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归入师叔祖门下,但请师叔祖捎带上我。”连音落落大方的施礼说着。
凌虚子做决定从不需要想上许久时间,这回也如是,几乎是连音说完没多久就传来了他的声音,淡淡的两字,“走吧。”
“是。”回应的是和泽。虽然和泽仍然对连音抱有警惕,但是师父决定的事,做弟子的并不会置喙。
和泽在玄华派多年,对于如何避过耳目离开玄华早有绸缪,如今他预备扶凌虚子从膳宗门下峰头离开,这一路到膳宗峰头后方到也一路行的通畅。只不过三人才刚往山下走没百步,玄华派上的铜钟忽然发出了绵长的钟声,那钟声响起时如涟漪般一圈圈涤荡出了灵气。
“糟糕,定是夜守的巡逻弟子发现了。”和泽面上浮起一丝焦急,撇头看了眼凌虚子,又看了眼连音,便对凌虚子说,“师父请下山,我和她去引开派内人。”
“你去引开派内人,我护着师叔祖离开。”连音重新分配工作。
和泽怒目一瞪,“你!”
连音并不因他的瞪视而觉害怕,“我是绝不想再回门内了。如果你再犹豫,我们都走不了。”
和泽一咬牙,只好道,“那你护着师父离开,我去引开派内人。”说着捻了道法诀,三人面前便凭空出现了一只体型庞大的黑斑白虎,和泽又说,“弟子学艺不精,白虎只能显形半刻钟,师父先行,弟子随后便来寻师父。”
“注意安全。”凌虚子也不矫情,让和泽自己当心后便率先跨坐上白虎。连音也连忙跟着横坐到了虎躯上,直接拽住了凌虚子道袍的腰封。凌虚子微微后瞥了眼,什么都不说,直接驱策着白虎往山下而行。
森罗禁牢被人闯入之事很快就传到了掌门耳中,掌门连带四位宗主齐齐赶到大牢外,看着洞开的大门和门外两名躺倒的弟子,掌门玉弘子直接提步走入了禁牢中,一路前行到原本应该关押着凌虚子、而今人去楼空的牢房。
牢房内干干净净一片,只有靠近门口的地方留有几滴血迹分外打眼,玉弘子蹲下身细细地看着那血迹,隐约中还能闻到未散尽的血腥味。
四名宗主随即而来,看着年轻的掌门人的背影,全都不发一言。
玉弘子再看了两眼便站了起来,同时吩咐道,“人没走多久,让弟子们分散了追,形迹可疑的一律不要放过。”
“是!”四名宗主连忙去纠集弟子全派搜索,只是对于搜寻何人,四宗主却都没明说,毕竟凌虚子被禁锢在玄华派的事情外人都不知道。
另一边,和泽画行而出的黑斑白虎一路狂奔着往山下而行,虽白虎存在的时限只有半刻,但白虎的行动速度委实不慢,半刻便行了许久的路程,等白虎消失后,两人便只能靠着双脚而行,幸好连音身上有些从门派里顺来的符咒啊丹药啊什么,就是预备着跑路时候用的。
跑路的时候,连音忍不住冒了句,“此时门内一定到处寻师叔祖,还望师叔祖掩盖好自身气息。”入魔的人身上便会存有妖魔浊气,清修之士只要法术高强的,捻诀运物必能很快寻到。
凌虚子脚步不停,清淡的声音却也传进了连音耳朵里,“本座身无法力,也无需掩盖气息。”
连音忽然顿下了脚步,偏头看着他,凌虚子也跟着慢下了脚步。
但几秒后连音季就继续迈开步子往前而走,仿佛刚才两人没有过交谈一样。
凌虚子见此多看了她两眼。他本以为她知晓自己如今法力全无,与凡人无异之事,但刚才一观,她竟是不知道。不知道竟还与他走了许多路,凌虚子只觉得连音难以琢磨。
而连音则是很快就想起来凌虚子的资料上写的是,凌虚子在东海设法阵时被玄华派掌门所擒。如此看来倒是全想得通了,要是凌虚子有法力在身,以他能在众门派前临阵倒戈的本事,他也不会被玄华派所擒,更不会被困在森罗禁牢那么多年了。
当然,眼下情况也不容她想太多,还是先离开玄华派的地界,然后再想想她要怎么帮他,或许他想让她怎么帮他吧。
***
玄华派的地界内山清水秀,所以树木也多,两人躲藏在林间而行,这一路走的倒也算有惊无险,到第三天时就到了距离玄华派不远的一处小县城。
在让凌虚子进城前,连音先让他等了片刻,她先去县外的一户农户家里偷了两身衣裳出来,要求凌虚子换身装束再进县城。
他们两人都是一身道袍,特别是她身上的这身道袍,可是外门弟子统一的式样,一走出去目标实在过大,要是县城内有玄华派的弟子,他俩一出现必定会被人发现,所以连音只能先乔装了。
凌虚子显然也知道这点,曾经的他曾道法高深,并不屑于乔装改扮,但此一时彼一时,既然他出了森罗禁牢,那断无再回去的道理,也就配合的换上了打了许多布丁的粗布衣裳。
进了县城后,连音直奔客栈要了两间房又整了一桌的饭菜先吃了起来,走了两天,她是腿也酸了,肚也饿了,亟需补充一下。(未完待续。)
入魔(五)
客栈的饭桌上,连音虽然吃相文雅,但进食的续航能力却很是不错,不知不觉间一人就解决了大半桌的饭食,还余下半桌则是因为凌虚子一口都没动。
连音自觉吃不下去后才看了看陪坐了半天的凌虚子,一身粗布衣裳,一顶遮到眉下的破帽,虽然外形狼狈,但气质却端的沉稳内敛,让人一瞧就觉得是个大人物,跟这身形象半分都不搭。连音错开眼,问道,“师叔祖不饿?”
凌虚子淡看了桌上的食物,难得解释,“本座早已辟谷,无需进食。”被困在森罗禁牢百年,他便不曾吃过任何东西。
连音忍不住抬眼看着他,觉得有哪里说不通。她仔细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什么地方说不通了,“师叔祖法力全无,也能辟谷?”
凌虚子乜了她一眼,保持了沉默。
连音照单收了他的眼神,随后又自行想通,能辟谷也不稀奇,君不见他的容貌也没发生改变嘛。看来他虽然没有法力,但也并非是被人取走了,连音比较倾向于他封存了自己的法力,所以既能辟谷,还能保容颜不老。
跳过他的法力问题暂且不说,连音看了看四下,又问凌虚子,“师叔祖既出了森罗禁牢,下一站要去何方?去魔界吗?”还是去别的地方?
凌虚子却问,“你真要追随本座?”
“是。”
凌虚子敛住了面上的所有表情,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相信连音,又像是在思考下一步该去哪儿。顷刻后他面上才放松了几分,做下了决定,“那就随本座去东海吧。”
“是!”连音什么都不问,直接答应了。
她不问,凌虚子当然不会主动告知,不过视线的余光却暗暗的瞥着连音。
两人决定休息一夜,明天白天出发。
等连音吃完后,凌虚子先行回房去休息,而连音则在县城内走动了一圈。如今县城里的情形与她所料的一般,玄华派的弟子们已在城里走动,只不过除了各宗门下的首席弟子外,其他弟子也一头雾水,不知道劳师动众的究竟要寻什么人。
连音为防止撞见熟人,特别绕着路去衣铺为自己购置了两身衣裳,又为凌虚子购置了一方斗篷。今日的村夫打扮实在与他不符,这一路去东海跋山涉水的,行走中与其被人看出问题来,倒不如让他继续穿回原来的衣服合适。不过他这长相太过让人难忘和侧目了,特别是眉心那一抹朱砂印。年轻一辈的修士们或许辨认不出,但老一辈的人可都认得,这世间有这抹朱砂印记的,只有皇城倒戈后不知所踪的凌虚子。所以这一方斗篷特别是给他遮挡用的。
买妥了所需的衣物后,连音又返回了客栈,好好的安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当连音将一方墨色的斗篷递给凌虚子时,凌虚子面无表情将其接过,但并不上身,只是睇了连音一眼。
连音解释,“师叔祖身份贵重,气度不凡,穿村夫的衣裳有所不妥,不若还是换回原来的衣裳吧。这方斗篷还望师叔祖戴着,遮一遮师叔祖面貌,也方便路上行走。”
凌虚子听过她落落大方的解释,虽仍然不说话,但行动上却配合了。
他起身一展斗篷罩上身的动作干脆利落,连音都要忍不住赞一声帅气。
打点了包袱,连音伴着凌虚子向东而去。
***
玄华派这边,各宗门门下弟子几乎是倾巢而出,可将玄华派四周的山峰、山腰连着山脚都寻了个遍,寻了两天愣是连只耗子都没翻出来。
四门宗主无法,又来请示玄华派的掌门该怎么办。
年轻的掌门人沉吟着,正在这时,他门下的弟子过来禀告,“师父,那日去送饭的是门外弟子,唤作连音。入派已有十二载,因为资质算不得上乘,故而一直不曾进入四门门下。另外师父让我去查的,我也已查明,那女弟子连音确实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
玉弘子半点也不觉得意外,终于叹出了声气,“在我派蛰伏了十二载,也是好忍性。寻了这两日,可有找着她的踪迹?”
弟子摇头。
玉弘子又沉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