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定还有后手!
想到此,邓氏惊出一身冷汗。
怕谢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栽在容凝的头上。想起方才太子阴鸷如狼般狠唳的目光,只觉得双目发黑,急促道:“对对对!这其中定有误会。”眼珠子一转,邓氏心念如电:“嫣姐儿当初住在重华楼,这本书应该是嫣姐儿的。她搬走的时候没有把书全部带走,留下了一些。我那日寻华姐儿借书,恰巧太子与我家老爷相约,觉得这书儿有趣,老爷随口说是华姐儿的书,太子便借走了。”
“方才太子也说对华姐儿一见钟情,借由这个法子传递书信。那些个不长眼的下人,定是将这书送去芙蓉居给嫣姐儿。一来二去出了差错!”邓氏讪讪的笑道。
朱氏狠瞪邓氏一眼,算她这会子机灵。
邓氏有苦难言,若是太子正妃之位,凝儿便凝儿罢!可一个妾,又居于容嫣之下,她哪里甘心?
太子面色沉郁,旋即,嘴角微扬,扯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果真如此?”
邓氏脸上的笑容僵硬得有些扭曲,还来不及解释,一旁的高嬷嬷出声道:“老奴觉着错不了,旁人误会是太子殿下给二小姐的信,为何不送去芙蓉居反倒拿到重华楼?”
谢桥眸子微眯,挑高眉头道:“我倒是忘了,高嬷嬷撞破此事……那么,你从谁手里拿到书信?”
高嬷嬷一怔,眼珠儿睃来睃去,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求助的看向邓氏,邓氏恨得咬紧牙关!
这个蠢东西!
手中的锦帕险些撕破,却又不得不解围:“你多年不在府上,说不定认错人了。”又知是自己办事不利,怕被太子记怪上,觑一眼谢桥道:“太子本意是相中华姐儿,误会已经说清楚。华姐儿还未订亲,太子诚心求娶按规矩来便是。”
太子眼底愠怒散去,含笑道:“理该如此。”
谢桥心中冷笑,太子对她的嫁妆,当真是执着!
“我再如何不济,也是正经的嫡女。就算嫁做寒门妇,也不会自甘堕落的做人妾侍。太子若要娶,便以太子妃之位相待。”谢桥看着众人各异的神情,突然说道:“对了,我的嫁妆已经全部充作军资,想必燮郡王已经禀报皇上。”
她早就猜到这笔嫁妆被人给盯着。留在身边一日,她便不得安宁。
怀璧其罪,她便将这些嫁妆一部分捐献,一部分转移。
正好今日借太子之事公布出来,想来还算计这嫁妆的人,也该歇了心思!
众人大惊失色,这么大一笔嫁妆,她说捐就捐!
太子反应过来,目光如刀似剑的射向谢桥,没有风度再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拂袖大步离去。
朱氏心痛得滴血,按压住心口,疼痛的难以呼吸。
邓氏怔忡的呆立在原地,满腹盘算皆空。
谢桥望一眼太子离去的背影,踱步至邓氏的身旁,嘴角漾着一抹浅笑,笑意却是不达眼底:“三婶娘,人在做,天在看,你也是有女儿的人。”
邓氏面色瞬变,谢桥却已经转身离开。
邓氏心中后悔难当,却也恨谢桥做事不留余地。若知她将嫁妆捐献出去,她哪里还会和太子合作算计她?
追上去想要确认嫁妆一事,清灵焦急的跑来,满脸泪痕道:“三夫人,您快去看看,五小姐她昏倒了!”
邓氏当即匆匆赶往芳华院。
容凝不省人事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呼吸微弱,唇瓣发青。
“凝儿?凝儿?”邓氏唤了几声,见容凝毫无反应,泪珠儿滚落下来。转身问道:“找太医了吗?”
“老爷递牌子进宫去请了。”清灵话音一落,三老爷带着太医进来。
邓氏连忙退开,哭求道:“太医,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凝儿!”
三老爷拉开邓氏:“你闭嘴!”
邓氏噤声,站在一边抹泪。
太医扶脉后,眉头紧蹙道:“像是中毒之象,没有辨出是哪种毒。”
邓氏面色骤变:“好端端的凝儿怎么会中毒?太医,你再看看,会不会弄错了?”
太医面色一沉,拉住袖子,挣开邓氏的拉扯:“脉象不会有错!”随即对三老爷道:“我也束手无策,只能开个方子暂且压制毒素。这毒已经浸入肺腑,怕是有一断时间。若是再没有解药,你们只能准备身后事。”
闻言,邓氏两眼发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太医,我求你,求求你救救她!你一定有法子……对不对!一定有法子可以救她……”邓氏头脑一片混乱,语无伦次,紧紧抓着太医的袖袍仿佛抓握住容凝的救命稻草。
容凝中毒,邓氏想到谢桥离去时说的话,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是她做的?
可太医接下来的话,却如一盆冷水迎头泼下,透心的凉。
“贵府大小姐医术了得,她定有法子。”太医语重心长道,毕竟太后的疑难杂症就是她治好。
第七十一章 鸿门宴?
艳阳当空。
邓氏站在重华楼庭院里。
不知是热,还是心中焦灼,汗湿了内里的小短襟。
她来了已经有小半日,院子里的人,全当没有瞧见她,各自忙活手里头的事儿。
抹了抹额上的汗,头晕目眩。唤住提着食盒来的白芷:“华姐儿……”
白芷心中冷笑,算计她家小姐不留情面,如今哪儿来的脸求她们小姐帮忙?心中十分瞧不起,面上还是规矩道:“小姐忙活半日,一口热乎饭还没有吃呢!三夫人没有要紧事,待小姐用完膳再说。”走了几步,回头见邓氏张嘴要说话,皱眉道:“三夫人您也知晓,前儿个小姐碰上糟心事,虽然子乌须有,可耐不住底下人嘴碎,编排得有声有色,小姐气得都没有合过眼。奴婢多嘴说句不应该的,小姐也是心善没有过多计较,我们这些个做奴才的都看不过去,只可惜不知是谁干的!”说到最后满脸气愤。
邓氏面色变了几变,白芷的话分明是说给她听。
当真悔青肠子,哪里知道她前脚设计谢桥,后脚就有求于她?
若不是没有别的法子,她绝对不会给谢桥羞辱她的机会!
“白芷,请三夫人进来。”
谢桥清泠的声音自屋中传来,犹如一股甘冽清泉,邓氏心中燥热之气尽散。
望着一袭素白纱裙的谢桥,一根竹簪随意绾起如瀑青丝,如新月清晕,清雅脱俗。正伏案抄录着什么,邓氏并未细看,也不好打搅了。
待明秀催促谢桥用膳,邓氏方才开口道:“华姐儿,凝儿她身体不适,太医束手无策,三婶娘这才来叨扰你,请求你给凝姐儿瞧一瞧。”
这一番话,她在心中反复说了许久,生硬的背下来。
谢桥接过帕子擦拭手上的水珠,似笑非笑道:“既知是叨扰,又何必再来?”
邓氏一怔。
谢桥眉眼冷清,下逐客令:“您请回罢。”
“凝儿与你走得亲近,你不能因为我的缘故,对她见死不救。”邓氏陡然拔高声量,头上金钗晃动间的细碎光芒,映照得她面如金纸。“你心中的怨恨,冲着我来,凝儿她是无辜的!”
无辜?
谢桥目光一冷,讥诮道:“难道我就不无辜?”
邓氏面色大变,是了!谢桥放下狠话,哪里还会救容凝?
力气似被抽离,浑身发软,一手撑在桌子边缘微弯着身躯稳住身形。
当日太医说她能治,容霖要她给谢桥赔罪道歉。可她偏不信除了谢桥,无人能医好凝儿!她找来大半大夫,个个都摇头走人。她能够继续找下去,但是凝儿却是等不得了!
“华姐儿,就当三婶娘求你了!跪下来求你了!”邓氏要跪,明秀眼疾手快的托扶住她:“三夫人,你算计别人的时候,恐怕没有想过有今日。你快走吧,不要为难我们小姐。”
邓氏见谢桥无动于衷,低笑几声,自嘲道:“你对亲生父亲都铁石心肠、冷漠无情,我怎得就还看不明白,过来求你?”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邓氏双目通红的望着慢条斯理用膳的谢桥,手指紧握成拳。
望着邓氏离开的身影,谢桥搁下筷子,想起容凝给她看的那根琉璃钗。
“小姐……”明秀唤着失神的谢桥。
“明秀,你将五小姐的琉璃钗给我拿过来。”谢桥从给容凝诊脉的大夫口中得知的症状,心里大约有了底细,却不能确认。
“您要给五小姐医治?”
谢桥没有回答,她还在等一个契机。
……
果真如谢桥所料,当日夜里,辅国公便找她给容凝解毒。
谢桥手里拿着辅国公送来的墨色玉佩,得偿所愿后,便应允他的请求。
随他一同前往芳华院,诊脉后,谢桥拿起一根银针,扎刺进头顶一处穴位。顷刻,拔出来,烛火下银针尖端泛着青黑色。
邓氏紧张的盯着谢桥,等着她开口。
谢桥却是收拾东西,一言不发的走出去。
邓氏想问又不敢问,心内好似滚油煎。
辅国公跟出去,谢桥头也不回道:“明日。”
翌日一早,谢桥拿出研制好的解药搁在桌子上,就着阳光细细端详着琉璃钗,上面那层朦胧的雾色如同陇上一层薄纱。随手沾一滴溶化解药的水涂抹一角,晶莹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