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皱着眉头,不仅因为傅清屏的昏迷不醒,还因为对方的态度。虽然不过一瞬间,不过他也看出了黑衣人对傅清屏的态度,那一种态度,他在傅大伯身上感受过,而这人,更甚。
不过,无论如何,无论对方是什么人,让傅清屏遭受这样的事情,都是不可饶恕的!
还没等阿七说话,那人先有了动作,只见他拍了拍手,从林间窸窸窣窣走出了不少同样打扮的人。他翻身下马,将傅清屏交给其中一人,对着阿七勾了勾手。
刚刚出现的人马,迅速带着傅清屏离去,好像他们过来,只是为了接这一个人。
“如果你能赢了我,我就把她还给你,如果我们平手,我带你去找她,如果你输了,我就在这里杀了你。”那人说道。
语气里有一丝戏谑,但是阿七知道,这个人是认真的。
阿七翻身下来:“好。”
没有武器,只有赤手空拳,以硬碰硬的肉搏。除了之前在宫门口被傅清明他们三个人围殴,而他又不敢还手的那次,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被对方拳拳打到肉的感觉了。但是也很明显的,对方在他身上,是招招都是狠手,却次次都避开了他的脸。
凌厉的腿风从身后袭来,阿七迅速转身曲肘。力度是不可思议的大,以至于他完全没有抵抗能力地被踹了出去,重重地撞到树上,又重重地砸到地上。
喉间一股腥甜,阿七捂着胸口,靠着树干咳了两声,将血吐到地上:“再来。”
那人眼中闪过一抹兴味:“好啊。”
再次被踹翻出去之后,阿七趴在地上,感觉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被打碎,连动弹都做不到。
可是,清屏......
只见那人走到他身边,单手扯着他的后领就将人拎了起来。
幸好,幸好在路上留了标记。
“砰!”
“啧,这么弱。”男人说道。
从树后又转出来一个人,看身形,像是女人。
“如果他赢了你,你还真打算还给他?”
“怎么可能?”
“回去吧。”
“恩,回吧。”
泥土被染成深褐色,一点一点地向外蔓延。有风吹过林间,吹得叶子哗哗直响。
乌云遮顶,山雨欲来风满楼。
早间出来的时候,还是一片大好春光,如今,却是瓢泼大雨......
窗户开了一条缝,透进来徐徐春风,吹得老红木的架子床上那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的纱帐层层叠叠如水纹般荡漾。
隐隐约约地可以看见床上卧着一个纤细的人儿,睡得正沉。
床脚有一座孔雀蓝釉暗刻麒麟纹三足香炉,可见熏烟袅袅,正是上好的安神香。
室内本是一片安静祥和,奈何床上的女子忽地嘤咛了一声,打破了一室沉寂。
傅清屏眨了眨眼睛,床顶看起来,似乎不是那么令人眼熟,确切的说,她根本从来都没有见过。
莫非是在哪家小姐的闺房。
“听风......”
半天没有回应,傅清屏这才心生警惕,无论如何,听风不会离开自己,除非,有外力干扰。
四肢有些酸软,她只得无力地靠在床头。皱着眉头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帧帧画面在脑中一闪而过:黑衣人,自己的昏迷,恍惚间听到的二哥的喊声......不妙啊。
傅清屏伸手撩起床帐,仔细环顾了这间屋子,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看这布置,桩桩件件无不透露出主人的用心,床头放这新衣,傅清屏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出自剪裳阁,她虽然没有穿过,但是谢天薇有一件差不多样式的。因着是剪裳阁出品,谢天薇在她面前说了好几天,她便也就记住了。
虽然不知道此间主人是谁,意欲何为,但是不是冲着她的小命来的就是了。
只是奈何她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竟然是连穿个衣服都做不到。
傅清屏只得靠在床头,侧耳倾听外面的声音,顺便等待力气的的恢复。
“咔哒,咔哒......”声音由远而近,傅清屏下意识地将自己更贴近床柱。
房门被推开,冷风夹着雨水一拥而进,床帐被吹了起来,来人看着老红木的架子床,傅清屏瞪大了眼睛看着站在门口的人。
怎么会......
房门被关上,床帐也悠悠然落了回来......
谢天华赶到了太守府,还没有跨进院门,就听见一面传来“乒铃乓啷”砸东西的声音。谢天华叹了口气,推门进去。就看见周衍跟一个老大夫被逼退在门边,傅清明“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脚下是一地的碎片。
“大哥。”谢天华叫了一声,走了进去。
傅清明抬起头,眼中血红一片:“找到了吗?”
45、谢府(十五) ...
谢天华摇了摇头:“靳世子已经追过去了, 想来会留下踪迹,我的人马正沿着这个方向找,不过已经确定人不在野望了。”
傅清明手指动了动,用力一挥,桌上剩下的最后一个杯子终究是寿终正寝了。
谢天华无奈:“你再怎么生气又能怎么样, 以你的情况,站都站不起来, 还打算出去找人不成。这件事□□关重大,本就不宜劳师动众大张旗鼓的来,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已经确定不会泄漏半点口风, 你能做的, 就只有配合大夫好生休息。”谢天华说起这件事也是浑身上下沸腾着怒气。
他进了一品楼的包间,就看见傅清明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同样状况的还有他的那个谋士。
看到这里, 如果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是有预谋的冲着傅清屏来的,他就白活了这十六年。
内鬼。
他只能一边安排人手找人, 一边排查内鬼。
被逼到尽头了,才知道自己的能力到底有多么微不足道。谢家虽大, 江家虽强, 却都不是他的助力。此刻只能寄希望于靳洛了。
“常跟在傅清屏身边的几个人呢?”傅清明问道。他虽然身体出了事, 但是脑子可没有坏。
“我看他们是有自己的想法, 没有跟我的人马一起行动,不过那些人对小妹倒是忠心不二。大哥,你身上的毒......”
谢天华虽然问的是傅清明, 但是看得却是门边的老大夫。
老头儿年龄一大把了,被傅清明身上的煞气吓得直哆嗦。
“是江槐。毒性虽然不大,但是据我所知,还没有研究出来解药。只能等药效自己没了。短则一两天,长则半个月。以公子的身体情况看来,怕是最多明天就能恢复如常了。”
虽然傅清明脸色不好看,但是谢天华却是松了一口气。
“周衍,你送人出去吧。”周衍应了声是。
傅清明靠在椅背上:“找出内鬼了?”到底是谁,竟然这么快知道消息,明面上是冲着小妹,但是小妹一无权,二无势的,对方是想通过小妹针对谁?是自己?是谢家?还是伯阳侯府?
谢天华摇摇头:“暂时还没有消息。”
傅清明皱了皱眉头:“跟在我身边的人也一并查了。”斩钉截铁。
“大哥!”跟在傅清明身边的都是军营里出来的,若是有问题,岂不是说上面......谢天华不敢再深想下去。
傅清明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那些信还在他怀中......
“给你一天时间,如果明天这个时候再找不到人,就通知谢家和江家。”
“大哥!”谢天华惊呼,那岂不是要闹得天下皆知。
“小妹的安全最重要,就算惹得天下间都是非议,阿七也会照顾小妹一生一世。”傅清明道,虽然他看阿七不顺眼,但是有些方面他却是一直肯定的。他其实是希望小妹能跟阿七一直好好的,如若不然,早在皇帝说要赐婚的时候,他便会冲上去拒了的。
“我知道了,那大哥,我先回去了。”谢天华站起身说道。
“去吧。”
这次不用傅清屏自己费老大力气撩床帐,只见那人一步一步走向架子床,最后在窗前停下,伸手一撩床帐,将之挂在钩子上。整个人重新暴露在傅清屏眼中。
同样的,傅清屏也暴露在来人眼中。
那人看到傅清屏的神情缓缓地笑开:“你醒了,睡得还好吗?要不要喝水?”语气忒的熟练,仿佛这话已经讲过千八百次。
温温凉凉的女声一字一句的敲打在傅清屏的心上。
来人见傅清屏不说话,也不急。走到桌边倒了杯热茶端在手中,又顺势坐在床边,将水杯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