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石桌上的五个字渐渐消失,沈绫忽然露出一丝微笑:“能如何呢,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认命就好了。”
她的笑容里有看破后的绝望,透着一股儿冷心冷情的意味,阮诺眼波微闪,她的确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沈绫。
或许真的是各人自有各人缘法吧?
陪着沈绫在凉亭坐了大半天以后,阮诺才寻了卿云一同回了回雪居,刚进门就见月荷蹲在院子的边上,埋头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阮诺有些好奇,看了一眼卿云,后者立即会意走到月荷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啊,卿云?”月荷被吓得白了脸,见是卿云才松了一口气,转眼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阮诺就立即扔下手上的小铲子跑了过去。
阮诺却蹙眉看向墙边那一小块被刨开的地面,目光疑惑地望向月荷。
这个丫头在搞什么名堂?
月荷敛衽行了礼,才立直了身子走到阮诺跟前,压低了声音道:“夫人早上出门后,奴婢看到红玉鬼鬼祟祟往这儿埋了什么东西,因此才想着挖了出来看看,可巧夫人就回来了。”
红玉偷偷埋东西?
阮诺眉头一皱,这才安分了多久?
“喵呜~”感觉到小腿被什么软软的东西蹭了一下,阮诺一低头就看见滚滚眯着眼睛团着身子窝在自己的绣花鞋上,嘴角一勾,低头抱起胖乎乎的雪白团子,用口型吩咐月荷弄清楚了墙根下埋的是什么以后再来回话,自己则抱着滚滚去进屋去了。
阮诺才坐下喝了一杯茶,月荷就抱进来一个带着泥土渣滓的包袱,面上满是愤懑的表情。
“这是怎么了?”阮诺比划着问道。
月荷也不说话,只默默地打开了包袱,一个白色的人偶娃娃便躺在里面。
阮诺皱眉拿起那个人偶娃娃,前后翻看了一下,一眼就看到贴在人偶背面的纸条。
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那纸条上赫然写着她的生辰八字。
看着人偶头上和心口插着的银针,阮诺倒吸一口凉气,这红玉究竟是意欲何为。
“从她来回雪居的时候就没安什么好心,这次更是堂而皇之地诅咒夫人,依奴婢之见,夫人上次意外昏迷之事指不定就是这个巫蛊娃娃给害的呢!”月荷是真的生气,说完了抬脚就要去寻红玉来对质,可才迈开一步就被卿云拦住了。
卿云的脸上并无太多波动,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模样,她的目光落在巫蛊娃娃身上,缓缓开口道:“你这样去寻她不怕她反咬一口?”
月荷:“……”
将滚滚放到地上,阮诺又一次拿起那个巫蛊娃娃看了一会儿,嘴角微勾,眸底却泛起清冷的光来。
这个巫蛊娃娃除了做工精致以外,用料也是精贵,这雪丝锦缎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红玉一个小丫鬟从哪儿弄来的,是沈陈氏指使,抑或另有旁人?
阮诺将巫蛊娃娃扔在桌子上,看了一眼卿云,神色淡淡地比划道:“将军既然让你来回雪居那么也该让你注意这里的一举一动了吧?”
卿云摇了摇头:“将军早说了,卿云以后是夫人的人,除非万不得已,回雪居的一切不必刻意回禀。”
阮诺觉得意外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也没多说,只接着比划道:“这娃娃还有红玉做的事情你不必隐下。”
卿云知道这是要她把此事报给沈缙的意思,抿了抿唇,拱手道:“卿云这就去办。”言罢,胡乱将桌上的东西一卷就出门去了。
月荷还在生气,见阮诺这番举动却按不住好奇之心问道:“红玉不过是个丫鬟婢女,夫人为何不自己直接打发了,反而惊动将军呢?”月荷虽然觉得将军对自家主子态度有些改善,但是万一再惹恼了岂不是麻烦?
阮诺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红玉是个丫鬟没错,可到底是沈陈氏派来的,她若是出手料理也是简单,可后续的麻烦却会很多,而她最怕麻烦。
月荷眨了眨眼,也没有多问。
卿云很快就回来了,手上的包袱已经不见了,只替沈缙传了一句话,别的什么也没有多说。
“……”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阿扇在今天又老了一岁~
浪的飞起的我发现存稿瘦小啊!QAQ
☆、出门
“将军说,这事夫人不必插手,他自会料理清楚的。”
听着卿云一板一眼地将沈缙的话转述了,阮诺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眯着眼睛静静地笑了,她抚了抚滚滚的绒毛,嘴角微翘。
等到了晚间掌灯时分,沈缙又像前一日一般过来用了饭,与阮诺对弈两局后,就各自安置了。
两个人很默契地都没有提红玉的事情,倒是一夜安眠。
过了三两日,红玉便被人带走了,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偶然间听月荷说起,据说是被打了一顿后远远地发卖了。而也就在这三两天里,沈绫和孙裕的婚事也终于敲定了。在那以后,沈绫便一直闭门不出,阮诺看着枝头的枫叶红透,最后也只是将满怀感叹化作一声长叹。
这一日阮诺正陪着安氏饮茶,就有人递了帖子进来,安氏淡淡地看了一眼,抿嘴笑着把帖子交给了阮诺:“这个魏娘子想来应是你的闺中好友?”
才展开帖子的阮诺闻言顿了顿,勾着唇角浅笑颔首。
魏娘子本名许含双,婚配京中首富魏诚之子魏修涵,因为性格开朗活泛常随夫君魏修涵在外行走,久而久之便得了魏娘子的称号。阮诺合上帖子,心里了然,这魏娘子未出嫁时与原主是手帕之交,情谊匪浅。
安氏见她面容恬静,嘴角噙着笑意,不由笑道:“既是邀你相聚你去便是,整日闷在府中也是无趣。”
阮诺对魏娘子的印象仅仅是依靠原主那点儿记忆,但还是为了能出府感到由衷的开心,眉眼一弯,俏脸上梨涡盛笑。
“瞧把你高兴的。”安氏见她高兴的模样心里也欢喜,末了又不太放心地叮嘱道,“只你自己出门要当心些,府中护卫一定要带,丫鬟婢女可不能离身。”虽说是天子脚下,但是这个儿媳生的如此模样,安氏还是有些担心的。
阮诺不知安氏的想法但还是心头微暖,点头应下她的话以后又不紧不慢地比划道:“娘不用担心,媳儿自会小心。”
安氏眉眼染笑,将此事搁开,又与阮诺说了许多才放人离开羲和院。
当天夜里沈缙再次来到回雪居的时候,已经对此习以为常的阮诺犹豫再三还是将提前写好的一张字条递给了他,而后抿唇敛眉等着他的反应。
沈缙接过字条的时候眉梢微挑,凤目打纸上扫过,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而后目光落在阮诺的身上,问道:“如今愿意搬院子了?”明明前些日子提起的时候还十分抗拒,怎么今儿个倒想通了?
阮诺心里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是沈缙连日来夜夜留宿回雪居,两个人挤在她的那张小床榻上实在有些拥挤不堪,既然改变不了要同房同榻的事实,那何不让自己过得舒适一些?
然而面对沈缙的疑问,阮诺只又在纸上添了一句:“回雪居偏居僻远,将军夜行至此过劳。”
沈缙轻嗤一声,这句话他不去辨别都知道是敷衍之词,但也无言以对。当初他一怒之下想着眼不见为净将人迁居至回雪居时哪里会料到有近日这许多变故?小姑娘不似他想象中那般阮诺可欺,也不像其父阮岑那般狡猾可憎,这许多日子相处下来,沈缙不得不承认的一个事实是,他不再排斥自己的妻子了。或许说喜欢说爱太早,但是他心里是第一次有了想与一人“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的念头。
沈缙将手上的纸条放到桌子上,看了一眼跳动的烛火,负手往屋内走,声音清冷却少了平日的三分疏离,依旧是淡淡地道:“这事你自己做主便好。”
看着沈缙的背影,阮诺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轻轻地咬了咬唇才又跟了上去,比划着将魏娘子递帖子说的事情跟他讲了一遍,末了只拿明亮如璀璨星辰的双眸盯着他看。
“你有你的交游,我不会干涉,只是出门在外须得谨慎。”顿了顿,他又添了一句,“还是把卿云带在身边,她多少会些拳脚功夫。”
眼底划过一丝意外,阮诺没料到今夜的沈缙居然如此好说话,心里却暖了些许,嘴角的笑意也深了三分。
灯下美人,言笑晏晏,沈缙有一瞬的失神,但很快就回过神来,看着阮诺径自往内室去的背影,他的嘴角不经意间竟也上扬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阮诺便带着月荷和卿云轻车简从出了门,依着和魏娘子的约定来到城东的茶馆,上了二楼进了房门,一眼便看见桌前坐着的红衣美人,眉梢微微一挑。
“我还以为你今儿个不会来见我了,倒是叫我好等。”红衣美人儿扬起明媚的笑脸迎了上来,精致的眉眼间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可惜你成亲那日我远游未归,竟也没能看见我家诺儿身披嫁衣的娇俏模样。”
说着倒开始兴叹起来。
这红衣美人便是魏娘子了。
阮诺抿了抿唇,听着她的打趣眼波微闪,心里莫名生出几分心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