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姨送过茶水,低低道:“前几日,老奴去领月利,听到库房的人说,最近在盘点家底,好似有为二爷提亲的打算。”
“不会吧。这不是刚刚定下三弟和卿娘的事吗?怎么这么着急。”莺娘一手搭在我手掌里,劝慰道:“二哥八成还不知道,晚点你写信问问他。如果还有挽回的余地,好好说。”
我有些无奈,暗道:“你都说了,水欣县主像****的女人了。难道叫你二哥吃了霸王餐吗?”
“只是像,又未必真做了什么。再者水欣怎么说也是个县主,会那么奔放吗?”莺娘轻轻嘀咕了一句。
我眼皮不动,静静望着池子里波澜不惊的水纹,沉声道:“女子不肯,但男子未必不会强来。他们两的婚事已经嚷嚷了大半年了,定下来不过是迟早的事。”
莺娘有些羞恼,却又不知道从何处劝慰我,只能扯开话题,悄悄问:“棋盘社和金铺真的都要关了吗?”
我不会直白的告诉莺娘原因,只叹道:“必须关了。”
“为什么?”莺娘很是不解,四下看看附在我的耳边添加道:“可是我爹娘又扯着闹着要入股?”
我没有肯定,自然也不会否定。
“真是的,一把年纪的人也不消停点。这我哥以后都是要娶县主的人了,还怕没钱花吗?”莺娘轻轻锤击桌面。
“你也知道这是取县主,自然这彩礼钱是断断不能少的。大家和大人愁也是正常。毕竟清白做官,哪里有金山银山去任意挥霍的?”我泡开花茶递给莺娘,又接着道:“你现在就只用照料江母一人,狄哥一个孩子就觉得多少钱财都不够使唤了,更何况崔家这么一大户?光是过年走亲,送礼就不下百八。”
莺娘自来心大,也没被真正穷苦过,想了半日还是觉得我说的话不无道理:“既如此,你为何还要关了呢?”
“树大,毕竟是招风的。更何况洛阳城这一年年关怕是不会太平了。”我皱了皱眉看着莺娘:“狄哥也快要启蒙了吧?想好让谁给他开笔了吗?”
“还没呢。说起来,这学识太高的,我怕高攀不上,学识太低的,我又觉得别误人子弟。这一来二去的就耽搁了下来。”莺娘一提到自己的孩子就两眼放光。
“我瞧着狄哥小小年纪就很会看人颜色行事,以后仕途必定是不会差的。不如多些从文,少些从武吧。”其实还有一点,莺娘的性子容易吃亏,现在有江老夫人把持着还好,若到以后江老夫人撒手人寰了,莺娘就和狄哥孤儿寡母两人难免会遭人行骗。与其让这把年纪的莺娘重新开窍,还不如狄哥多张一个心眼,照顾点莺娘。
“我还是想他随鸿郎。”莺娘低下头,拨弄了茶盘,又道:“不过先寻了先生启蒙,看先生怎么说吧。”
我轻轻点头,只推过点心:“那唐家的事?”
“你放心吧,我自从给唐老夫人引荐了齐芳,她就满口夸赞着呢。估计到中秋就能有个说法了。”莺娘悄摸着对我眨眨眼睛:“早知道你大嫂瞧上了那愣头青,你就早该牵这条线的。”
我定了定,连连摇头:“那唐家二少,样貌人品真心不错,最要紧也不计较往事。论起来我还觉得是齐芳高攀了呢。”
“哟哟,你觉得好,倒不如叫你嫁给他得了。”莺娘轻轻推着我的身子笑说。
我闲闲的低语:“也得有那个缘分啊。反正你错失了这家庙,以后可不带后悔的。”
莺娘摆摆手:“不可能,我见那唐老夫人躲还来不及。哪里会后悔。”忽的眼珠子有一转,拉着我继续问道:“你那个六哥,屈突诠可娶妻了?”
我朝着莺娘盈盈一笑:“怎么,动了心思了?”
莺娘无奈得瞪了我一眼:“我这是想给你哥做媒呢。”
我迅速的回上:“有不错的人选?”
“你可还记得高家嫡女?”莺娘极其严肃认真的问道。
我细细想了会儿,若论外貌,高家嫡女确实要比卿娘略胜一筹,可那丫头实在没有什么可叫人一眼看中的东西。最后排腹许久,我婉言道:“算了吧,高家嫡女的年纪太小了一点。我六哥太成熟,怕两个人聊不来。”
“诶,要他们两个聊干嘛呀。要紧的是高大人和你六哥聊不聊的来啊。”莺娘极其好心的提醒道。
我总觉得她这么简单的思想断不可能想到这背后的含义,冷了半响,冷不丁反问道:“这件事,是高老夫人和你说的?”
莺娘眼眸一垂,笑道:“还是被你识破了。”
话音刚落,那边庭院外便有着酒娘和娟娘双双来看望我。
我连忙让人新添两个凳子,挽着酒娘笑说:“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们俩了,忙什麽呢?”
第二百零三章 牵红线
“可不是家里事太多了,连娘家都好些日子没回了。”酒娘回答的从善如流,好似一早就排腹好的说辞。
我微微一笑:“上次清明斗茶会也没见你和娟娘去露个脸,可是忙得大门都不出了?”
娟娘侧过身子用帕子捂住嘴角轻轻提示道:“姜家和康王关系不甚友好。”
闻言,我不禁有些放不下面子。莺娘低低问过酒娘:“姜老爷身骨可还好?”
酒娘反手拍拍莺娘的肩膀:“难为你还挂心,好多了。已经能重新下地了。”道完,酒娘脸一沉,叹出一气:“莺娘,立场不同,有些事我只能做到这个份上。”
莺娘摆摆手:“我知道,姜家一直都是太子的后盾。鸿郎的事情,姐夫没有出手阻挠已经是看在我是他小姨子的份上了,这中间的关系厉害,其实你我妇人之间一两句能说通的。”
酒娘大方一笑,静坐着品茶:“狄哥也快两岁了吧,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了。”
莺娘转过酒娘对我笑道:“你说叫姜老爷给我狄哥开笔如何?”
我抑制不住的一脸红,匆匆摆手:“这事,你不得问酒娘吗?”
酒娘身子微微向前倾斜:“随了我家老爷,那可就是从文不从武了啊。”
莺娘犹豫着点下头:“刚刚茜娘和我说了,觉得狄哥鬼机灵,适合从文。”
“我早前瞧着也如是觉得。”娟娘坐在我的身边,挽着我手附和道。
酒娘笑不见底,只定神看我:“你腹中可有何打算?”
这世间的事最说不准!没有厉害关系前,酒娘与我无话不谈。一旦有了牵绊,酒娘与我之间就如同隔了一座巫山,说不清道不明。
“还不知是男是女呢,到时候还得听二夫人的。”我支起身子,给左边的酒娘倒茶,再给右手边的娟娘递果盘。
酒娘头戴着一个银色的步摇,阳光下略有一些晃眼。我笑容浅浅的赔礼:“上次二爷抢先一步买了铺子,不知道酒娘可还有心买回去?”
大约是真没想到我会主动提及,手捧着茶盅侧首:“你真打算关了?”
我点点头:“身子越来越重了,莺娘又是个不管事的。我怕撑不住,不如先关了一阵子。”
酒娘的目光扫过我和莺娘,携着我的手,笑吟吟道:“既如此,不如将他们一并卖我,依旧一楼小铺子开金铺,大铺子开棋盘社。只价格我出先前的两倍,盘货盘人。”
莺娘闻声,嘀咕算了好些会儿,咋咋呼呼道:“姐,这可是一千两白银呢!”
酒娘微微颔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对着我快言快语道:“你随时想卖都可以找我。当天先付五百两,过后交契约再付上之后的五百两。”
我一愣神,倒是没想到酒娘出手那么阔绰。想了好些功夫,招过莺娘,低低问道:“你还做吗?”
莺娘晓得我的意思,又觉得跟着酒娘做多少会束手束脚,只露出一丝犹豫:“你晚些还会再经商吗?”
偏酒娘也不急,只静静得看着我们二人你来我去。
我脸上再挂不住别的表情,瞪了一眼莺娘:“等孩子生了再说。”
酒娘松了茶碟,看着一旁静静喝茶的娟娘:“银两带了多少?”
娟娘收了纳闷的神色,低低回道:“一百两。”
我有些不自在的招过王姨,吩咐她回屋去取了契约,随后赶紧对酒娘摆手:“不用那么急。算起来我这个烂摊子还是白捡的便宜货。你先接手做,等稳妥了再陆续补上也不妨。”
酒娘硬是掏光了才凑到一百两放在桌上:“我知道,若不是因着特殊原因,你断不可能会松手铺子。这点钱,我还怕弥补不了呢。”
我使劲得退回银袋子:“不过就是试试手,没想到真能做好。帮谁不是帮,更何况这本就你看上的。”
酒娘迅速的将钱袋子递给巧人:“你若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了。”
莺娘也帮衬着劝说:“是啊,我姐现在是姜家的主子,不缺这点小钱,是款主。你啊,更该多宰一些才是。”
既如此,我是再不好推脱,忙抵过信件:“因着一早就有贩卖的打算,账册正本副本都是全的,里头雇佣的月钱,每月货源花销等等都有统计。现下只需莺娘跟你去官衙里走一趟,写个条子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