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说,什么叫‘陪衬’,只要能上台,看的就是你的能耐,是不是‘陪衬’看能耐说话!”高兴皱了皱眉,驳斥道。
阮双哼笑了一声,又是撇了撇嘴,说话时的语气里多了几分不屑和自嘲:
“能耐?我就算有那个能耐,又有什么用?我就算证明了我不是陪衬,又有什么用?来年还不是得跟你成亲,你娘连我要生几个娃娃都决定好了!”她扭过头去,一副闹别扭的表情。
高兴听了她的话有些恼火,皱了皱眉,语气生硬地说:
“你既然不愿意,现在尽可以去求你娘退亲,阴阳怪气的什么意思,我又没求你和我成亲!”
本就心情烦躁的阮双一腔无明火腾地在心口处燃烧起来,她脸蛋涨红,因为他发脾气时的语气气愤的就快哭出来了,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猛地转身,就要回屋去。
高兴一阵无语,她从小就爱发脾气,长到这么大脾气竟然比小时候还要难伺候,他无奈地上前一步,拦住她的去路,对着她快要哭了的脸说:
“好好好,是我错了,你别走,我错了还不行吗?”
阮双绷着脸瞅了他一眼,顿了两秒,转身,坐到一旁的凳子上,硬邦邦地问:
“你到底来干吗?”
“听说了你要参加表演赛,过来瞧瞧你。”高兴坐在她对面,两个人是侧面对侧面坐着的,他瞥了一眼她绷起来的脸,“被选中了也不高兴吗?”
“没有不高兴,也没有高兴。”阮双沉默了片刻,一字一顿,生硬地回答。
高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移开视线望向前方,顿了顿,轻声说:
“我从老早就觉得了,双儿你,该不会是在不平吧?”
“啊?”阮双蹙起眉,被他说的有些莫名其妙。
“阮家只有你和谦哥,谦哥虽然年长你很多,你的手艺也是由谦哥启蒙的,可是其实你的手艺比谦哥出众,若你不是女子,甘宝楼的下一任东家或许就是你,可惜你是女孩儿,阮叔不可能把你当做继承人看待,即使你的手艺比谦哥更好,甘宝楼的人也看不到你的存在……”
“高兴你闭嘴!”阮双的脸突然变得很凶,她霍地站起来,瞪着他,恼火万分。
高兴被她忽然真发怒的表情吓了一跳,顿了顿,他说:
“因为你是由谦哥启蒙的,纵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也始终藏着不让自己越过谦哥去。”
“高兴,你有完没完,不许说我哥的坏话!”阮双眉毛倒竖着,嗓音尖锐地叫道。
“我哪有说你哥的坏话,你就算再袒护你哥哥,也得长点脑子吧?”高兴一脸无语地说。
话音未落,阮双已经一脚踹过去,狠狠地踹在他的胫骨上,恼怒地叫道:
“你给我滚回去!不然我就叫人把你扔出去!要是你再敢爬墙到我的院子里来,我就把你剁成肉馅拿去做丸子汤!”说罢,气冲冲地冲进屋子里,嘭地甩上门。
“丸子汤?”高兴仔细地想了想,还是觉得那画面有点恶心,扬眉,望向紧闭的大门,很早以前他就有这样的感觉,阮双活泼的外表下有着令人吃惊的纤细,她的手艺早已超过了她的哥哥,然而她顾忌的太多太多,这些顾忌限制束缚了她更多更多,就像是永远不会超出卷轴的图画,纵使描绘得再美好,她永远都不能走出她为自己设下的边框,这是刻意的对自己本身的一种否定。
挠了挠刚长出头发的脑袋,高兴长长地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阮双的闺房门口,大声道:
“臭丫头,我走了,表演赛你好好比,这大概是你最后的比赛机会了,你放心,就算你输了我也不会笑话你的,即使你离开了甘宝楼,我还有鼎鑫楼呢。”
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隔着门板嘭地砸在他的面门位置,闺房里传来恶狠狠的一声:
“滚!”
高兴又是一阵无语,摸了摸鼻梁,转身走到院墙前,双手扒着,顺着原路再次伶俐地爬了回去。
闺房内,阮双背靠着门板,深深地垂着头,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地抬起双手,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白皙的掌心中布满了厚茧和伤痕,即使是做惯了家事的姑娘也不会有这样一双饱受了沧桑的手,在这双手上,每一粒厚茧都仿佛在倾诉着她的心,并非在不平,只是偶尔,真的只是偶尔,她会感觉到一阵深深的不甘心,最早学厨只是因为她闲着太无聊了,然而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烹饪却不只是打发时间而已。
……
因为回味打过招呼的关系,慈月庵特地派了姑子来接小悠去慈月庵抚养。
苏妙见慈月庵的师父亲自上门,连忙热情地招呼着,将师父领去林嫣的房间要带走小悠。来到林嫣的房间时,林嫣正在哄小悠睡午觉,小悠退热之后重新恢复了精神,难带的一面显露出来,她特别粘着林嫣,只要林嫣不抱她她就会哭,林嫣没办法,只好抱着,就连睡午觉时小悠也不好好睡,必须要林嫣抱着哼着摇篮曲才能睡着。苏妙进门时,林嫣正坐在窗前拍着小悠哼着柔婉的江南小调,见苏妙突然进来还带着一个姑子,吓了一跳,她霍地站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三章 为母则强
苏妙对林嫣说了来人是慈月庵的慧然师父,又道:
“慧然师父是来接小悠的,这就要回去了,你应该没什么要给小悠带的吧?”她特地询问了一句,因为这两天一直是林嫣在照顾小悠,她在想以林嫣对小悠的喜欢会不会准备了什么东西。
“……没。”林嫣的眼里蓄满了心绪不宁,磕磕巴巴地回了句。
苏妙觉得她现在的情绪有点不对劲,顿了顿,上前一步,要从林嫣手里抱过小悠,哪知她的双手刚碰上小悠,林嫣竟下意识地抱着小悠倒退半步。
苏妙的心里涌现出一点不妙,皱了皱眉,问她:
“怎么了?”
林嫣被她问的有点慌,抿着嘴,摇着头,没再动地方。
苏妙又上前一步,从她手里将小悠接过来,哪知小悠刚一被她接手,居然哇地哭了起来,把苏妙哭得心惊胆颤,忙掉头把小悠放到慧然师父手里。
慈月庵里有育婴堂,慧然师父是专门负责抚养育婴堂里的女婴的,对待孩子自然有一套,然而这些安抚的技巧对小悠却没用,她在慧然师父手里哇哇大哭,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的体力几乎快被她哭光了,因为大声哭泣,又是生病刚刚痊愈的时候,她哭着哭着就发出了类似于被呛住后的咳嗽声,其中还夹杂着哭泣声,听起来十分可怜,连向来对小孩没兴趣的苏婵都觉得有点可怜,苏妙甚至觉得自己莫名地变成了坏人的角色。
林嫣忍了一会儿就听不下去了,突然奔上前,从慧然师父手里等于是把小悠抢回来的,她一边哄着哭泣中的小悠,眉头蹙着,满脸心疼的表情,一边有些仓惶地抬头,看向苏妙,抿紧了唇,磕磕巴巴地说:
“妙、妙妙,不如……小悠我来养吧!”
苏妙瞬间有种“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的无奈感,林嫣对孩子的渴望相当强烈,之前苏妙就担心一个无父无母的弃婴会不会激起林嫣心中深埋着的母性,在看到林嫣对小悠万分温柔时,这担心更重,现在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林嫣把小悠抱得紧紧的,生怕被别人抢走似的。
苏娴从外面回来,推门进来,火大地道:“怎么哭得这么厉害,离老远就听见了,吵死了,你们也不哄哄,待会儿伙计又要来抱怨了!”
苏妙一脸无奈,让苏婵请慧然师父去外面坐一会儿,屋子里只剩下苏娴、林嫣、苏妙三个人,小悠在林嫣的安抚下早已经停止哭泣,窝在林嫣的怀里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自己吐泡泡玩。
“你来养?你夫君同意了吗?”苏娴直截了当地问。
“不关他的事!这是我的孩子!”林嫣紧抱小悠,低着脑袋回答。
“所以,你是要作为她母亲一个人抚养她?”苏娴嗤笑了一声,指了指她怀里的小悠,凉凉地问。
“对!”林嫣不在乎她的嘲讽,坚定地回答。
“你拿什么养?就算这只是个姑娘,衣食住行读书玩乐还有将来的嫁妆,哪一样不是用银子堆出来的?你连养自己都将将巴巴,拿什么去养她?进了育婴堂,她至少有吃有穿,跟了你,你回瑞王府继续当世子妃还好说,若是一直在外面流浪,她说不定就得跟着你去要饭,与其这样还不如进育婴堂。”
苏娴说的相当恶毒,但这是非常现实的问题。
林嫣的手紧了紧,她是个容易胆怯的人,苏娴又总是踩踏她的痛处,说实话她有些怕苏娴,可是这一次她铁了心不会退步,她抬起头,坚定地看着苏娴,认真地回答:
“我有银子!我有嫁妆在,虽然算不上多富有,铺子田庄还是有几间的,我的嫁妆将来也可以给小悠做嫁妆!”
“你的嫁妆在哪?”苏娴盯着她问。
“在、在瑞王府。”林嫣被她追问,依旧有点胆怯,重新低下头,小声回答。
“你敢去瑞王府把你的嫁妆要回来吗?”
苏娴问的直截了当,这一则问题则戳到了林嫣最不愿意面对的地方,如果可以,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进瑞王府,那是个让她恐惧同时让她的身心都感觉到无比厌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