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镯子是她送的!”陶沝言简意赅地给出答案,手仍然高举着,丝毫没有要退让或自我反省的意思。“我只是要她把解药交出来!”
“你说什么?”九九听罢再度一怔,继而强行拉下陶沝的手,将她整个人往后带到了另一侧,而他自己则以身挡在了她和八福晋之间。“不,遥儿,你一定是误会了!爷昨晚刚回府去查过,礼单上黑纸白字地记着,送那对镯子的是裕亲王府,不是瑾嫙!”
“哼!”陶沝毫不犹豫地从鼻子里斥出一记冷笑,完全不理会对方的这番解释。“礼单上写的就一定是事实吗?更何况,那么久之前的礼单难道就不能造假吗?”
九九被她驳得一滞,眉眼间顿时怒气丛生,但他还是强忍着再次给出解释:“遥儿,你别胡闹了!瑾嫙她不会做这种事的,更何况……太医早就说过了,那毒并没有解药……”
“表哥,真的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根本不知道什么毒,更不知道什么解药……”九九话音还未落,八福晋那厢已迫不及待地瞅准机会为自己出声辩解。她上前一步死死攥紧了九九的半边衣袖,眼角也硬是挤出了几滴眼泪,露出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你一定得帮我跟妹妹好好说说,妹妹她定是被怒火气昏了头,所以才会误会我的……”
“误会?!”不等九九开口应声,陶沝已目光灼灼地瞪向了八福晋,不客气地接上了话茬:“好!既然你说是误会,那我问你,九爷他先前可有跟你提过想送董鄂镯子一事?”
八福晋被她这话问得一愣,一时有些反应不及。九九见状连忙在一旁抢白道:“有,这件事儿爷的确跟八哥他们提过,瑾嫙当时也在场,可是她没有送过爷镯子……”
陶沝冷哼:“她只是没有直接亲手送,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借别人的手来送!更何况,有人亲眼看到裕亲王福晋把那对镯子送给了她——”
“是谁看到了?”九九立即追问,原本笃定的眼神终于划过一丝动摇。不过八福晋并没有给他机会让这份怀疑心继续扩大,她几乎是紧随其后地主动扯了扯他的袖子,仰头看向九九,一脸哀怨地为自己辩白:“表哥,妹妹刚才说,是保泰世子的大阿哥广善看到裕亲王福晋将那对镯子送给了我,可广善他才是个五岁大点的孩子,随口说的一句话又岂能作数?”
说到这里,她把脸重新转向了另一边的陶沝,目光楚楚:“虽然我不知道妹妹今次究竟是打哪里得知他说过这种话的,但,倘若他当时刚好是看错了,而妹妹却因此死咬着瑾嫙不放,那瑾嫙岂不就白白替真正的凶手背了黑锅么?而且,妹妹既然完全不相信瑾嫙说的话,那又为何能确定广善说的就一定是事实,难道就没可能是他被什么人利用,故意来栽赃陷害瑾嫙吗?”
她一面如泣似诉地强调着,一面又紧紧抓着九九的胳膊拼命往他身上贴,眼眶里噙满了豆大的晶莹泪珠:“表哥,你一定要相信我!”
不得不承认,八福晋这一刻表露出的这副柔弱模样足可令大多数男人望而生怜,但看在陶沝的眼里,却已自动归类为再恶心不过的惺惺作态。陶沝立刻厌恶地白了她一眼,然后扭过头去不再吭声。
九九的视线在两人脸上迅速转了一圈,随即侧过身去安慰似地按了按八福晋的手,柔声道:“放心吧,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语毕,重新偏过头去看向陶沝,语气稍稍加重一分:“遥儿,瑾嫙说的对,那些所谓小孩子的话又怎可完全当真呢?也许,瑾嫙她们当时只是刚好把那对镯子拿出来赏玩而已,你不能因为这一点就诬蔑她的!”
“诬蔑?!”乍听到这两个字,陶沝立即回头,冲九九怒目相向:“那毒药呢?凭九爷你的手段应该是能弄到的吧?你有给过她吗?或者,她知道毒药收在那里吗?”
九九闻言,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滞了滞,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冲其正色道:“没错,那东西的确在爷和八哥手里都有,瑾嫙也是知道的!但这个根本就做不得数——”顿一下,又赌气似地补上了一句:“倘若光凭这点判定下毒之人,那你自己岂不是也有嫌疑了吗?”
“你说什么?”
他此语一出,陶沝的身心俱是一震,就像是被人一下子丢进了冰池里,彻骨的寒意在全身蔓延——
“你……怀疑我?”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反问,脸上的表情写着满满的不敢置信。他竟然怀疑她?!
这种时候,他不站在她这边也就算了,竟然还帮着别人一起来对付她,怀疑她……
而且,宁可怀疑她,也不肯怀疑别人……
“遥儿!”见她面色突然变得惨白一片,九九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会子说错话了,赶忙上前想去拉她:“爷不是这个意思……”
“……”陶沝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刻意避开了九九此刻的触碰。她眼光灼灼地望向他,像是在审视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好半天,她才凛着嗓子一字一句地说道:“原来,你心里是这样想我的!”停了停,又突然扬唇一笑,满是自嘲的笑:“也对,那镯子原本就是我主动问你要的,也是我主动说想送给倾城的,你的确是应该怀疑我……”
“不是的!”许是察觉到陶沝此刻的疏离,九九一把拉开身边的八福晋,上前死死地扣住了陶沝的双肩。他语无伦次地冲她解释:“遥儿你别多想,爷没有怀疑你!爷是相信你的!”
是吗?真的没有怀疑吗?可是,他明明连她说的话都不肯相信,这难道不是变相的怀疑吗?
陶沝没答腔,只慢慢地仰起头看着他,语出淡漠:
“好!既如此,那如果我现在跟你说,我十分确定、肯定今次一定是她下毒害的倾城,你会相信吗?”
“遥儿,你别这样!瑾嫙她……”她这话一出口,九九的双手也跟着不自觉地一抖,而后,他转过头去犹豫地瞥了一眼身后正摆出一副楚楚可怜模样的八福晋,迟疑地接话道:“……她绝不会这么做的!”
“呵——”一听这话,陶沝再度自嘲地笑了笑,“看来九爷对八福晋果然情深意重,此番倒是董鄂自取其辱了!”
说完,她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要离开,但还没走出几步,她就像是临时想到了什么,蓦地一顿,转过头来狠狠地瞪向八福晋,语出狠戾:
“不过,你也别得意,我一定会找到证据的!就算没有,我也一定会让你为此付出代价!所以,你最好祈祷倾城没事,否则,纵使玉石俱焚、逆天改命,我也绝对会让你血债血偿!”
“遥儿!!!”
九九显然没想到陶沝会抛出这样一番威胁性十足的狠话来,整个人本能地一震,良久才回过神来朝前者离去的方向迅速追了过去。“……你等等!”
陶沝不理他,头也不回地径自往前走,脚下的步子也越走越快。
九九咬咬牙,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扯住了她的半边袖子:“给爷停下!”
“你放开我!”陶沝用力挣扎,一脸嫌恶得拒绝他的碰触。
见此情景,九九心中也难免生出一分戾气,连带说话的语气和手上的力道都各自加重了几分:“你闹够了没有?虽然爷现在宠着你,但也不代表你能像这样乱来!”顿一下,“爷知道你这会儿是因为倾城中毒的事而心存难过,可你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拿别人撒气啊……”
陶沝被他强行扯住,又被他如此训了一通,当下忍不住再度冷笑出声。她几乎是一针见血地张口反问:
“哼——如果这个别人不是八福晋,九爷还会是现在这种态度吗?”
如果不是因为她此番怀疑的对象正好是八福晋,或许他如今就会不遗余力地站在她这边“助纣为虐”了吧?
“……”九九不说话了,而陶沝也趁机利落地甩开了他的手,继续大步往前走。
九九僵在原地微微呆了一会儿,又上前再度扯住她,软语劝说:“遥儿,你别任性,这件事儿真的不可能是瑾嫙做的,爷可以跟你保证的!”
“保证?你凭什么替她保证?”陶沝冷冷回头,声音已然没有了一丝温度。“你别告诉我,你一点儿都没瞧出八爷对倾城有情,一点儿都不知道八福晋对倾城心存恨意?!”
正文 243若是真心待于飞(上)
闻言,九九面色立时一凝,但手上的力道却并没有因此松懈半分。半晌,他突然幽幽吐出一句:“对倾城有恨的,不止瑾嫙一个……”
“是!对倾城有恨的人或许不在少数——”陶沝这会儿正在气头上,不由分说地打断了他,言锋犀利,字字珠玑。“但知晓镯子一事,又能轻易得到毒药的人,却只有她一个!不是她还能有谁?”
“这——”九九似是还想争辩,但刚张了张嘴复又果断地闭上。陶沝怔了怔,随即便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接茬:“噢——对了,还有一个的!”她突然笑了起来,“我差点忘了,九爷您还怀疑我的!也对,董鄂一向风评不佳,做这等害人之事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三番两次推人下水,现在还变本加厉对人下毒……呵——摊上我这样的嫡福晋,九爷您还真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