台落座,待圣上落座之后,真正精彩的表演才会正式开始。
萧玉琢跟着景延年下拜,心里突突跳个不停,真正的表演还没开始,她就险些丢了半条命去。
如今见到了圣上,她还有命走出这金殿么?
圣上叫景延年起身。
景延年却跪地不起,祝寿之后,沉声将萧玉琢遇袭之事说了。
殿中一时安静下来。
萧玉琢想要抬头看看圣上的脸色,看看圣上会不会在受人质问的时候心虚。
可她到底是没敢抬头。
景延年跪在地上,忽而握住了她的一只手。
并与她十指相扣。
萧玉琢大惊,连忙想要从他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来。
这是在御前啊!这是在大殿上啊!
不是在家里!不是在外头!
在圣上面前。他这么轻浮,圣上杀她不成,心里多少定有怨气吧?再看到这幅情形,还不将一腔怒火都洒在她身上?
萧玉琢心头一阵阵憋屈。
可景延年的手却是握的紧紧的,他手心干燥温暖,手指修长有力。
她无法抽出,只好任由他握着。
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似乎正顺着他的手心,传递到了她的心里头。
萧玉琢侧脸看了看景延年。
景延年也看向她。
他忽而冲她微微一笑。
刹那间,大殿之中都骤然变亮。
他的笑容里似乎饱含了力量,叫她惴惴不安的心,突然就妥帖了,安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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