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下一刻张小花却破涕而怒,因为一只毛爪子从她的钵里顺走一把松籽仁,张小花破口大骂:“你个杀千刀的!连碗里的都抢!”
毛猴早已经逃得无影无踪,留下张小花唉声叹气,她剥了好一会儿,才剥出来这么多松仁,准备拌到月饼馅里头,结果被毛猴顺走了一把。
“别让我逮到你!”
张小花看着蹲在篱笆桩子上,吃得欢实的毛猴,无可奈何。
按照记忆中的方法,张小花调好白面的湿度,因为没有烤箱,所以只能蒸,不能太湿,否则就糊了,张小花还加入了一些绿豆沙,白面变成了淡绿色,月饼做好了一定好看又好吃。
月饼馅最出名的当然是五仁月饼,不过陈皮的味道实在让张小花美好的童年留下了阴影,她半辈子都想不通,为啥五仁月饼里头一定要加橘子皮这种反人类的食材。所以她的月饼馅里有松仁、花生、炒芝麻、冰糖等等,坚决不放陈皮。
她还想做一些蛋黄月饼,不过难度太大,她直接放弃了。
“小花,大早的,忙啥呢?”
长青光着膀子从里屋走出来,他一晚上睡得不太好,老觉得有啥毛茸茸的玩意挠他。
“做月饼,今儿是十五了,你以为都像你没事人似的?”
张小花把包好的月饼,往模子里头一摁,拿模子往砧板上一拍,一个花型就出来了,不一会儿,一模一样的月饼码在碟子上,自个儿做的东西咋都好看。张小花往灶里头添了一把柴火,蒸月饼不用太久,只要熟了就成,拿出来,放凉才好吃。
“行了,长青,把咱们准备的那些家伙什背出来,填饱肚子,咱们去镇上!”
长青往嘴里塞了最后一口馒头,灌了口茶水,就急匆匆地去背仓库里头冰糖葫芦,都用扎在一个个草把子上,因为添了红糖,山里红本来就红彤彤的,所以冰糖葫芦也像那回事,看起来嘴都馋了。
张小花自个儿则背着一包松籽,一共十来斤,不多,但是相比起来,比冰糖葫芦还要珍贵。
吆喝了一帮人,他们有的是去集市,也有几个事先就说好,要跟着张小花去镇上,主要是和张小花走得亲近的妇女们,有几个带着小娃子,去见识见识,虎子这三脚猫自然不能落下。
一条不小的渔船立马就满了,撑船的依然是鱼把头,他也五十好几了,不过身子骨硬朗,主要是他不喜欢让自个儿闲下来,用他的话来说,不干活手上的茧就痒痒。
鱼把头撑起船来还挺悠闲,他在船头抽着旱烟,看起来很满意现在的生活,老话咋说来着,知足常乐。他的大儿子在船尾,这么一条船一个人是支应不过来的。
“大嘴嫂,你领回去的那窝鸡崽长得咋样了?”
妇女们在船上唠嗑起来,话题绕不开最近的新鲜事。孵出的鸡崽长得差不多了,第一窝一半被大嘴嫂端回去了,另一半里正家领了,他们算是拔得头筹了,第二窝鸡崽也长得差不多,能自个儿找食了,妇女们一个个摩拳擦掌呢。
“好着呢,都能在院子里乱扑腾了。四只公鸡,六只小母鸡,我琢磨着过年的时候也长得差不多了,杀两只公鸡过年,其它留下来下蛋。”
大嘴嫂一脸期待地说道,引得妇女们一阵羡慕。
“?悖?愣加辛俗怕淞耍?』o。?愕酶辖舴醯鞍。?蠡锒佳郯桶屯?拍隳兀 ?p> 妇女们都急着催张小花,张小花一脑门子汗,是她家的母鸡孵蛋,又不是她,催她她也下不了蛋来着……
“放心吧,大伙都漏不了。”
因为张小花每天照应着这件事,功劳最大,所以大嘴嫂他们都给了十文钱,一只小鸡崽一文钱,虽说不多,但也是个心意。算起来,买鸡蛋的钱本来就是公中的,张小花也不亏。
下了船之后,赶集的都散了,张小花雇了辆牛车,除了张小花两人,还有包括大嘴嫂在内五个妇女,有两个小娃子,一个是虎子,一个是花妞,亏得大水牛力气够大,否则拉不动这么一车人。
“小花,咋这么破费呢?咱们能走!只不过三四里路,唠嗑的时间就到了。”
妇女们不习惯花钱,有钱是雇车啥的,对她们来说就是铺张浪费,三四里路对她们来说,是撒泡尿的时间。
“又不贵,咱们待会有得站呢,能省脚力就省。”
有了钱就不用受那苦,这是张小花的想法,钱就是用来让自个儿过得舒坦的,妇女们瞅见车夫只收了六文钱,她们分摊下来,一人一文就够了。
到了五陵镇,今儿虽然不像过年那会热闹,也比平常繁华得多,路边上都多了一些练摊的,主要是卖月饼啥的,中秋嘛,家底殷实的人家自己懒得做都愿意出钱买。
“大嘴嫂,咱们先把冰糖葫芦卖了,一人一把,卖了钱咱们平分!”张小花一共准备了六把冰糖葫芦的草把,是提前招呼好了的。
“平分就不用了,这又不是咱们做的,这样吧,咱们卖的钱都给一半你。”
大嘴嫂的提议得到了妇女们的赞同,冰糖葫芦卖的钱完全是意外之财,张小花也不矫情,点头同意了,大伙就散开了,在各个街角占个位置。
张小花选在了菜市口,这里的人最多,她有些兴致勃勃的,她还是头一回练摊呢!
☆、第三十九章 下馆子
虽然兴致昂扬的,不过到了练摊儿的时候,临了张小花才有些紧张。
不管是乡下,还是城市老街巷口,都少不了走街窜宅门练摊儿的人,他们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吆喝,别看司空见惯,但是要自个儿吆喝起来,都有点张不开口。
“冰糖葫芦喂!”
张小花扯着嗓子喊,不过咋喊都没有那一丝韵味,倒是有嘴馋的小娃子,缠着父母嚷嚷着要吃。
“多少钱一串?”
“便宜!一文钱一串!”
这是张小花定的价钱,其实像这种小零嘴价钱都差不多,就看谁家的东西最实诚,张小花的冰糖葫芦木签子都快串满了,看起来挺实惠,大多数人都会买下一两串。
“拿好,吃了冰糖葫芦,回家得把先生的功课做完!”妇女们牵着小娃子,往往会交待这么一句,小娃子脑袋点得小鸡啄米似的。
一个上午,卖出了一半的冰糖葫芦,松籽却没有卖多少,原因是十文钱一斤实在太贵了,普通人家哪里舍得买这个的东西嗑?大不了去山上自个儿打一些松籽回来,只有一个大户人家的管事,称了一斤,说太太喜欢吃这些干货,买回去讨主人家欢心了。
“小花,这样下去可不行,咱们这么卖得卖到晚上呢!你起开,瞅我的!”
长青把秤杆撂开,让张小花把秤,自个儿跑到前头开始吆喝起来。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大伙都来瞅瞅了!前几天刚采的松籽,酥香可口,小孩吃了脑袋灵,女人吃了赛仙女,老爷们吃了精力旺,就是老太太吃了,都能延年益寿了嗬!还有冰糖葫芦,酸酸甜甜包您满意,吃了三天不想饭……”
长青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到蹩脚吆喝,外行人,比如张小花听了还觉得像那回事,不过练摊老手们都摇摇头,晓得这是个生手,瞎嚷嚷。
“小兄弟,我说你瞎吆喝啥呢?”
旁边一卖糖人的老爷子唠唠,他有捏的糖人和画的糖人两种,一种是用面糖捏成五彩的糖人,一种是用融化的糖浆点在砧板上,然后磕下来就是一个动物,老虎猴子兔子啥的,像模像样的。
他捏的糖人要两文钱,画的糖人只要一文钱,这个手艺活不算容易,看他的手法就知道干了一辈子了,三两下就能成型。张小花挺羡慕他,画的糖人所用的糖浆都不过张小花一颗冰糖葫芦的糖,但是价钱却一样。
这就是手艺之间的差距啊。
“嘿嘿,甭管正规不正规,只要有生意就成,你瞅,这不是来了么?这位掌柜,要点啥?”
长青喊起来中气十足,嗓门把别的人都压下去了,想不被注意到都难。
这次来的不是小娃子妇女,却是一个中年男人,穿着长褂,戴了顶小圆帽,帽子上有块方形玉,是一副掌柜的体面打扮。
“大兄弟,这是红松松籽吧?”
这位掌柜瞅都没愁冰糖葫芦,抓起一把松籽掂量掂量。
“您识货,是红松。”
“松籽不错,刚采下来不久,挺新鲜,红松松籽油足,香味悠长,大兄弟,这啥价?”
长青踌躇一下,他想降些价,因为有几个来问价的都听到之后撤了,太贵。
张小花抢在前头,说道:“十文钱一斤,打了好几天,又要掰出松籽,费力着呢!”
掌柜的并没有反驳,反倒点点头:“好东西吃到嘴都不容易,都包起来吧,我都要了。”
“都要?”
张小花和长青对视一眼,没想到一来居然是大主顾!小贩就讲究一个生意兴隆,不像古玩那种,三月不开张,开张吃三月,张小花颇有些那种感觉。
“是啊,应了一个员外的请求,他家里老夫人八十大寿,想做一两样果品酥糕,核桃酥吧嫌俗气,绿豆糕不适合这场面,桂花糕吧,还没到时节,想来想去,做一样松仁饼,既别致又吉祥,寿比南山不老松,松仁饼,大兄弟,你们算是给我解决了一个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