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子哥,小花嫂,你们来了。”秀英婉约一笑,看得锁子那家伙眼睛都直了。
“秀英,你和锁子还真是般配。”
张小花真心话,锁子能吃苦,悟性也不错,要不然老孟的木匠手艺也做不来,就是人太愣了点,不懂照顾自个儿,秀英则会做家务,女红也很出色,和锁子在一块算是良缘。
“小花嫂,你别笑话我了。”秀英还没正式出嫁呢,当然矜持得很,不过在屯里,和大嘴嫂他们混久了,就个个开朗大方了。
“老孟,别忙了,进屋里,咱们商量正事!”
“哎,小花,啥玩意这么正式?”老孟瞅了锁子一眼,似乎有些预感了,他放下手里箍的木桶,招呼张小花他们进屋。
张小花坐在炕头,她也是头一回儿做媒婆啊,有点不知道咋开口,说道:“老孟啊,锁子在你家学了这么久了,咋样了?要是你有不满意的,我帮你骂他!”
老孟端着老丈人架子指点道:“坏的事没有,就是人太笨了,一样活学几遍都不会。”
张小花一听,就知道老孟算认可了锁子,要不咋不说秀英和他的事,光从学手艺这事说,老孟当然不可能夸锁子,他没横挑鼻子竖挑眼就不错了,怕闺女嫁了之后受气。
锁子这回乖得跟啥似的,坐在那儿冲秀英傻笑。
“老孟,锁子从穿开裤裆你就看着他的,要说了解,就再也没说的了,秀英跟了他,绝对受不了委屈,再说,两家就你一个大人,我这做媒的也在旁边瞅着,锁子要是对秀英不好,我头一个不答应!”
“那是那是。”老孟一直夹在两代人中间,这回过足了长辈的瘾,被张小花三言两语说得摇头晃脑的。
“要我说,锁子别的还能鸡蛋里挑骨头,但是这眼光,比黄鼠狼还贼,一眼就瞅准了秀英,还死心塌地的,你看,这不催促着叫我来提亲了嘛,这二两银子你别嫌少,只是个意思,当作迎娶秀英的聘礼。”
张小花把二两白花花的银子放到桌上,故意磕出声来,老孟随着这声音,人都颤了一下,这些日子锁子有东西没少往自家送,都快把自个儿家当全搬过来了,他以为聘礼就省了,锁子这些天送的已经比过去成亲加起来都多了。
“这……”老孟看着银子,有些像眉开眼笑,却要绷着,看向锁子越发满意了,论孝心,论样貌,论勤奋,他对着准女婿是一万个满意。
“锁子,你能有这份心,我老孟把闺女交给你也放心。”老孟朝秀英招了招手,“秀英,你过来,嫁给你锁子哥,你乐不乐意?”
秀英脸一红,说道:“爹,哪有你这样问的?都听爹和小花嫂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老孟父女算是搁下心了,张小花又说道:“老孟,这还不止,锁子说,等成亲那天,他要办个酒席,请全屯的人都来喝喜酒!我劝他说浪费,可是锁子说娶秀英是这辈子最大的事,他要让秀英高高兴兴地跟他。”
锁子感激地看着他小花婶,没得说,啥好事都安在他头上,真仗义。秀英哪里想过还有这惊喜,立即感动得热泪盈眶,似哭似笑用手帕抹眼泪。
老孟愈发惊诧了,屯里已经好多年不兴这个了,赞叹道:“好小子!”
☆、第五十八章 秋去冬来
听说了锁子娶秀英还要办酒席,老孟这回热乎起来了,原本对锁子故意端着架子,这下又熟络成什么似的。
“锁子,你以后要是对秀英这么上心就好咯。”老孟自个儿的闺女,咋能不心急找个好对象?这下算落了心了,锁子这小伙,还是不错的。
“你放心,孟叔,我宁可对自个儿不好,也不会让秀英受委屈。”锁子信誓旦旦地说道,一边瞟了秀英一眼,眉来眼去的。
“锁子,到这时候了还叫叔?”张小花笑盈盈说道。
锁子眨巴着眼睛,悟了过来,磕磕巴巴喊道:“那啥……我该叫岳父还是叫爹?”
老孟才不计较这些,说道:“爱咋喊就咋喊吧,小花,咱们是不是定个日子?”
“那是。”张小花这又做媒人又当姐的,锁子也任她张罗,“孟叔,你说啥时候好?这黄历啥的我可不懂,哪些日子适合婚嫁?”
“最好是正月初八,那时候嫁女儿娶媳妇儿最多。”老孟当然没研究过黄历,就按照老辈沿下来的规矩办。
“正月初八啊……”
张小花面露难色,她和梨园程四爷商量着是年前有空来野猪岛唱戏,提议道:“别搁到正月吧?你看锁子这该准备的也都准备齐了,这喜事越早越好嘛,我说在腊月就成,腊月初八怎么样?”
老孟不懂其中的门门道道,掐算了一下,腊月初八也就一个月了,虽然仓促了点,但是小花说得没错,既然看准了早点成事,不要出现啥波折。
“那也好,腊月初八,就这么定了!”
“行,我这先恭喜您老了!”
又闲扯了一会儿,张小花拉着锁子就告辞了,锁子不太情愿,扭扭捏捏半天才出了老孟家的院子。
“小花姐,咋不多待一会儿呢?”锁子呼呼说道。
“嘿,就你沉不住气,以后娶进门了,不有你看的?到时候可别嫌腻歪!”张小花打趣他,“老孟一家也就他和闺女,这下嫁出去了,肯定有些知心话要交待,你都不让他们父女俩单独处一会儿?”
锁子挠了挠头,说道:“有啥好交待的,以后老……老丈人要是想秀英了,就去我家呗,一泡尿远。”
看着锁子呆头呆脑的样子,张小花一路上没少膈应他,回自个儿屋里都还是乐呵的。
接下来几日,张小花也变得慵懒起来,俗话咋说来着,春困夏乏秋盹冬眠,深秋之后愈加懒得动,地里也不用愁了,屯里人该收的庄稼,该囤积的吃食都有了,做足了过冬的准备。
这个季节再勤快的男人也变得懒了,猫冬猫冬,就是跟猫似的,成天窝炕头,本来屯里也没啥娱乐活动,除了?z口子唠唠闲话亲热亲热,就是窜门唠嗑,不过张小花带回了几副象棋就成了最抢手的东西。
象棋这玩意简单,只要识得几个字就懂,屯里行动不方便的老人也能玩,还别说,这玩意还真适合老人,需要的就是一股沉稳,倒是那些毛头小伙,玩这个三两下就一败涂地了。
用大嘴嫂的话来说,是还从来没有过这么舒心的冬天,以前都是担心缺衣少食,现在孤寡老人都分到银子,野猪岛是头一年不用担心冻死饿死几个人。
过了几天,天气骤然变冷,一夜大雪,整个野猪岛跟个大馒头似的变白了,屯里头都积着脚踝深的雪,林子里安静了许多,倒是一些野雀跑到屯里来找食来了。
张小花坐在炕头,手里鼓捣着一个玩意,一边唠嗑道:“长青,那条黑眉蛇走了没?”
长青也盘腿坐在炕头,短腿桌上隔着一张纸,手里头写写画画,分出心神来回答道:“没呢,还在仓库里,它自个儿寻了一个坑冬眠了。”
“还别说,最近屋里没见着耗子了,鸡窝那边也见得少了。”
张小花对这条黑眉蛇最满意,它不靠人养,尽职尽责的,捉耗子比猫还管用。长青在那里愁眉苦脸写了半天,终于笔一甩,差点把墨水弄被褥上。
“成了,小花,你瞅瞅,是不是这么个算法。”
张小花拿过来一瞅,写的还有板有眼的,就是用毛笔写起来有点别扭,还浪费纸,她清了清嗓子,说道:“算是算对了,这是加减法,这玩意叫竖式,是不是算起来跟算盘一似的简单?你还有几分天赋,脑子不算笨。”
张小花感觉自个儿在教小学生算术,长青被这么一夸,直了直腰说道:“那是,就这小儿科的玩意,我三天就给学全咯!”
“吹吧你,人学十几年也不能说全学会了,哎!你别动啊,好容易捂出来的热气,全跑了!”张小花赶紧掖掖被子,把自个儿腿给捂实了,一边心想这人口气不小,到时候弄一个微积分出来你要能懂我就跳海!呃,反正又不是没跳过。
“你再去烧把火吧,这炕头快凉了都。”张小花催着他,一边忧心忡忡地看着窗外,这才十一月就下雪,这冬天,长咯!
“行。”长青起身趿双布鞋,放了几根硬木柴,就赶紧跑炕上来了。
被他这么一拱,被窝里的热气更少了,张小花打了个哆嗦,脚直往长青那边蹭,爷们儿就是这般好,刚刚还下地跑呢,身上还是暖呼呼的,不过可苦了长青。
“嘶!”长青的脚跟被冰块碰了似的,冰得他直吸气,一边不满地嘟囔,“我说你也没下炕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从水沟里捞泥鳅回来呢!”
“呵呵呵,蹭点热乎蹭点热乎。”
张小花得寸进尺,脚贴着长青的小腿,跟烤火炉似的暖和,长青往旁边挪,她就更进一步,俩人在被窝里跟打架似的,长青躲了半天,就差用脚踹了。
“小气劲儿,你以为我乐意贴着?你腿上汗毛还扎着我呢!”张小花直接一踹,结果踹过了头,自个儿脚出了被窝,却碰到一个毛茸茸的玩意,立马缩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