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的不说了……不会烂尾~
大家新年快乐~
☆、铜雀台卅一
郭照哄了曹征入睡之后, 回头一看, 曹丕正坐在帐内的另一头烧着一封信。跳动的火光照亮他瞳中的黑暗,他很快烧完一封, 又拿起另外一封,看了没两眼之后又将它丢进了炭炉。
她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时, 他已经看到了第三封信, 这封信的出处似乎是能得他心意的人,使得他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她走到另一侧坐下,果然他读完这封信之后没有再烧下去。
看到信的最后, 曹丕甚至弯了弯嘴角,轻笑出声。
“莫非是邺城传来好消息了?”这下,郭照不禁有些好奇,并且更想知道寄信人是谁。
曹丕将信递与她, 否认道:“那倒不是。不过是伯益写来的琐碎之事,能将这些不知所云的东西混进军报中的人也只有他了!这点倒是同他父亲不像,郭祭酒在世时可是个公私分明的人。”
他在江边忙了一整日, 晚上回来又处理了邺城发来的公文,许是今日沉默久了, 他一张口就是好多的话。
郭照读信之前,先笑睇了他一眼, 才低下头来将郭奕的信细细看了一遍。
这封信的内容并不长,且正如曹丕所言,尽是家长里短, 细枝末节。譬如昨日才去了荀彧家蹭了顿饭,碰巧陈群也在,使得他接连被两个叔叔口头教育许久。又譬如某天在街头瞥见一个貌美的少女,稍一打听之后才知那是冀州牧贾诩的小孙女,还道平日里见贾州牧都是一副阴阴沉沉,不爱理人的样子,竟有个如此温柔可爱的孙女。
这正是在信的最后提到的,郭奕的震惊透过寥寥几个字跃然纸上,想必曹丕就是被这一句调侃逗乐了。郭照看后想起多年前与贾诩的一面之缘,那张遍布皱纹深壑的脸上毫无表情,还总是垂着眼,再对比郭奕的形容,她也有些忍俊不禁。
“伯益还是有些少年心性。”她道。
曹丕颔首,也笑道:“有些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多了个兄弟。”
“你说的也不对,”郭照将信收好,又道:“应当只有’弟’,没有’兄’吧。”
“的确。且不论伯益比我小许多,有些时候,”曹丕一口承认之后顺势一提,顿了一下又改口道:“不,我时常觉得他有许多地方与子建极为相像。”
自从随军南下之后,郭照就鲜少听他提到曹植了,尽管在邺城发来的公文里,总是少不了曹植的名字,他却不像从前那样,将“植弟”、“植弟”的挂在嘴边了。
此刻听他这般说,郭照心中了然几分,嘴上却说:“伯益也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告知你,莫要担心他呢。”
早前曹丕还深深忧虑,郭奕来到他身边之后,是否会如同崔琰等人一般,屡屡遭受排挤,乃至迫害。好在承着父辈的交情,郭奕在曹氏集团的高层也算吃得开。就算没有曹家父子的照拂,他在邺城也足以混得顺风顺水。
不料曹丕轻哼一声,斜她一眼,沉声说道:“他有这般放任旷达的性子,反倒更遭人嫉恨。方才邺城寄来的信件之中,已有些许风言风语。好在伯益目前只是个太子文学,否则……”
“好了,”郭照笑叹着打住了他,道:“你就莫要忧心这些了,伯益可比你聪慧许多呢。”
曹丕越说越有气,连她最后那一句揶揄都没听到。他指着炭炉中的灰烬说:“曹家的对手从来都不是自己人,这些人永远搞不清楚。”
郭照看了一眼炭炉,心下明了,曹丕刚刚烧掉的信件内容,恐怕又是王世子之位引出的一系列党羽之争。
“真正懂得大局的不过就那么几个人。”最终,他冷哼一声,一个拂袖,将手收了回来。
郭照伸臂拉住他的手,缓缓拍了拍他的手背,无奈道:“应该说,真正懂得父亲想法的,就那么几个人。”
看得出,曹丕极为反感这些派系对立蝇营狗苟之事,有袁家兄弟相残的反面教材在前,曹操本人更是极为忌讳这点,只怕邺城中的任何动静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理论上讲,他所忌讳的,曹丕也需跟着忌讳才是,只是下面总有人为立嗣一事撕咬,譬如丁仪就是曹丕尤其厌恶的。
早些年何晏与皇帝在藏书室的谈话,犹如一根毒刺扎在曹丕心中,直至今日,他都难以忽视那种隐隐发作的痛感。
——像袁绍那样强曹操十倍的诸侯都能在瞬间覆灭,庞大的冀州集团因袁氏兄弟河蚌相争散作齑粉。曹操虽不好对付,但魏王世子之位悬而未定,曹家兄弟势必会有互相争夺的一天。
曹家兄弟势必会有互相争夺的一天。
这句话似乎已经应验了似的,在曹丕脑中盘旋不去。
哪怕他深知此时此刻与曹军隔江对峙的,正是与他们交锋多年不败的江东少主。数日前两军初次交战,被孙权夺去首胜,使得曹营气压低沉非常。曹操下令全军坚守不出,曹丕也只能在白日里临江巡视,晚间再回到压抑的营中处理公务。
当他还深陷嗣位之争的乱局中时,孙权就已经是曹操的对手了。这样同人不同命的境遇令他的烦闷与愁苦更上一层,索性垂目沉默。他的视线落在同郭照交握的手上,而她也似乎懂了他心中所想,两人皆静静坐着,守着帐中火光,和难得的宁静。
只是他们都不曾想到,与孙权会面的时机来得如此之快。
许是十八岁便继承父兄遗志,统领一方的缘故,孙权的魄力与胆识异乎寻常,甚至到了旁人所不能理解的地步。譬如他二十六岁时就胆敢与强他数倍、几乎不曾吃过败仗的曹操为敌,力排众议接下战书,震慑江东;又譬如眼下与曹军对峙之时,仅率数艘轻舟,渡江而来。
这日江上起了大雾,人远远站在岸上高处,几乎看不清水面上的景象。
这些本与郭照无关,只有曹丕照例一早去了江上,此时帐中只有她和曹征。因曹操这次特地点了新添的小孙儿同行,自然也会偶尔命人将曹征带到他的帐中,与他玩乐一会,紧绷的情绪便会好上许多。
郭照大多时候会跟着一同前去,若是曹操需要处理军务了,她便可带着小人儿回来。故而这日又有亲兵来请她前往下游时,她也未曾怀疑。
曹征本是一直熟睡着,等到轻舟离岸半晌,他突然像是有感知似的睁开眼睛,“咿咿呀呀”叫了两声。郭照低头看了看他,正巧发觉行驶到一半的船突然停了下来,等了片刻,也不见船门打开,她只好抱着曹征起身,伸手一推船门,但见外面苍茫一片,全然望不到岸边。
驶船的小兵早已不知去往何方,此时只有他们母子二人站在船上,而周遭只有茫茫无际的江水和厚重的白雾。陌生且未知的环境令小曹征陷入了不安,只听得他在母亲怀中呜咽一声,来不及思索的郭照先低头轻哄他几句,再抬头时,她看到不远处的江上,隐隐约约浮现数只轻舟,好似海市蜃楼,排列有序,正不缓不急地向前驶来。
不消片刻,郭照这只船便被这几艘轻舟围在中间,俱是离她一丈远的距离,分毫不差。只有其中一艘又慢慢地驶到她面前,然后一个高大的男子从容不迫地从船中走了出来。
虽是多年不见,可郭照还是一眼认出了孙权。
他穿着一身便装,棱角分明的面容又沉稳几分,下巴上的短须愈加浓密了,薄雾中一双深邃的眼睛格外清晰。
纵使郭照方才已有了准备,可见到他本人时,还是不免一惊。
但她面前这位江东的主宰神态自若,大步一跨,踏上了她这艘船的船板,还极为随意地指了指船舱,道:“来,进去说话。”
说罢,他便真的钻了进去,仿佛是在请人去他家作客似的,浑然忘记此刻他们是在长江水面上,两军对阵前。
孙权带来的轻舟上,突然多了数十个东吴的士兵,他们将一架架木鼓摆到了船外,也好像没看到她这个妇人和她怀中的孩子似的,虽沉默有序,却是一副整装待发的架势。
郭照看了他们一眼,跟着孙权进了船舱。
甫一进船,她还未坐下,便觉船又开始行驶。不等她张口,孙权便先一步笑问道:“猜猜看,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他不问便罢,一听他这样问,郭照心中的警惕不自觉从口中流出,她道:“莫非是往曹营的方向?”
孙权颔首,沉敛无波的眼眸中竟染上些许笑意,他承认道:“不错。”答毕,他便好似闲暇地坐着,勾唇看着郭照,似乎极其期待她如何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TAT太久没写写得有点慢,应该会慢慢进入状态的
☆、铜雀台卅四
作者有话要说: *曹丕的官职是五官中郎将,所以称之为郎君(很苏是不是=v=)
*2016.11.20 如果有更新就暂时贴在这一章后面吧,算是给还在坑里的妹子们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补偿orz等我发表新章节的时候就是可以稳定更新的时候了,望
“这也不能全然算是儿戏吧, ”话虽如此, 郭照也有几分无奈:“这事可大可小,如果当真只是他一个人的风月之情, 又怎么会专程拿给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