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决定了要创办书院,前期一些准备工作自是要早早处理,村里正听说萧楠要创办书院,一时惊得有些合不拢嘴,不过此老当了二十余年的里正,倒也不是那等全无见识之人,这种惊愕只持续了七八个呼吸的时间就平静下来。
青羲居士这个名字曝光已有大半年之久,他虽只是一乡村里正,但鉴于这位青羲居士就是他们村的人,这么长时间下来,自然已经搞清楚青羲居士就是萧楠,虽然里正没有看过萧楠写的史鉴,但在他看来,能让天下学子赞不绝口的作品必然不是凡俗之作。
最重要的是,大家都传言当今天子和萧状元都是青羲居士一手教出来的,若说以前他们没往这方面想过,待到大家知道青羲居士就是萧楠的时候,便能百分之百肯定,传言没有错误,外面的人不清楚萧楠一家人的情况,青孚镇、尤其是桑榆村附近村落的人对此却再熟悉不过。
萧楠的两个弟弟(梓修和赵祯),大弟梓修七岁才入学堂,初入学堂,读的便是中级班,至于幼弟(赵祯)从来没入过一天学堂,家里也从来没有请过老师,如果说他在乡下的时候有一个特别厉害的老师,那么这个老师自非萧娘子莫属。
人家萧娘子连皇帝和状元都教得出来,现在想开书院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意念落到这里的时候,里正忽然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少见多怪,至于山头土地的事,他自然没有意见,萧楠要在此地建书院,对周围村落来说,那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江村里正虽没出过远门,也没什么大见识,但能成为一村里正的人,却不可能连基本道理都不懂,为此,他听完萧楠的话后,几乎二话没说,立即同意了这件事。
搞定了江家村的里正,剩下的就是桑榆村那边,桑榆村现在的里正是李青河,萧楠幼时就与李青河一家的关系十分融洽,现在更是如此,李清河听完萧楠的来意后,当真又惊又喜,他先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随后一脸不可置信看着萧楠开口:“大娘,你,你说的是真的,真的决定在咱们这开办书院?”
“不错,原本仅凭我一人,确实没有这样的能力,不过再加上当朝江阁老就不一样了,我们联手创办一所书院,难度应该不大。”萧楠笑答。
“太好了,这等好事我自然不会有意见,大的忙我们也帮不上,但是这块土,我却可以做主,一分钱不收送给你们。”李青河击掌笑道。
“青河叔,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事我觉得不合适,咱们村的这片山头和荒地的面积加起来足有六七百亩,白白送给我实在说不过去,必竟这是咱们整个村子的公共财产。”萧楠听得颇为感动,却摇头拒绝了李清河的好意。
先不说村里其它人会不会同意,但说萧楠既然决定和江阁老联手办书院,就一定要办一所真正孕育人才的摇篮基地,而一所学风清正,院规森严的书院除了要有学识渊博、品行出众的老师之外,同样还需要无数天赋品行都出众的学生。
天赋品行都出众的学生的来源,除了可从众多慕名而来的孩子中一个个挑选,也可以由书院老师从外面发现和寻找合适的苗子,不管是哪种渠道,有一条规矩不能动,那便是招收学生的标准要统一公平,学院面对所有学子皆要一视同仁,不能讲究任何人情关系,
若现萧楠现在真白受了桑榆村这块地,到时候,桑榆村的人不管自家孩子合不合适,都要往书院里塞,她到底收还是不收呢?
“青河叔,我说的是心里话,你和乡亲们想帮着出一把子力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咱们的乡亲都是普通庄户人家,大家赚点钱都不容易,要把这么大一块地白送给我,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就算乡亲们都没意见,我也不好意思收。”眼见李清河又要开口,萧楠先一步抢过话头。
李青河还待再说,他的父亲,也就是上代里正李荣新忙轻咳了两声,并朝他使了个眼色,此老秀才出身,年轻时在外面走过不少地方,见识虽比不得萧楠的外祖林秀才,却也相当不凡,李清河一时没看明白的东西,他却是看在眼里了,为此,萧楠一开口,他便明白了萧楠的顾虑,眼见儿子还想多言,不得不出声打断。
“也好,既然大娘执意如此,我也就不坚持了,现在荒地和山头的价格都是二两银子左右一亩,我们也按这个价格来算罢。”李青河的见识虽比其父差了几分,却也绝对不是蠢人,李荣新一咳嗽,他虽尚未完全理解其父之意,却便明白自己不合适再多说,略一沉吟,便依了萧楠。
“如此甚好,大娘谢过清河叔,谢过叔祖。”萧楠笑了一笑,分别朝李青河父子道了谢。
萧楠这边和两边的村长说好了院址的事,江阁老那边的信也很快到了京城,赵祯接到江阁老的信,得知他要与姐姐联手共办书院,自是大喜过望,他二话不说,御笔一批,一次就拨了十万银白银过来,并从工部调派了数名设计工匠过来帮忙,同时表明院建好完工,正式竖牌的时候,他会亲自前来为书院题扁。
有了皇帝的支持,这边做事就效率就愈发的高,萧楠也罢,江阁老也好,都不是等闲之人,他们同时发动手中人脉关系,再加上皇帝派来的工匠,买下来的千亩荒山在冬季的第一场雪下来之前,就全部整理出来,书院的架构设计也规划得差不多,到了年底,地基就打好了,地基打好之后,需要落沉几个月,才好开工,正好这时候到了年底,大家各自回家过年。
第三百九十九章、靖轩的醋意
时近年关,萧楠原以为江阁老会回汴京过年,哪知这老儿压根没有这样的心事,腊月二十之后,老胡和小胡便开始陆续从镇上购买各种年货往家里拉,瞧他们这样子,显然是要留在江家村过年,阁老大人不回京过年,他的儿子们只能赶到这里来陪他了。
他的小儿子远在外地,赶不回来,大儿子去年已调入汴京任职,汴京离青孚镇不远,为此,朝堂放了年假之后,江大公子便带着家人,与梓修夫妇一同来到了青孚镇,他的儿子大概深知其父的为人,过来的时候,除了自己夫妻二人就只带了一个尚未成亲的儿子,至于下人,除了几名护卫和一名厨子之外,其它丫环婆子等一个没带。
直到梓修回来,萧楠才从他口中了解得江阁老的妻子在数年前已然过世,此老一生仅有妻子一人,并无其它姬妾,又素来不喜前呼后拥的排场,为此,老妻又不在之后,他的起居生活便如那修道的和尚道士一般清净素淡,怪不得来江家村的时候,身边只带了一个老仆和一个整理家务的小厮。
眼见江阁老一家人要在江家村过年,萧楠便将家里熏制的野味和从山中淘回来的各种山珍干货给他们送了些过去,江阁老只带了两个人回来,老胡和小胡的身手都不错,上山打个猎不在话下,不过要熏制各种干货他们显然无此能耐,而萧楠家的莫嫂却是个中高手,大家比邻而居,又要一起合作办书院,萧楠有什么好吃的东西,自然是要给他们送一些过去。
江靖轩直到腊月二十八晚上戌时中左右才回到家,他近几个月一直在外面跑,回家的时候很少,自端午节在家里呆了半个多月后,中间只有中秋节回来住了三天,中秋节之后,一直到今天才回来,也就是说,萧楠要和江阁老联手办书院的事,他至今尚不知道。
“今年怎的这么晚才回来,镖局特别忙?”江靖轩回来的晚上天正好在下大雪,他进屋之后,萧楠一边接过他身上脱下来的大氅,一边开口道。
“我回不回来,对你而言有什么差别吗?”江靖轩口中淡淡的抛下这么一句话,接着就走进了洗浴室,跟在他身后的萧楠听得一愣,靖轩这语气听上去似乎对自己怨气很大?自己近来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吗?想了半天,萧楠也没想出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了他。
罢了,都老夫老妻了,许是他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火气有些大,无需计较,想不明白其间原由,萧楠不由摇了摇头,复又想着他这时候才到家,晚饭多半还没吃,便去厨房给他煮面,家里有晚上刚熬好的野鸡干菌汤。
萧楠直接舀了些汤,将汤煮开,往里面下了一把面,再加了两个鸡蛋和几根青菜,江靖轩洗漱完毕出来的时候,萧楠正好端着面过来。
“你还没吃晚饭罢,赶紧吃点垫垫肚子。”萧楠将面放在卧室外面一个房间的桌子上,转目对他开口道,江靖轩看了看桌上的面,又看了看萧楠,目中露出了一抹复杂之色,终什么也没说,坐到桌前,默默的吃起面来,萧楠的手艺比不得莫嫂和雀隐等人,但下个面却没有什么问题,尤其是这面汤还是现成的野鸡汤,味道就更不会差了。
“怀瑜和怀瑾都睡了?”吃完面后,江靖轩擦了擦嘴,抬目看向萧楠,开口道。
“嗯。”萧楠点了点头。
“我瞧你眉眼间都是倦色,脸上的胡须估计也有好几天没刮了,想必这些日子很辛苦,别理会这两小子了,先好好睡上一觉,明日醒了再去看他们。”萧楠仔细打量了江靖轩几眼,发现他面眼间倦色颇浓,脸上胡须拉茬,目中不由浮出一丝淡淡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