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沝没吱声,她还处于某人上句话带给她的震撼中。
十阿哥见状看了她一眼,顿了顿,又继续趁热打铁道:“还有,关于倾城中毒的事我这两天也听说了,如果你们是因为那对镯子的事而闹不快,我也可以帮九哥证明的……九哥他事先真的一点也不知情……”
或许是因为对方提到了倾城,陶沝这次总算从震撼中回过神来,意有所指地冲十阿哥道:“十爷,董鄂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十阿哥露出一脸舍命陪君子的郑重表情。
陶沝忍不住掀了掀嘴角,而后又迅速恢复一脸正色:“如果,我是说如果,董鄂和八福晋两人之中真有一个是下毒凶手,你会相信谁?”
“九嫂,你——”十阿哥显然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当即愣在了原地。好半天,他才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支吾着开了口:
“说实话,自打和九嫂你认识以来,你的为人如何,十弟我自是有数的,我并不想怀疑你。可是……若果你一定要说这次是八嫂下的毒——别说九哥不信了,我也是绝对不信的!毕竟,我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八嫂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和九哥心里不会不清楚,她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是吗?”陶沝轻声反问,语气幽幽。果然是她太苛刻了吗?连旁人都不肯相信是八福晋下的毒,那她又怎么能要求还是对八福晋有好感的九九相信她!
“九嫂,你该不会到现在还在介意九哥和八嫂之间过去的事情吧?”见她反应古怪,十阿哥很快想到了一种可能。“你相信我,九哥他现在对八嫂真的已经没有那种心思了……”
“不!”陶沝适时地打断了对方的猜想,冲其轻轻摇头:“我没有介意这件事,我们也不是为了这个吵架的……”
“难道是因为……”十阿哥又准备继续猜测,但这一次,还不等他说完,陶沝便已抢先一步堵住了他的话茬:
“放心吧,等他清醒之后,我会主动跟他合好的……”
她特意把“主动”两字咬得特别重。
而听到这话,十阿哥那原本紧皱的眉头也跟着慢慢舒缓开来了——
“我想也是!之前十弟我可是在那儿劝了他整整两天,都没能把他成功劝回府,而今日九嫂你只用了还不到两个时辰,九哥就乖乖跟你回来了……足可见,他这心里是有多在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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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因为自己想说的话已经全都说完了,加上又有了陶沝的保证,所以十阿哥之后很快便告辞离开了。
陶沝也沿路返回自己的桃花居。
先前小厮毛太将九九送达桃花居之后又特意遣了侍卫前来府门处通报,生怕陶沝待会儿会回错地方,比如去了九九的书房。
十阿哥刚才说的那一席话无疑让她原本沉重的心情灿烂不少,连带映在嘴角两边的酒窝里也明显透着一丝喜悦——
人在频临生死关头所作出的下意识反应往往是最真实的。原来在那个时候,九九心里就已经是非常在乎她的了,甚至,很可能比那位八福晋还要多一点点……
一路抱着这种欣慰的心情回到桃花居,陶沝才刚进院门,远远就瞧见有两个黑影此刻正立在卧房门外。
她好奇地轻手轻脚凑上前去,却愕然发现那两个黑影竟然是绿绮和芷毓。
她们两个在做什么?
正文 265柔肠一寸愁千缕
继续往前走了几步,陶沝又进一步发现,芷毓手里这会儿还端着一个汤碗,而绿绮则是高举着双手用身体挡着房门,似乎是不想让前者进去。在这两人身后,那间卧房的大门此刻正紧紧关着。且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明显有些不对劲。
再走近些,陶沝隐约听出那两人竟是在激烈争执——
“……快把门打开,你怎么能帮她做这样的事情?”这个声音是芷毓的。此时此刻,她的情绪看上去明显有些激动。而绿绮的表现却与其正好相反,只一味低着头,并不吭声。
见她如此,芷毓愈发气愤:“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福晋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可以做这种对不起福晋的事情?”
她这话吼得极大声,语气中也充斥着满满的愤懑。但陶沝此刻却听得莫名其妙,她忍不住走上前去插话道:“这是怎么了?你们两个站在这里做什么?”
“福晋!您来得正好——”见自家主子出现,芷毓立马像是寻到靠山一般迅速端着汤碗迎了过来,然后回身一指仍站在门边闷头不动的绿绮,厉声斥责:“她,她竟然帮着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陶沝疑惑地眨眨眼睛。难道她是指衾璇?
“对,就是那个女人,她,那个女人,竟然……”芷毓语无伦次地回答,大脑思维系统明显呈现出混乱状态。“……福晋,您不能原谅她……”
陶沝皱皱眉,实在听不懂芷毓此番颠三倒四地究竟想说什么,遂转头循着她的手指看向绿绮,温婉出声:“绿绮,你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我?”
绿绮闻声抬起头,陶沝这才发现她的脸颊正在不停往下滴水,头发也是湿湿的,像是被人刚用水泼过。而绿绮此刻望向她的眼神也明显带着一丝心虚,紧紧地抿着嘴,仍旧一声不吭。
陶沝愣了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惊讶地回过脸来瞅了瞅芷毓拿在手里的那只空碗,很显然,碗里原来装着的东西是被芷毓泼到了绿绮身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陶沝忍不住在小丫鬟芷毓和绿绮的脸上来回打转,目光满是狐疑:“你们在做什么?”
“是我拿醒酒汤泼她的!”芷毓这会儿貌似已经恢复了平静,见陶沝发问,不待他人开口告状便已理直气壮地率先大方承认:“但,谁让她要背叛福晋的!”
“绿绮背叛我?!”乍一听闻此言,陶沝立时惊愕地瞪大了双眼,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芷毓,你这是在胡说什么呢?绿绮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是真的!”芷毓一脸义愤填膺。“她帮着那个女人勾引九爷,这难道还不算是背叛福晋吗?”
“你说什么?!”陶沝再度震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回福晋——”芷毓深吸了一口气,忿忿地朝她陈述个中缘由:“刚才毛管事领人把九爷送过来之后,那个女人也不知道打哪里得到消息冒了出来,找尽各种名目把屋里所有人都支开,我被派去膳房端醒酒汤,等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变成这样了……”她说着,狠狠地白了一眼绿绮,继续厉声指责:“还有她,死活拦着我不肯让我进去,我是气极了才把醒酒汤泼到她脸上去的……”
听到这话,绿绮那厢还是没吭气,也没为自己做任何的辩驳和解释,只是把头垂得更加低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眼见绿绮给出这种反应,陶沝心中也大致相信了芷毓的说法。就仿佛是头部被人结结实实地打了一闷棍,她觉得自己的脑子一下子失去了全部的思考能力。她滞了滞,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那九爷呢?他现在在哪里?”
“他在房里,只是……”可能是没料到她会突然把话题转到这上面来,芷毓原本冲天的怒气顿时消散大半,就像是在顾忌着什么,她的话才刚起了头又立刻收住,转而恨恨地拿眼瞪向面前的绿绮。
那种愤恨的眼神仿佛一道闪电瞬间划过陶沝的脑海。她整个人猛地一震,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还有谁在里面?”
这一次,没有人回话。连芷毓都默默地低下了头。
但陶沝却还是猜到了答案——
能让绿绮如此尽心的,恐怕也只有那位她一直忠心侍奉的二小姐了!
董鄂.衾璇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处心积虑、无缝不钻!
就在这三人默默相对的当口,毛太领着小草拿着九九的换洗衣服进院来了。见陶沝等人全都站在门外走廊上,他立刻走上前来,好奇问话:
“福晋,您这是……”
陶沝没有答腔。她的大脑此刻已然一片空白,思维也明显有些凝滞,仿佛根本听不到别人说的话。
毛太怔了怔,随即也嗅出了气氛中的诡异。他连忙转头看向一旁的芷毓,后者冲他瞪了瞪眼,而后开始无声地做口型。
“为什么?”
陶沝目光近乎空洞地凝视着站在自己前方的绿绮——虽然才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但她却觉得对方的身影看上去很模糊,十分模糊。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轻轻问询,而且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清晰咬音。“绿绮,我待你——不薄……”
没错,她明明就待她那么好,一直都尽力护着,几乎拿她当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看待,可为什么,她如今却还要反过来帮别人?
她后退一步,突然厉吼出声,就像是要把心底里的怨气一口气整个发泄出来:“……这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背叛她?她不求她知恩图报,不求她任何回报,但她却偏偏选择了恩将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