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杰恨恨地冷哼一声:“想就凭你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想让父汗改变主意,等你坐上天佑的皇帝再说吧。”
楚非绯微微一笑,转向黎纾:“大王子也这么觉得?”
黎纾微微一愣,要说到武艺勇猛,他黎纾力大如牛,骁勇善战,在这一点上,根本没把黎杰放在眼里,但要说道诡计谋略,阴谋算计,他可比黎杰差了一个段位还不止。
黎杰的母妃,不是大漠的人,黎杰从小就在他母妃的指导下学习中原文化,那心思狡诈,诡计多端,和中原人不相上下。
偏偏父汗还很喜欢这手软脚软的小白脸,每每总是说什么,大漠男儿的筋骨再加上中原人的脑子,那就是大漠上的神鹰,永远不可战胜。
此刻楚非绯说到结盟的好处,黎纾的脑子可就看不了这么远了,他能想到的就是这位邵大人如果既不能给他派兵,也不能给他粮草,那么一个在天佑权势通天的大官,对他又有什么用处?
但是看到黎杰听到这位邵大人的言语后那难看的脸色,黎纾心里便打起了鼓。
黎纾和黎杰虽然年龄相差五六岁不止,但是从小都是别着苗头一起长大的。他深知黎杰此时嘴上说邵非绯无用,其实分明是已经感到了威胁,正要开口,却听黎杰这是突然道:
“与他结盟有什么好,一个没脑子的蛮牛,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登上汗位,邵非绯,我好歹和你也共患难几天,我又本就是父汗属意的继承人,支持我,难道不比支持这个蛮牛更有利?”
楚非绯挑眉,咦,明明都已经撕破脸了,这家伙还能重提结盟的话来,这是心理素质够强大呢,还是脸皮真的太厚了?
“你们北漠王子公主那么多,我谁都可以支持,就是不支持你。”楚非绯气死人不偿命地道。
黎杰气得就想拍桌而起,却又生生忍住:“我怎么你了?如果你记恨以前鱼藏谷的刺杀,我也只是借了点人给那个女人罢了,要杀你的人是她,不是我!而且你最后不是也没事么,还将计就计地灭了我的人手。”
鱼藏谷?哦,雪櫻那次,嗤,这家伙不说她都差点忘了,是了,要不是因为鱼藏谷,她至于走巫族的隧道吗?如果不走巫族的隧道,她能进异境吗?如果不进异境,她能后来被杜子淇那混蛋如此欺负......
想到杜子淇,楚非绯一阵走神。
黎杰以为楚非绯心里犹豫,连忙趁热打铁地道:“我在晋州挖金矿,那也是东乌神教的主意,而且我的人手最后全部折损在这里,半点好处都没捞到,就算是我以前得罪过你,现在也算是还清了吧?”
提到金矿,楚非绯就想起淇水决堤的事来,沉下脸道:“你炸毁淇水大堤,害死我晋州无数百姓,这事怎么算?”
黎杰愣了愣,蹭地跳了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我炸毁淇水大堤,邵非绯,你搞清楚,炸毁淇水大堤的,是你们天佑的官!不是我!”
什么?楚非绯瞪大了眼睛,双手撑着桌案直起身子:“你说什么?天佑的人,谁?”
“就是祈兰县的县丞曾至诚,他不知从哪得的我们要挖金的消息,辗转找到我,说他有办法解决我们水下挖金的难题,条件就是借用我这么多年在天佑布下的消息网,我当时也是随口答应了,我哪知道他的法子是炸毁淇水大堤,强迫淇水改道!”
曾至诚?怪不得在祈兰县客栈,他要纵容北漠的人刺杀于她,却原来,他自己做下这等丧尽天良的事,这是害怕她在祈兰县查到线索,查清他的罪行吧?
原来他与北漠早有勾结,只不过一开始是与黎杰勾结,黎杰势倒,他又勾搭上了黎纾。
他借用北漠的消息网,难道是为了悄悄送那块龙鳞进京?他定以为皇帝看到那块龙鳞必然龙心大悦,给他连升三级,却不知当今的皇帝虽然没用,但也并不昏聩,那龙鳞皇帝根本就没信,反而用来作为诱饵,诳她楚非绯来晋州治水!
真是,不管是二十四世纪,还是天佑,中原人的历史上从来就少不了汉奸这种狗东西!
楚非绯气得牙痒,恨声道:“曾至诚,我定要活剐了你!”
当初她从金康的口中知道淇水大堤是被黎杰派人炸毁的,就先入为主地将罪责冠到黎杰的头上,后来也没有派人去查实此事。曾至诚也是掩藏得巧妙,竟然一点风声都没透出来,要不是黎杰未死,亲口说出真相,这曾至诚怕不是要永远逍遥法外!
楚非绯前后思量对照,又想想淇水新河道的改道处与走势,心里已经信了黎杰的话,但是嘴上却道:“口说无凭,你说不是你就不是你么?”
黎杰瞪着眼,喘着粗气:“你到底要怎样才相信不是我?”
(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六章 将功赎罪
怎么证明?楚非绯笑嘻嘻地瞅着黎杰,并不说话。
黎杰原就是心思诡谲的人,转瞬就明白了楚非绯的意思,当下脸色一沉,走到一边:“不可能。”
楚非绯“嗤”地一笑:“小王子不说也没关系,这晋州可是我的地盘,到时候哪怕夷平这百花楼,我就不信找不出那个人来。”
黎杰猛然扭头,眼光凶狠地盯着楚非绯。
楚非绯面色坦然,淡淡地端起了面前的酒杯。虽然此刻她衣着简陋,脸色滑稽,但是身上隐隐透出的气势却与她身穿官袍时,不相上下。只是那酒杯中的酒还未入口,就被冲鼻的气味呛的一阵乱咳,那只气势如山的官威,也就破了功。
对面的黎纾哈地笑了一声:“邵大人,这百花楼的酒,自然跟绯然居的好酒没法比,哈哈。”
这时,套间外的厅门那里哗啦一响,什么东西踩着一地的碎片,惊天动地冲了进来。
楚非绯被那劣质烧酒呛得一阵泪眼朦胧,此时只看到一个巨大的艳色球体扑到了她身前,刚因为烧酒的冲鼻气味尚未缓过来的鼻子,就被灌了更加刺鼻的香粉味。
阿嚏,楚非绯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逃了开去。
“邵大人,您不能这样,咱们百花楼可是良民啊,一向都是奉公守法,年年赋税例银,那是从没藏过私啊。”那肉球追着楚非绯滚了上来,痛哭流涕地哭诉着。
“别......阿嚏......过来!”楚非绯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后退。
这一退再退,就撞到了身后的一个人身上,正是站在一旁生闷气的黎杰。
黎杰冷哼了一声,瞪了楚非绯一眼,一伸手将她拨拉到墙角,自己却上前一步,挡住了还想上前的肉球,冷声喝道:“退后说话!”
那肉球见了黎杰,想起这也是位不能得罪的,便老老实实地退后了几步,挤成一团的小眼却殷切地看着楚非绯:“邵大人,民妇说的可都是真的啊。”
楚非绯被黎杰挡在身后,旁边又是窗户,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鼻子才好了点,这时用袖子抹了把脸,皱眉道:“你偷听我们说话?”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其他两人也回过味来,黎纾怒哼一声:“好你个老鸨,好大的狗胆!”
“无意,无意间听到的。”老鸨醒悟自己一时情急,冲了出来,却暴露了自己偷听壁脚的事实,连忙辩解。
黎纾本就是暴戾的,此时见老鸨竟胆大包天敢偷听他们谈话,阴鸷地狞笑着,拎着剑就站了起来。
老鸨一见大惊失色,连忙对着楚非绯哭求:“邵大人,好老爷,父母青天,您可一定要给民妇做主啊!”
那老鸨此时其实是跪在地上的,但是因为她的身材实在是身长四尺,腰宽也是四尺,故而看不大出来罢了。
其实这百花楼的每个房间,都有偷听偷看的地方,有的客人喜欢看,有的客人喜欢被人看,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就连在晋州待久了的黎杰都听说过这个规矩,黎纾不知道,是他实在来得太少了。
楚非绯皱起眉,她现在身份暴露,还不知道会不会引来东乌神教的人。因此看着老鸨的脸色,就非常不善。
老鸨做的是开门迎客的生意,察言观色已经是本能,虽然楚非绯的脸色太花,看不分明,但是多看几眼,便知道楚非绯在生气什么,连忙道:“大人放心,大人微服私访的事,民妇用人头担保,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的。”
微服私访,说的好听,她分明是给骗进来的,楚非绯冷冷地哼了一声。
老鸨见状,额头冷汗,心里大骂赛金雀,骗什么人不好,竟然骗到了钦差大臣的头上,眼前的这位可是晋州的父母官,皇帝面前的红人,得罪了这样的人,她的百花楼还能不能再开还是小事,身家性命还能不能保住,就是大事了。
心中又后悔,刚才就应该听到这位的身份时,立刻卷了细软逃命的,只恨自己一时贪财,舍不得百花楼的生意,一听说这位大人要夷平百花楼就冲了出来,现在真是骑虎难下,想跑都跑不了了。
不过老鸨到底就久经风雨,脸色白了片刻,便有了主意:“大人息怒,大人息怒,民妇夜芍药愿意将功赎罪!”
“哦?”楚非绯这时鼻子已经好受了些,便慢慢地从黎杰身后踱了出来,但是仍然站在离夜芍药稍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