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妍神情缓了缓,牵强点了点头,她偷来了几日,也不见环儿着急寻找,想必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便微微塞了回去。
“今日就这样,早点回去歇着吧,养足精神好生伺候皇上才是要事。”小林子见她一副丧气的模样,不禁苦笑,这榆木疙瘩有待开导。
这若是换成宫中随意一个女人,怕是早已飞上枝头。
偏偏皇上就喜欢她这与众不同的傻劲。
林妍听了,将册子也塞回怀里,顿时觉得自己和小林子像是地下党接头会晤一般。
懒懒打着哈欠便回去了,毕竟,还得等着明日,皇上起来定能治她个半死,小林子若是知道她方才劈晕了皇帝,想必也是恨不得柱着拐杖追她二里地揍,定不会像今日一样循循善诱了。
想着,她的脚步愈加心虚的匆匆了。
刚路过环儿房间的时候,望着里面漆黑一片,林妍又鬼使神差的停了下来。
脑中又猛地闪过那天,隔着婆娑竹林影子,看到她欺压宫女的场景,难道……那个宫女真的是香儿?香儿真的是死于她的手?
她看上去也不过十**岁,竟能对着同龄的女子下去如此狠手。
想着,她缓缓的伸出手指,欲将眼前薄薄的窗户纸捅破。
“你在这做什么呢?”此时,身后蓦然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
“哇……”林妍被这忽如其来的声音吓个半死,捂着胸口,瘫在窗户边,喘着气,尼玛这心脏病没被皇上刺激出来,倒被她给吓得要跳出来。
微微转脸,见眼前,环儿清冷的脸色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愈加苍白,直挺的身子也立的更加笔直。
林妍一直觉得,她有些与众不同的过人气质,但又说不清道不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气质。
现在想来,却是明白的直让她背后发寒。
毕竟是做过杀人这般大事的人。
“我,我有点事找你。”林妍略微平静下来,脸上渐渐浮上一丝浅显而尴尬的笑。
环儿听了,身姿岿然不动,面容也无变化,只有那眸子里闪过一丝鲜明的轻蔑。
林妍等了半晌,她嘴边才勾起一丝弧度,清冷道,“你我现在同级,你有话且说就行,难不成还等我给你行个礼,唤你一声御侍?”
“不不不,姑娘误会了,屋子里面请。”林妍连忙摆手,见她不屑,便强行亲和的上去拉着她冰凉的手,任她不情不愿,也生硬的拉到了自己屋里坐下。
“你要喝茶吗?”进了屋,显然暖和多了,林妍开始殷勤的端起茶具,招呼着她。
“休要客套,有事便直说。”环儿冷声。
一进屋,她就又开始重新打量着这个屋子,怎么,又刻意拉她来,好显摆她的待遇比自己强多少倍?
想着,她狠狠的掐了一把椅子,“林御侍这屋子我又不是没见过,何必深夜非要进来。”
“环儿姑娘误会了,林妍只是想感谢你,早上在林公公那里替自己求情。”林妍笑着将茶杯递到她面前,一脸真挚。
环儿在她虚情假意的脸上扫了一圈,并不在意,反而无意将目光落在了屋子拐角处的一件白衫上,起初只是随性看到,继而竟一瞬不瞬的盯着。
林妍见她对着自己身后出神,刚准备转过身看她在看什么,不想脸前的环儿便微微动容的接过茶杯,拉着她坐下,“林御侍何必客气,我们一同伺候皇上,理应互帮互助。”
“……你能如此想甚好。”林妍见她态度转变,望了望那略有血色的脸,微微松了一口气,垂眸又问,“刚才我经过你房间,见屋内烛光已熄,不知是去了何处?”
环儿闻言,暗暗的眸光流转,品着手里的茶水,像是摆架子,并不言语。
林妍手指交叉动了一阵,瞅着她的神色,以为她不想作答,心想着忍忍再忍忍,便准备敷衍过去。
“祁云殿。”她忽然开口了,脸上还闪过一丝她看不明白的情绪。
“皇上交代我与宸妃一起打理老佛爷的寿辰,林御侍不知道?”
林妍听了,顿悟般夸张的点了点头,附和道,“皇上这般看中姐姐,林妍自愧不如。”
知道,她当然知道,准确的说,那不是皇上交代的,是她。
“宸妃娘娘没有……刁难姐姐吧?”林妍继而挠挠头,微微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妹妹何出此言,宸妃娘娘宽和谦容,对待下人也是体贴的很。”环儿嗤笑,用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望着她。
林妍连忙知错的点头,“是林妍没见识,以为得宠的妃子脾气都比较难伺候。”
环儿默认,盖住眼底的一丝神色,余光又朝拐角那条白色的袍子望去,尖长的指甲轻轻扣了扣杯底,思考般嘴角上扬着微不可察的弧度。
这衣服,白谭白太医的。
“那林妍可否求姐姐一事?”林妍半晌,觉得寒暄完了,也该进入主题,便拱手低着头,试探的问道。
“你有何事需要求我?”环儿微微回过神来,眼角挑高。
林妍看过一些微表情的书,知道这是要刁难人的前兆。
“林妍已得了皇上恩准,老佛爷寿辰那日可同相府一起以客人身份入席,林妍虽愚笨,却是不能给相府丢人的,所以也略略为寿宴做了些准备,只是需要环儿姑娘通融一下,事先安排个人和一盏灯笼进去。”
她刚一说完。
环儿就轻笑一声,像是痛快应允了般,“这有何难?”
林妍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她答应的那么爽快,明明她还准备用字帖来交换,不想竟是如此好说话?
“只是……我为何要帮你呢?”
果然,她说话时候大喘气了,还有下面一句重点,没出来呢。
林妍听着眼皮子暗暗一跳,抬起头的时候,又恢复了恭敬的态度,“那是自然,既然劳烦了姐姐,林妍理应懂规矩。”
说着,她缓缓从怀里掏出一个华丽的金色字帖。
环儿见到那熟悉的字帖,登时眼睛瞬间紧眯,神情微动。
林妍见她这般,勾了勾唇,“林妍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要说珍贵的,就是皇上赏赐的这个字帖了,若姐姐不嫌弃,就赠予姐姐罢。”
“好。”语闭,环儿已经伸手接下了字帖。
这个拿的倒是利索的很。
林妍见她接过去,也就释然了,拿人的手软,这事也算是成了。
“好。”环儿接过那字帖后,不觉又说了一个好,大抵是激动的,抬头看着林妍的眼神都温柔了不少。
不过那眼神,林妍怎么看着都觉得,那是看傻子一般的神情。
拿到了字帖,她便自顾站起,冲她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没事我就走了。”
林妍见她手拿字帖的姿势,是那种最防止别人抢走的架势,难不成竟害怕她反悔?
“姐姐慢走。”
环儿走到门前之时,微微的又瞥了一眼那一抹白色。
林妍好不容易将这瘟神打发走了,见事也成了,一直落在她心里的大石头登时像被人踢开了般,松了一口气,甩了甩鞋子,爬上床睡了。
过了几分钟后,她又不安稳的翻了个身,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起身走到拐角,抱起那件白谭的衣服,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寻思了一番,最后将它塞外了箱子底下。
嘴里喃喃,“哪日你将我惹急了,我就拿着这衣服到皇上面前参你一本。”
想着,皇上那句狠狠的‘阉了他’忽然回映在耳边,乐的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皇上果然有毒。
子夜,养心殿一片寂静,却仍有偏殿一间房子里还隐隐闪烁着微弱的灯光。
烛光下,环儿用指腹在那一个个临摹的刚健遒劲字体上摩挲,满脸的痴迷享受近乎疯狂。
偶尔,还能听到她嗓子里发出隐隐的狠声,“林妍,你为什么不去死。”
翌日。
一缕活泼的阳光在林妍屁股跳跃的时侯,她忽然猛地睁了眼,抓了把头发,鲤鱼般打挺坐了起来。
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便是:怎么皇上还没让人来抓她过去打?
想着,她起身多穿了一条裤子,鬼鬼祟祟的出了门。
见养心殿门口一片祥和,并无任何异动。
小林子从殿里端着一柄砚台出来了,嘴里还呢喃训斥着身后跟着的几个小太监。
林妍走过去,悉声问他,“皇上呢?”
小林子见势放下砚台,拉她到一旁,低声道,“皇上尚在早朝,说着也早到了时候下朝,不知今日金銮殿出了什么事,竟拖到现在,眼见都要晌午了。”
林妍不知为何,听了莫名的心里打鼓。
“杂家一早,便看见王德顺是带着圣旨去上朝的,想必皇上应是修改什么礼法,耽误了点时间,你若是无事,就将御书房那些字画整理……”
小林子一番话还未说完,林妍便咽了口口水,强笑着摆手要离开,“我这还有点事,公公去打理吧。”
“这丫头,给你机会,回头又被环儿给抢去了……”
林妍不听他叨叨,只抖了抖袖子,想寻个地方呆上一阵,若是皇上今日早朝真遇到些不顺心的事情,回来再因昨晚的事,将邪火连本带利的给撒在她身上就悲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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