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那逆贼还有什么资格称将军?”萧幕冷哼一声,“我看魏家养出的女儿也是个妖女!”
萧幕这话一出,站在武将后列的桓昱眯了眯眼,相当阴狠地看了他一眼。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裴询不满地打断萧幕的话。
“楚大人……楚大人他投敌了!”那侍卫哭丧着脸。
“什么!”萧幕惊呼,裴询的脸色也立刻变了,朝堂之上炸开了锅。
陆轻之捂着胸口晃了晃,声嘶力竭:“快,快去通知陛下和太子!”
内侍急匆匆地往内殿跑,萧幕急得团团转:“这可如何是好?楚维带走了京师军大半的人马!宣王殿下,如今的长安城可只剩下你手里的禁卫军了!”
“北军人马呢?中垒校尉!”陆轻之暴喝。
“臣在!”中垒校尉胡齐民连忙站出来。
陆轻之大概是急昏头了,竟然直接发号施令:“你现在立刻清点人马,出城抗击反贼军队!”
“这……”胡齐民抬头看了一眼韦竣山,他跟楚维一样是军营里提拔上来的庶民,不同的是,楚维跟了陆颂之,而他,走了韦家的路子。
“咳,宣王殿下,这个不妥吧。”裴询轻咳一声,“内侍已经去请陛下和太子了,不妨等他们到了再说?”
陆轻之也意识到自己逾矩了,但他环视一周,看着身边这些世家大臣们事不关己的淡定样子,又怒又恨:“叛军围城,你们不想着为陛下分忧,反而起内讧,抱得是什么心思?难不成都想投敌吗!”
“宣王殿下,这您可要慎言呐。”韦竣山略为不满地出声。
“你……”陆轻之还没说完,忽然见刚刚前往殿内的内侍连滚带爬地跑进来,衣角还沾着血,吓得声音都变了:“陛下驾崩了!”
“什么!”这下淡定的群臣也齐齐变了脸色。
崔榭和裴询飞快地对视一眼,两只老狐狸明显打算找退路了,萧幕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陆轻之更是脸色青白得不像个活人。只有韦竣山,看了站在后列,不动如山的儿子一眼,心里满满都是得意,遍观朝堂,有哪个的儿子能比得上他韦竣山的儿子!有子如此,韦氏之兴,可期也!
“陛下……陛下是怎么死的!”陆轻之一把抓住内侍,脸上犹抱着最后的期待,“太子呢,太子怎样!”
“是太……是汝阳长公主,她……她弑君!”那内侍也是被吓懵了,涕泪横流,说话更是哆哆嗦嗦。
汝阳长公主这五个字一蹦出来,群臣面面相觑,诡异地沉默了。元真圆寂的那场大火还历历在目,元真爆出来的惊天消息也已经传遍长安。众臣自然都知道了陆颂之通过元真的弟子永善,长年给灵帝进献含有五石散成分的丹药,导致灵帝暴毙的事。
既然这事都妇孺皆知了,那汝阳长公主迟早也会知道。灵帝毕竟是汝阳的亲儿子,汝阳为子疯魔,杀兄报仇也不是不可能啊……而且,于情于理还真不能说汝阳错了……
“这他妈的都是什么破事!”武将派系里有个声音小声啐了一口。
不小心听到的众臣们都是一头黑线,是啊,这搞来搞去,是他们陆家人自己搞出来的事!既然如此,那大家凭什么跟着一起下场沾一身泥呀!
除了陆氏族人之外,朝中各派系的臣子们都打起了小九九,这陆颂之的皇位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现在更是臭名满长安了。
魏覃虽然带兵反了,可人家一开始就是打着为先帝报仇的旗号来的,现在看来也是有理有据,忠义两全!更重要的是,魏覃已经拿下了交州和荆州,魏家军都已经兵临城下了!再跟他死磕,那不是傻嘛!
裴询轻咳一声:“宣王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既然驾崩,是否该请太子继位?”
陆轻之还在那儿喊:“太子怎么样了!”
那内侍连连摇头:“太子受了轻伤,正在后殿医治,汝阳长公主被太子关押。”
“既然太子无事,那应当尽快出现,主持大局,臣等就先告退了。”韦竣山一拱手,第一个带头走出未央宫。
裴询紧跟其后,其他几个官员全都陆陆续续地跟上,只有萧幕在殿中转了两圈,一把抓住陆轻之:“宣王殿下,你要把他们留下呀!”
陆轻之面无血色,瘫坐在大殿中央:“我拿什么留住他们……”
萧幕看了看一脸死灰的陆轻之,一拂袖,也大步迈出宫门。陆家是完蛋了,但是萧家决不能砸在他手里!
“我儿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回到府中,韦竣山心情大好,抚着胡须,一脸欣赏地看着桓昱。
“父亲最好和魏家军接触一下,当然不必做得太露骨。”桓昱刚换好了戎装,正要出门,见韦竣山发问,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
“你这是打算去哪儿?”韦竣山看了看他的打扮。
“父亲,陆颂之暴毙,群臣却置之不理,陆孟羲应该知道,没几个人会继续支持他们。陆氏,只能跑。”桓昱一脸冷峻,笑容里满是杀意。
“是了。”韦竣山点点头,“我儿当注意出城关卡。”
桓昱一拱手:“父亲,我告辞了。”
“好,小心行事。”韦竣山挥挥手。
桓昱走出门,装作不经意地往侧门墙角处看了看,见那花丛动了动,勾唇一笑,大步出了门。
“公主,公主,不好了。”陆妙卿的奶娘齐氏跌跌撞撞地冲进院子,一把抓住陆妙卿的手,“公主,陛下驾崩了!那孽子要出城截杀太子殿下!”
“哐当!”
陆妙卿紧紧抓住奶娘的手,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你说什么!”
陆妙卿作威作福一辈子,骤闻噩耗,会作何打算尚且不知。
另一边,永远在政治斗争中站错队的萧家这次又干起了临时抱佛脚的勾当,萧幕出了未央宫,立刻策马到了城门口,直接对着守城将官道:“马上开城门!”
守城将士此刻已经和魏楚的军队交上手了,魏楚拿下两郡之后,不缺钱也不缺粮,绝对是马肥兵健,士气高昂。攻城器械更是一个一个地上,守城军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萧幕这话一出,守城将官懵了:“萧大人,这这……这。”
“这什么这,立刻开城门,迎魏家军入城!”萧幕绝对是把脸皮揭下来放地上踩了,说出这话一点也不脸红,“陆氏贼子已经暴毙了!还不开城门!”
守城将官想了很久才想起这个“陆氏贼子”是谁,一想明白,他立刻大骇,麻溜地跑过去大喊:“开城门!立刻开城门!”
魏楚看见城门慢慢打开,立刻挥手,让军队停止进攻,城门一开,萧幕站在里面朝她拱手:“魏女君!”
魏楚大笑,打马上前,几个亲卫也跟着她一道进了城门,经过萧幕身边,她别有深意地看了萧幕一眼,似笑非笑地勾着唇:“萧大人,可真是聪明人哪!魏楚自叹不如啊!”
萧幕的脸皮抽搐了一下,极其艰难地挤出一个笑:“魏女君谬赞!”
猝不及防
魏楚进了长安,倒是没有急着往未央宫跑,只是让自己的人手替换了守城的将官,看好长安城门,其余的部队倒是依旧驻扎在城门外,她自己倒是带着几个亲卫优哉游哉地回了靖国公府。
这城里的世家一得到萧幕开城门献城的,一个两个地都把萧家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个遍。韦竣山尤为愤恨地啐了一口:“萧幕老小子真是跟他那倒霉祖宗一个样,脑子不好使,抱大腿倒是抱得溜。几天前还跟魏家势不两立呢,这下倒跟苍蝇闻了血味似的。”
像韦竣山这样想的人不在少数,有些个羡慕萧家动作快,不要脸,有些则隐隐等着看萧家的笑话,毕竟萧家祖宗当年也是急着抱太/祖的大腿,结果第一个遭了清算。可是不管怎么样,魏家几万大军就在城门外,十数万大军也在赶来的路上,总之,这魏氏入主长安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的礼数都要做足了。
因而,魏楚前脚刚进了靖国公府,后脚就有不少拜帖送上门来。魏楚差人接了拜帖,自己却闭门不出,一个没见。世家摸不清魏家的路数,倒也没纠缠,送了拜帖,就乖乖回去了。
魏楚不见客倒不是跟世家摆架子,一则毕竟她大哥已经到了长安,某些事她不适合越俎代庖,二则,她也确实有人要收拾。
靖国公府的花园里,魏楚正打算在花园凉亭歇歇脚,就见马六快步走来,她放下茶盏:“那几个人招了?”
马六一拱手:“死了两个,有一个招了,是凉州派来的人,本来是想派进冯翊郡做探子,以便里应外合,没想到我们想动手拿下了两郡。”
魏楚惊讶地一挑眉,随即相当感兴趣地笑了:“有意思了啊!凉州那个土皇帝,不紧着在凉州作威作福,竟然把心思打到长安来了,这做派,难不成真想争一争天下?对了,凉州那土皇帝什么来历来着?”
魏楚虽然不像世家子弟那样轻视庶民,但她纵观史书,这上千年来,大大小小的农民起义,真正能成气候的实在是少之又少,所以,她原先确实并没怎么把凉州那个自立为帝的政权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