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娘含笑收下账簿,契约,都简单的翻阅一遍才递给身边的娟娘,又道:“你那片茶田每年出来的产量都供给棋盘社了吗?”
我叹道:“就是没有一个得心的茶农,产量不高,只能勉强供上一年的用量。但若是再增加一成客流量,这茶就得另寻供应货源了。”我定了定,又对酒娘道:“与其让两个味道先后冲击对比,倒不如你接手后直接从茶市上买吧。”
酒娘没有说话,只深深看着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连生意都做得这么好。以后你茶田里产出的依旧供给给我,价格五钱一两如何?”
我丝毫没有犹豫的拒绝了:“确实产量低了一点。不妥。”
酒娘一看我坚决的模样,就知道再难相劝,便笑眯眯道:“说起来我还有一件喜事要找你帮忙呢。”
我眉毛一挑,漏了半拍的心跳:“是不是我六哥的事?”
酒娘咬着牙道:“你知道了?”
我看了一眼莺娘,莺娘伸长着脖子,小心问道:“哪家姑娘?”
酒娘眨眨眼睛,笑道:“兵部尚书李勣,李大人,你可听过?”
莺娘兴致盎然,凑话道:“可是那个取了圣上胡须的糟老头子?”
我面色一沉,能得到圣上如此青睐的人会看上我六哥吗?
酒娘点点头,接着对我说:“提的正是李大人的嫡女,李嫣然。”
“会不会有点高攀了?”我没敢应下,低低又添加道:“怎么没有和我大哥讲?”
酒娘手收回了袖间,一副无奈的模样:“谁不知道国公爷袭爵后就不问世事了,你六哥现在出府单过,他哪里管得到。”
这话说的,好似酒娘有登门提过一样。我转眼扫过酒娘边上的娟娘,看到她略有些局促的神色便确定了几分。
酒娘咬着牙,低声道:“李大人怎么说也是兵部尚书,要是你六哥做了人家的女婿,还怕上头没有人罩着吗?这个道理,你会不明白?”
我见到酒娘的眼中泛着精光,可是这第一,高大人以后是辅佐李治的人,论起来不如抱着高大人的大腿妥当。这第二,做妹妹的哪有管兄长事的道理,一个两个的都来找我说项,我头也涨的狠。
忽听得莺娘喃喃道:“不是说李大人的嫡女长年羸弱带病吗?”
我缓缓侧首看着酒娘。
酒娘略带一点愧疚:“除了这点,这丫头才情外貌都是洛阳城内数一数二的。”
我微微皱了眉头,定睛瞧着莺娘和酒娘,又实在不好说死,片刻后才道:“不如我晚些写信给我六哥,看看他是否有意中人。若没有,我会多问一句的。”
酒娘顿了顿,还是含笑应好,只拉着我的手又说道:“听说你六哥不爱回家,你四嫂也是个闷葫芦,这种事只能你多操些心了。”
我扫了眼娟娘,浅浅笑道:“哪里,这等好事我只怕六哥福薄,还是先问过他再定吧。”
酒娘清晰得再次强调:“这可是关系到你六哥的仕途,你也多费些心。”
我本就无意介绍李家的嫡女,现在听到酒娘再三拿出六哥官运的说辞多有些不情愿。一来二去,面上也彰显了些。
但事实证明,酒酿是精明的,发现我有些反感就立马提出了要起身的意愿。
酒娘如此行径,我倒显得有些小肚鸡肠了,愧疚满怀得说道:“我会和我六哥好好讲的,到底如何还得看他怎么想。”
酒娘自然知道自己这点小伎俩换了的就是我这句愧疚得承诺,立马摆摆裙底:“有你这句话我就等着好消息了。”道完重重拍了两下我的手掌,寒暄了几句注意身子就带着娟娘步履轻松的出院门。
我一时紧绷着的肩膀这才落下,莺娘就凑着脑袋问道:“你卖铺子都没紧张,怎么给你六哥做媒就急出了一身汗?”
我拿过巧人手中的帕子,擦拭了两遍,才缓缓道:“这世上最难做的不是生意,是牵红线。就怕做不得好姻缘,白白断送了人一生的幸福。”
莺娘自然也知道婚姻的重要性,迎着我的目光,反问道:“那艺娘呢?”
我脑袋片刻短路,咂吧着嘴唇道:“艺娘,艺娘是谁?”
莺娘听到我如是说,气得直跺脚:“总不能为了能官运亨通就断了艺娘的路子吧。高家嫡女啊!你忘了,可是我先提的。”
我斜着眼睨了一下莺娘:“你还嫌我大着肚子操心的事不够多吗?高家嫡女,才行品德,你我也是看到的。我倒觉得做给你那个堂兄崔子波倒不错。”
莺娘狠得摔下茶盖:“那哪行。子波怎么说都是丧妻的,艺娘再不济也是高家的嫡女啊!”
第二百零四章 无题
我撑着脑袋,点头:“可除了这一点,我倒真觉得艺娘配崔子波是极好的。你想想,崔子波已经有了一个孩子,要是真打算续弦,你说最要紧看重女子什么?”我望着莺娘迷茫的目光又接着道:“艺娘虽然不够聪慧,可心地是绝对的善良,但若真嫁给我花心的六哥不免受到委屈。”
“可怎么说艺娘都是高大人的掌上明珠,哪有做续弦的道理。”莺娘略微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摇摇头道。
我挥了挥袖子,想寻些凉风,可偏偏日头又出来了。我看着外头庭院里错落摆放的蔷薇好些枝叶都要被晒得腌巴了,连忙招过巧人:“让他们把花盆换到阴头里,这大太阳晒得,连点生机都没有了。”
莺娘闻身看了两眼:“可不是,今年太阳比往常都毒,怕是周围要闹干旱了。”
我倒没有这些忧国忧民的胸襟,继续道:“艺娘的事,你还是回了高老夫人吧。怎么说感觉和我六哥就是不相配。”
莺娘咂巴着嘴,拂袖道:“酒娘说的你倒会考虑,我说的你连提都不提啊?”
我滴溜溜的眼睛在莺娘身上转了好些圈:“莫不是高老夫人给你开出了什么条件?”
莺娘聪明的绕开话题,笑道:“你说真让姜老爷给狄哥开笔好吗?”
这已经是莺娘第三次提了,我十分自然的摇摇手:“且不论姜老爷会不会对狄哥严厉,就姜老爷的年纪我也觉得不妥。”我眼过莺娘,知她还有些不肯放下:“况且姜家那么多和狄哥同岁的孩子。你不怕没学好,反被带坏了吗?”
“带坏,我倒不怕。”莺娘轻抿了一口凉茶:“只是孩子多不免玩心重一点。”
我低头晒然一笑,难得也有莺娘想到的时候,随即抬起头来:“我怕是今日过后就再不经商了。你若还想赚钱不如跟着酒娘小赚一笔。”
莺娘提高声音问道:“怎么好端端的金盆收手了?你要不说明白,我就不让我姐把剩下的钱给你了。”
我倒真不在乎酒娘不怕钱给我,可我怕莺娘这一嗓子引来外院的眼线,紧拽着她的袖子再三嘱咐:“别瞎嚷嚷了。我不过就是累了。”
莺娘知道我脾性,再看看外院里鬼头鬼脑的小丫鬟多少明白了我的难处:“难为你还总想着他人,而旁人却总是处处防着你。”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只要在乎的人都安康不就好了?”我压了声音,又道:“若是你还要继续做,不妨去让王元宝多多帮衬些。他最近老在棋盘社里晃荡,你说一句他便挂在心上,难免能挡下不少肮脏事。”
莺娘天真一笑:“你们两真是大小的情谊,连回报都不求就能豁得出去。行了,我记着了。”
我再不多说,只抬手让巧人装些冰凉的瓜果让莺娘带着。
反正都是庄子上送来的,也比外头买的甘甜一些,莺娘就都收下了。临走时又道:“再过几日便是七月初七,不如叫上你六哥一道都相看一遍吧。”
我算算日子,确也是没几天了,索性就应下相约的机会,让诠郎自己挑选。
夜里临睡前,我依旧给腹中的孩儿讲述一些自己还记得的童话故事。凡讲到高潮,巧人和张良子都会屏气偷偷竖着耳朵悉听。
“也不知姨奶奶都是从哪里看来的。奇奇怪怪的名字,可偏偏故事就是好听。”张良子更换着油灯,嘀嘀咕咕道。
巧人给我铺床,随口跟道:“是啊,尤其是那个美人鱼的故事,只叫我听得心痒痒的。怎么就能叫旁人篡夺了自己幸福呢?”
我吹开牛奶的热气:“你可是想嫁人了?”
张良子一时也激动了起来,窜上蹿下得围着巧人:“你是不是看上了福安啊?”
巧人红着脸,推过张良子:“你不要休息,姨奶奶还有休息呢。你有那个功夫盯我,倒不如多些心眼看着点后院里的。”
张良子吐了吐舌头,无奈的收回话:“说起来也真是奇怪,怎么近段时间不见她出门了?”
巧人符合道:“大抵是上次的事,做了亏心事不敢出来见人了吧。”
听后,我无奈地朝巧人摆摆手:“现下可还有人伺候她?”
张良子眉毛颤了颤:“她那性子古怪的狠,旁人躲她还来不及,谁敢上前去凑她的脸?有个相好的姐妹,前天好心好意得去看她还被她给咬了。至那以后,后院就只有寻鹃哥的,没有寻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