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馄饨?
是呀,昨天晚饭时她胃口极好,满脑袋都是美食,都是怎样给她的男神大叔补一补,甚至想着今天早上偷偷地拉着席莫寒去吃小馄饨,就她和他两个人。
可是,今天,她还吃得下去吗?
这就是从天堂到地狱的感觉吗?
不过,她还真想吃小馄饨,她想吃她娘亲手做的小馄饨。
她——想家了。
突如而来的想念在她心里疯狂滋长,她想她憨厚疼女儿的爹,想她温柔似水的娘,想她漂亮的大姐,想她豪爽的二姐,想她娇俏可人的两个妹妹,想她……,想她的那片枣树,想她那个瑰丽的梦。
是的,她想,她想小河村的一切。
雪花猛然起身,她要马上回家,回真正属于她的家。
外面的一切再好,也不是她的家。
“烟霞、笼月,你们两个马上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回小河村。”雪花边穿衣,边匆忙说道。
“是,姑娘。”
两个丫头相视一眼,语调轻快地答应着,连忙动手收拾。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雪花本就没带什么来,一个小箱笼也就都装了。
所以,须臾功夫,几人就收拾停当,向门外走去。
踏出房门,雪花留恋地又回头看了一眼,看了一眼这个她住了好几年的屋子。
这次,是真正的离开了吧?
或许,很快,这里就会迎来它真正的女主人了。
不可否认,这间房间的位置,应该是主屋的位置,当年她年纪小,见这一间干净整洁就住了这一间。
后来和容嬷嬷学习,知道了大户人家房间布局的分配,这才知道,这间屋子,是后院的主屋所在。
可她仍然没有换房间,依然住着。
她没忘记,前几天她来后,肖玉容见她走进这间屋子时,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嫉恨,也由此,虽然肖玉容对她一直热情有加,但她一直不喜欢她。
现在,她该还回去了。
不属于她的,终归是不属于她,霸占得越久,伤自己也就越深。
雪花最后看了一眼她曾亲手擦拭过的一桌一木,毅然转身,任凭干涸的眼角,又有了些微的湿润。
梧桐树下,修长的身影迎着朝阳而立。
雪花不由止住脚步。
就是这个身影,无数次的,不论是正面还是背面,一次又一次的让她神采飞扬,让她扬起的嘴角,露出发自心底的笑。
可现在,那丝苦苦地、酸酸地、涩涩地,又是什么?
是什么曾经湿润了眼睛,又湿润了心?
“小丫头。”席莫寒缓缓转身。
仍是那种清朗温润地声音,仍是朝霞下那副俊雅的面孔,可现在,却有什么,一瞬间模糊了她的眼……
是朝霞太美了吗?
是那橘红色的光太温柔了吗?
为什么,她的心里涌上了一丝感动,疼痛地感动。
感动这些年的依恋、依赖,感动这些年独享的温柔。
“席大哥。”
雪花的嘴角扬起,朦胧的目光中,洋溢的是——感恩的情怀。
“你……”席莫寒望着雪花身后,烟霞和笼月手里的箱笼蹙眉。
“席大哥,我要回家了。”
雪花说完,有了一种轻松。
她,终于不用面对了。
“我在县城买了宅子,可还没和家里说,我要回去向爹娘禀报,而且宅子过户什么的也需要我爹来办,再者,我们家的枣树可是全县最多的,我都不知道这次发病我家的树怎么样了,还有,我来时就觉得我娘情绪有些不对,我怀疑是不是又有人说了什么……”
不说不知道,一说,雪花才发觉,原来她还有那么多事要去做,那么多事要去解决。
她,会很忙的。
忙,才好啊。
而且,雪花没说,她还要绣屏风,绣送给她的男神大叔的屏风。
她一定要精心地绣好、绣完。
她要赶在中秋前,席莫寒离开前送给他。
“那好吧,路上小心。”
席莫寒没有挽留,看向雪花的目光,一如从前。
只是在那个窈窕的身影淡出他的视线时,那一向清润的眸光,变得浩瀚如海,深不见底。
*
雪花不知道,原来乡土的气息,真的可以疗伤。
小河村的空气,闻在她的心中,都有淡淡的清香。
视线中出现她家门前的那片枣树林的时候,雪花眼睛又湿润了,她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沧海桑田是这种感觉吗?
“娘!”
跳下马车,雪花大喊着快步向屋里冲。
夏氏听到雪花的急促地叫声,连忙走了出来。
雪花二话不说,一见夏氏的身影出现,直接扑进了夏氏怀中。
“娘,我想你了!”
雪花说着,眼泪止不住就流了出来。
在夏氏温暖地怀抱中,她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了。
终于可以任眼泪肆无忌惮地流淌,终于不必担心被人看出什么。
眼泪可以随意地打湿她娘的衣衫,她,就是想她娘了!
“哎哟,你瞧这孩子,都这么大姑娘了,离家几日还想娘想哭了!”
响亮的嗓音传来,雪花的哭声一滞。
“就是,一直以为三表妹是个沉稳大度的性子,想不到也会哭鼻子,嘻嘻……”
雪花的怒火开始狂飙。
尼玛!连回家都不让人哭个清静,姐看你们这些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雪花在夏氏怀里蹭了蹭脸上的泪水,抬起头,正对上夏氏担心的目光。
她才不会相信女儿是想家想哭了。
“娘,我没事了。”
雪花安抚地对着夏氏一笑。
“雪花?”银花也是一脸担心。
“三姐。”、“三姐。”梨花和荷花一左一右去拉雪花的胳膊,娇俏的小脸上满是不安。
她们都不相信,雪花是因为想家才大哭的。
看着眼前这一张张盛满关心的脸,雪花眼里又有了水花闪现。
还是家——最好了。
所以,她的家,她绝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
“舅妈来了。”雪花擦干眼里,对着花氏扬起一脸笑,“听说大表嫂还在做月子呢,舅妈来这儿走亲戚串门,不知家里是谁做饭收拾屋子?”
“不过是生了个丫头片子,做什么月子?家里的活计有你大表嫂一个人忙活尽够了。”花氏无所谓地说道。
雪花嘴角露出讥讽地笑,“舅妈这话在我们家说说倒是无妨,千万别去外面说,否则,保不准就叫人说成是一个恶婆婆。”
花氏听了雪花的话,心里“咯噔”一下。
雪花犹不住口,继续加油添柴,似笑非笑地道:“这二表哥也到议亲的年纪了,舅妈这话若是传出去,谁家还敢把闺女嫁进夏家?”
雪花说完,抬眼看向她娘。
花氏的心思,简直是“司马昭之心”,就是她们村,也没几个不明白的。
李达和夏氏一直感念当年夏仁的卖驴之恩,虽然在金花的婚事上,对花氏有些失望,但终归是骨肉相连的亲戚,帮了是情份,不帮是本份,也不能勉强,所以,虽然心中有了隔阂,但花氏每次来,夫妻两人还是热情招待。
也所以,当花氏又提起两家结亲的话茬时,夫妻二人没有一口回绝。
当然,没有一口回绝的原因不仅于此,还因为花氏许诺可以考虑让二旺入赘。
这个提议,对于被李富暗地里逼着纳妾生儿子的李达来说,还是很有you惑力的。
夏氏倒没想这么多,但把女儿嫁给娘家侄子,她终归是没什么意见的,最起码有亲舅舅、亲表哥的照应着,女儿将来应该不会受刁难。
不过,现在有了雪花这番话,夏氏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娘家再近,也不如亲生女儿近。
若是女儿落到一个恶婆婆手里,即便有舅舅和表哥照应着,那也是有限的,终归女人还是和婆婆打的交道多,主要是在婆婆手底下讨生活。
对于这一点,她当年是深有体会的。
花氏一看夏氏的脸色,心中就暗暗叫苦,她怎么忘了这个三丫头是恁的精明厉害的了。
她知道自家小姑家能有今天都是靠这个三丫头,所以这几年她一直在雪花面前说话小心翼翼地,唯恐被抓住什么把柄。
当年金花的事,她出尔反尔,一直就惦记着怕被雪花记恨,所以才许诺二旺入赘,反正等媳妇成了她家的,还是她说了算。
等小姑家的家产都到了儿子手中,这入赘不入赘的,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
她没想到,这眼看着事情就要成了,竟然几句话就被这个三丫头弄得要“鸡飞蛋打”。
“你这孩子说的哪得话?舅妈也就是说说,你也知道舅妈这张嘴没把门的,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随口一说罢了。”花氏边说,边观察着夏氏的脸色,“你大表嫂虽说是生了个女儿,在家里也是被供起来的,啥活也不让她干。我今天来也是惦记你娘的身子,趁着你二表哥来给你家帮忙干活,我跟着来看看,看一眼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回去给你表嫂把家里的那只老母鸡炖了补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