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愈是怒极,面上却愈加毫无表情,只是声音冷如寒冰:“后宫干政,是死罪,方雪晴,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方雪晴微微嗤笑:“当然不,我年纪正青,大好年华,怎么会不想活,我只是想知道,皇上打算怎么对付这个欺上瞒下的邵非绯?”
皇帝自知用武力抢夺,他抢不过武功高超的方雪晴,索性也省了气力,再说他还顾忌着她身后那看不清的势力,并不打算和她翻脸。便冷笑着坐下,拿起了另一份折子:“不过是死前的胡乱攀咬而已,当朕是傻瓜吗?”
真的只是胡乱攀咬吗?方雪晴微微蹙起眉,望着殿顶出了会神,方才道:“我有办法能知道这折子上所写是否属实,如果我查清真相,皇上打算怎么谢我?”
皇帝本没什么心情应付方雪晴。但她这句话。却像是一道箭,劈入了皇帝貌似平静,其实已热如油煎。乱如荒麻的内心。
他僵着身体,死死地掐着手里的折子,像是要在上面掐出一个洞来。
就在方雪晴失望地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却淡淡地道:“你想让朕怎么谢你?”
方雪晴冰冷的眼里。燃起了一簇火苗,她紧紧地盯着他。红唇微动,似乎什么就要冲口而出,但又被她压了回去。
然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住自己心底翻涌的东西。一字一字清晰地道:“我要做皇后。”
她抬起眼,直直地望进皇帝的眼里,她不介意他知道她的野心。她没有耐性再和他虚与委蛇,她不是他后宫中那些蝼蚁般的女人。她要让他知道,她的强大和实力,她要他明白,只有她才能配得上他。
皇帝被方雪晴的直白惊得愣住,虽然他一直都知道她不屑伪装,但是这样坦然地觊觎后位,还是给他带来了一定的冲击。
方雪晴冷冷地回视,然而冰冷的俏脸,却不争气地一点点爬上了红霞,仿若冰雪初融的春花,带着丝让人怜惜的娇艳。
皇帝的心里不期然地划过一丝惋惜,却没来得及想清自己在惋惜什么,就突然发觉方雪晴的侧脸,像极了一个人。
他站起身,伸出微凉的手指,钳住她的下颚,微微地转入了光影里......他怎么从没发觉,其实她们俩有着一张异常相似的侧脸,饱满的额头,挺且直的鼻梁,线条柔美的下颚,只不过,那丫头五官美得精致,而方雪晴的五官,美得张扬。
许是皇帝的目光过于专注,方雪晴的心不能自控地砰砰跳动起来,脸颊的热度已经蔓延到全身,她破天荒地觉得有些手足发软。
慢慢地,一丝淡笑爬上了皇帝凉薄的嘴角,他伸出微凉的手,握住了她的。
方雪晴本能地挣扎了一下,便强迫自己卸掉力道,她的手变得像普通女子一样柔软,只是那指腹上多了些握剑的薄茧。
皇帝的眼里闪过一丝嘲弄,语气却更加的温柔,他牵着她微颤的手指,将她带进怀里,柔声道:“想做朕的皇后,得先有子嗣才行。”
子嗣?方雪晴蹙起眉,开始考虑子嗣的可能性,坦白地讲,她虽然想要这个男人,却从没有考虑过替他生儿育女,只是,只是如果这是后位的条件的话,如果,这是他所希望的话,她想,她愿意......
她靠在皇帝的怀里,低低地嗯了一声,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娇憨。
皇帝微笑着双臂圈住了她,只是那眼底,却寒凉无比。
殿外,
端着热好的汤药的四喜,在殿门外停了下来,小太监在一旁小声地回禀:“皇上和淑妃娘娘,现在在寝殿。”
四喜了然,看来这位雪娘娘今日达到目的了,他看了眼手中的托盘,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随手递给了侍立一旁的小太监。
一队黑衣禁卫小跑了过来,四喜微微点头,示意他们入殿。而他就背着手,站在殿门处,淡淡地看着那队禁卫手脚迅速地清理尸体,洗刷地面,又一队小太监鱼贯而入,换下了刺目的帐幔,又在殿角四处点起了熏香。
待一切都清理完毕后,四喜才走了进去。
厚重的地砖黑得发亮,其上的龙纹依旧栩栩如生,空气中除了熏香还有赤乌草的味道,那东西去邪秽,用来清理杀人现场,正好。
淡淡的草药气混合着高贵的龙涎香,四喜厌恶地皱了皱眉,他缓缓地走到御案前,开始整理书案。这样的事,他做了有十多年了,从他只是一个刚净身的小太监开始,他就跟着那时还只是个五皇子的皇帝。
他缓缓地用白净的手指,将一封封摊开的折子阖上,或按照年月,或按照人名,将那些批改好的折子,放进了一个个盒子里。
然后他看到吴义的折子,脑海中回想起皇帝对比折子时,那难看的脸色,手便微微一顿。片刻后,他轻轻地挑出了一封折子,展开。
他记得当时皇帝就是看了这封折子,而脸色大变的,而那折子上,有皇帝无意间留下的一个朱红色的朱砂迹,所以他很容易就挑了出来。
四喜蹙着眉读着那封简简单单的请安折子,又将吴义近日里的折子翻了出来,仔细比对,片刻后,四喜的脸上露出了恍然的神情,竟然是这样。
吴义的字,临的是前朝大将军王术的书法,一笔一划,遒劲异常,很好认,也很好模仿,原本并无破绽,只是吴义是个粗人,他写的“臣聞”的“聞”字,总是少了一笔,而模仿笔迹的人,显然疏忽了这一点。
四喜面无表情地将折子一一放好,收盒,上架,将御案上尚未批改的折子整齐地摆好,然后他长出了一口气,袖起手,往殿门外走去。
一个小太监悄无声息地出现,坠在他身后,像是一个影子。
“传消息出去,就说换折子的事,已经败露了。”四喜若有若无地道。
一阵夜风刮过,树影晃动,身后那小太监已经无影无踪,仿佛从来就没出现过。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九章 他人作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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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
银辉爬过牵牛花藤的矮墙,照在院中那口古井上,让因岁月摩挲而变得圆润的井台也泛出了幽光。
几间破烂的瓦舍围成了这个不大的四合院,院墙外隐隐传来厨房的人声,一阵阵水煮狗肉的香气,借着夜风隐约飘来。
井台边此刻摆着一张青竹软榻,看似简洁的流线型造型,却细节处颇见精致,精美的彩缎锦垫上,又铺着一张泛白的亚麻凉席,其上天然隐约的纹路,仿忽是只神鸟?
吴义抱着肩站在屋檐下,目光从那张让他觉得有些不顺眼的软榻上挪开,冷冷地瞟了眼暗影下的院墙那里。
以他的功力,能察觉那里还隐着至少两个高手,并且不在他们这一行人之中,只是不知道究竟是绯然居的暗卫,还是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东西?
这时,正屋的老旧房门吱呀打开,一个纤细的身影拢着滴水的秀发,信步走了出来。
精致的小脸上犹带着沐浴后的红润,白色的丝绸裙袍将曲线诱人的身体包得严严实实,广口的银丝描花衣袖滑下,露出了半截如玉如藕的皓臂,一排细碎的晶钻扣子,在月光下闪着灿星般的光,从不盈一握的腰际一直扣到了精致的下颌......
吴义看得呆了一瞬,才醒过神来,连忙背过身去,压低声音道:“大人!成何体统!”
楚非绯刚才被屋里的热汽闷得难受。好不容易穿妥当了,出来吹吹风,却听到吴义嫌弃地抱怨,不由得一阵郁闷:“你在这儿做什么?”
吴义定了定神,冷哼了一声:“末将给大人站岗。”
楚非绯不由扑哧一笑:“这祈兰县就这么大点地方,你还怕闹贼不成?去歇着吧,明天还有你忙的呢。”
说罢。楚非绯就径自向那软榻走去。木屐敲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吴义的目光落在她略显单薄的背影上,微微皱眉才躬身道:“这是末将该做的。大人不必再说。”
“主子头发还没干,怎么不等奴婢就自个儿出来了。”已经换回侍女服饰的阿房,从屋里疾步跟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宝蓝色的薄绸披风。一边抱怨着,一边给楚非绯披上。
楚非绯由着阿房在她身上忙碌。自己却在软榻上坐了下来。一伸手,从软榻的下沿拉出一个暗屉来,里面有着厚厚的一沓纸笺,还有炭笔等一应工具。
楚非绯从纸笺里翻出一张偏厚的大纸。拿到手里展开,那是一张手绘的草图,各种框框线线。各种叉叉圈圈,看上去一团乱麻。如果她不说。大概谁也猜不出,这看似鬼画符一样的东西,其实是一张地图。
借着明亮的月光,她拿起炭笔,在那张谁都看不懂的地图上,又勾勾画画起来。
阿房微微叹气道:“主子就不能歇歇,这事不是还有刘大人他们么?主子这样没日没夜地操劳,身子可怎么受得了。”
楚非绯头也不抬地道:“刘敬之不懂工程计算,许志远实干可以,却没有设计的才能,兴修水利是大事,咱们晋州试验了可行后,就可以推广到天佑全境,到时天下就再不会因为大旱大涝而成大灾,皇帝的国库也再不会缺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