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快些醒过来吧……
阮诺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她辨不清方向,也想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她在亭中好好地与沈缙说话,甚至还为知道的真相生气,可是一转眼她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扎进了她的心里,疼得她觉得自己的魂魄都要被剥离,那么如今呢?
阮诺伸手抚上心口,那股刺痛已经消失了,只余下一片空落。
这里究竟是哪里?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眼前划过之前的一幕幕,她记起自己是在沈缙担忧的目光下昏了过去,那她现在是生是死,抑或又如当初那般陷入了梦境?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渺渺依稀的歌声又一次传来……
“此处滋味浓,浓艳不耐久,何如谈笑生,倒好东奔西走……”
循着歌声的方向摸索而去,阮诺心头一阵迷茫。
不知道走了多久,阮诺才隐隐约约瞧见一个人影,她快步往前走,那人也向她走来。
竟然是谢澜!
阮诺张口喊出那个名字,谢澜却仿若未闻般与她擦肩而过,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片虚空,再定睛去看时哪里还有谢澜的身影?
是幻觉?
阮诺伸手揉了揉眼睛,又见远处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她努力地眨了眨眼睛,见那人依旧负手站在那儿,不由眉眼一弯,小跑着向那人跑去。
然而无论她怎么跑,却永远去不了那人的身边,随即她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跌入无尽深渊,电光火石之间她仿佛看到那负手而立的人转过身奔了过来,俊脸棱角分明,赫然是她昏迷前见到的那个人……
“归来大彼,梦终究是梦,何必苦苦执着。”
阮诺迷迷糊糊地醒来,还没睁开眼便听到这么一句,她懵懵懂懂地睁眼看过去,便见床榻边立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但见他身披□□,手中捻着佛珠,闭目念叨。
“施主可算是愿意醒了?”老和尚睁开眼笑着看了一眼阮诺,一边转身往外走,一边道,“既来之则安之,世间万般都是缘,何必苦苦纠结于虚无,空惹烦恼。”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老和尚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阮诺才半支着身子坐在榻上,眼底流露出些许迷茫,而后慢慢地又开始恢复清明。
是了,如今无分原主与她,有的只有阮诺一人。
原主的离开,或许正如她当初所说的,各人自有各人缘法。
在大齐、在沈家,虽说她呆了好几个月,可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是,她根本就没把自己当成那个阮诺,一直还只把自己当成个过客,刻意的掩饰。
阮诺沉思的时候,月荷已经跑了进来,她看到已经清醒过来的阮诺,喜不自禁,跪到榻前,哽咽道:“夫人您总算醒过来了,月荷都快被吓死了。”
小丫鬟的关心溢于言表,阮诺的眼角微湿,伸手去拉她起来,可身子骨到底虚弱,只能扯了扯她的衣袖。
月荷知道阮诺的意思,顺从地起了身,蹲在床榻前,细语道:“主子您都昏迷了六天了,今儿要不是怀觉大师造访,我们都不知道该要如何是好了。”
怀觉大师?
阮诺眨了眨眼睛,想起那是清凉寺里有名的高僧,心里多少有些意外。
这怀觉大师怎么这么巧来了沈家?还能把她从梦魇中唤回?
想起沈绯曾跟她提起这位怀觉大师能够堪破吉凶、预卜未来过去,阮诺眸光一闪,或许得了空闲,她真该去拜访拜访这位怀觉大师才是。
“夫人你睡了这么久,肚子一定饿坏了吧,月荷这就去给你准备药膳。”走了两步她又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瞧我也是高兴糊涂了,将军早上还吩咐说夫人您醒了就让我立即派人去兵马司衙门知会他一声呢,我这就去了啊!”
月荷的话音才落下,人就已经跑的没了踪影。
而坐在床上的阮诺则是一脸怔愣,沈缙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她的死活了?
蓦然想起昏迷前的事情,她黛眉微微一蹙,沈缙如今显然已经知道当初害人的是那位姜姑娘了,他来道歉究竟是真心为自己的武断悔过,还是为了护住那个姜雨柔?
阮诺心里有点儿闷,忍不住撇了撇嘴,如今就算知道了是姜雨柔推人下石阶,她也不可能要她以命抵命,只到底要给那个早早就香消玉殒的女子一个交代。
阮诺想着,不由微微眯起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阿扇快期末了,作业堆成了山,又要去实验室剪片子了,存稿快告罄了QAQ
☆、转变
沈缙来的要比阮诺想象中的还要早,彼时月荷正端着一碗热滚滚的药膳喂她。
阮诺素来不喜药味,耐不住月荷幽怨的小眼神,才勉强地吞咽这据说对她身子大有好处的药膳,一张俏脸也是苦巴巴的。
沈缙挑帘进来时恰好看到她皱着眉嘟嘴的模样,嘴角不经意地轻轻上扬。
瞧着这模样是怕了药膳的苦味?
月荷发现沈缙站在一旁的时候,一个手抖差点儿没把一勺滚热的汤汁直接给抖到阮诺手上去。
沈缙皱了眉,走上前直接端走了月荷手里的汤碗,微微挑了眉,月荷就心领神会地站起身退到了一边,而沈缙则在阮诺惊诧的目光注视下,一手端碗,一手掀袍,坐到了方才月荷坐的位置。
阮诺登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沈缙。
人还是那个人没错啊,怎么这会儿做的事情就这么令人匪夷所思呢?
就在她愣神的这一会儿,沈缙已经舀了一勺汤汁儿送到阮诺的唇边,见她一副呆呆的模样,不由勾唇:“张嘴。”
阮诺下意识地启唇,碰到汤匙时却迅速地缩了回去。
这也太烫了吧!果然是不安好心来整她的麽?
沈缙有些不明所以,皱着眉看着阮诺,这是他第一次伺候人吃东西,怎么她还一脸嫌弃的?这样想着不免有些不悦。
眼瞧着沈缙就要发火,月荷当即也顾不得许多,径自开口替阮诺解释顺带着也提醒了一下某人:“将军,这药膳滚热,应该,应该先吹吹凉的……”
虽说这些日子以来月荷是看出来沈缙对自己主子态度的明显变化,但是她也摸不准这位将军的脾气,生怕一时失言会给自己的主子带来麻烦,这会儿见他如此只当他又要撂脸色了。
然而出乎月荷意料的是,沈缙听了她的话以后只是皱了皱眉,而后竟然把之前那一勺汤汁送到自己的唇边轻轻地吹了吹才送到阮诺的唇边。
这下阮诺更像是见鬼了,睁大了眼睛只能干瞪他。
僵持了好一会儿,阮诺还是败下阵来,乖顺地就着沈缙的手吞下那勺汤汁,然后不等他再去舀第二勺就主动伸手去接他手中的碗。
沈缙挑了挑眉头,微微移了移手躲开,眼神毫无波动得只管盯着手中的汤匙,声音也是淡淡的:“你现在身子骨还虚着,我来就好。”
本来就不怎么爱吃和想吃这药膳,现在面对着沈缙,阮诺就愈发没了胃口,可是沈缙却不容她拒绝,就连她想要月荷来喂的要求也被驳回了。
在心底把沈缙骂了千百回以后,阮诺才闷闷地继续喝汤汁。
阮诺平时的胃口并不大,这会子大病初醒脾胃正虚,喝了小半碗以后便有些撑不住了,甚至还有些恶心的感觉涌出。
勉强又喝了两口,终于掌不住那股恶心,阮诺“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好巧不巧地吐在了沈缙簇新的月白色锦袍上。
月荷已经不敢去看沈缙黑得沉下来的俊脸,只能低着头去扶住阮诺,一边拿帕子为她擦拭,一边不露痕迹地替她向沈缙开脱。
“夫人吃不下去示意一下就好,这样过犹不及,还是会伤身的。”
月荷的语气里是满满的担忧,沈缙却意外地听出了几分责备自己的意思,这是在暗暗指责他没有顾及阮诺的身子了?沈缙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小脸儿煞白的阮诺,又看了一眼自己袍子上大片的渍痕,最后又看了一眼碗里所剩不多的药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站起身,为月荷腾出位置,俊美无双的面庞上还有些微沉,只是语气却没有多少变化,依旧淡淡地道:“下一次别撑着自己了。”一面又扬声让候在外面的长风去请大夫过来。
阮诺若不是难受得很,早就会送给他一个白眼了。
什么叫别撑着自己了?若不是他,她会这样麽?
接过月荷端过来的茶水漱了口,阮诺心口那一股恶心才去了三两分,目光扫过沈缙衣袍上的渍痕,她抿了抿唇,到底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不由求助般的望向月荷。后者心领神会地转过身冲着沈缙福了福身子,小心翼翼地道:“将军要不要先回屋去换身衣裳。”
回雪居只是阮诺住的地方,夫妻二人从未同房过,这里自然也不会有沈缙的衣裳。
沈缙素来也是喜洁的,自然受不了衣服上有这么大一块渍痕,鼻尖萦绕的淡淡异味让他俊眉一拧,开口说话时便也有些不自在:“你且安心休养,旁事无需挂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