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飞缓缓地收回手,目光犀利地盯向那个已经带着战利品,落在了高处枝桠上的凶手。
雪白的羽毛,鲜红的鸟喙。玉白色的脚爪间抓着一坨乱蓬蓬的蓝羽。乌黑如豆的鸟眼轻蔑地看着邵飞,然后慢条斯理地从爪间的战利品上扯下了拇指大的鸟头,却又不吃。而是不屑地扔到了树丛里。
“血玉隼......”邵飞的嘴角一点点勾起,声音却平板得毫无情绪。
他眯起猩红的眼,盯着那高处树枝上的耀武扬威的白鸟,明明长得像只肉鸽子。却偏偏是传说中最有灵性的雪山神隼。
这种神隼幼年期外形长得极有欺骗性,作为雪域的禽类主宰。性情凶猛异常的猛禽,却在幼年期长了张无害的鸽子脸,脚爪与鸟喙也只比普通的鸽子锋利了那么一点点,羽翅虽然相对强壮。但不留神看,还真看不出区别来。
眼前的这只貌似肉鸽的白鸟,就是一只二岁大的雪山神隼。再过上几年,这只肉鸽子就会褪去白羽。长成一只翅展过丈的血玉隼,成为这天上的霸主。一只成年的血玉隼,不但嘴尖爪利,且力大无穷,就算是雪山牦牛那样沉重的大家伙,也能轻而易举地叼起,然后拖回巢里分食。
邵飞是驱兽师,对禽类,自然也比常人知道的多一点。故而第一眼见到那只肉鸽子,就认出了这是极其稀少的雪山神隼,血玉隼。据说,这种神隼只有雪山之巅的佛陀塔里养了几只,还都是被当做神灵供奉着,而绯然居竟然将幼隼拿来做信鸽,还真是财大气粗得很。
树枝上,白鸟示威似的将爪中的战利品撕了稀烂,却又没有四处随意丢弃,而是将碎肉藏在了茂密的枝叶中。不知是因为它知道这鸟儿有毒吃不得,又或者是纯粹想挑衅邵飞,表达它的蔑视?
廊檐下的邵飞,并没有被它的挑衅激怒,只是袖着手,冷冷地盯着它。
白色鸟儿谨慎地瞥了眼那男人,见他并没有出手的意思,嘲笑地张了张鲜红的鸟嘴,拍着翅膀,准备去会会自己的女友小灰。
邵飞不动声色地盯着那白鸟展翅飞到了空中,本就猩红的眸子,似乎更红了。
这时,那本已经振翅飞往内院的白鸟,却像是突然迷了路找不到方向,在空中盘旋了两下,竟然摇摇晃晃地向回廊飞来。
白鸟两只黑豆似的眼睛,此时再没有讥笑,而是满满的惊慌失措,浑身的白羽都炸了起来,显得身形比平时大了一半,在半空喝醉了酒似地摇摆着,却无法避免地向着邵飞飞来。
邵飞专注地盯着那白鸟,直到它老老实实地飞到他身前,他才出手猛然抓住了那鸟,鸟儿刚要大叫,他出手如风地钳住了鸟嘴,另一手自上而下地抚摸了一下那鸟儿的背羽,那本来凶猛欲咬的白鸟,竟然突然就安静下来,身上炸起的白羽也顺服下来......
邵飞微微勾起嘴角:“乖。”他松开手,将那鸟儿放到回廊的栏杆上,鸟儿像是失了魂,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邵飞淡淡地瞥了眼四周,然后不急不忙地抬手取下了鸟腿上的一个细小的竹筒,将里面的薄笺展开,略略扫了几眼,又不慌不忙地原样叠好,将那竹筒绑回到白鸟的腿上。
在整个过程中,白鸟一动不动,仿佛失了魂一般。
这时,不远处的雕花门扇微响,邵飞脸色微变,迅速弹了一下那白鸟的后脑,说了一声“去吧。”
白鸟摇摇晃晃地飞到空中,似乎此时方才醒过神来,惊惶地落在了高处的枝桠上,打量着邵飞,只是目光里已经有了畏惧。
邵飞却没理它,只是袖起手,微笑着看向那门扇开处,楚非绯一身修体官袍,手里握着一卷账册,边看边走了出来。
邵飞的目光有些不能自控地落在楚非绯的身上。
楚非绯今日的发式有些特殊,脑后的秀发都被一条打眼的蓝钻缎带拢在一起,让她整个人显得英气勃勃,却又因为那张精致的小脸,而不会让人误认了性别。
一贯的绛红色纹暗花修身官袍,只是今日腰间系着一条黑底银丝缠纹的腰带,腰带扣是一块玉色莹润的血玉,玉中嵌着赤红色的丝状物,乍一看上去似乎杂乱无章,但是与那雕成枝叶的玉托配起来,就看上去像是一朵盛开的团花了。
这丫头身上光这条腰带大概就值个几千两银子,普通的店家要是有这么一块血玉,大概就要当做镇店之宝了。而绯然居竟然拿来做日常的腰带。
财大气粗,邵飞再次平淡地在心里说出这几个字。(未完待续。)
ps:作者手还没好,近来一直都是语音输入支撑着,只是古言用语音输入太累。几乎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输不出来。聊q倒是没有问题......还有一件事,作者突然发现之前技能树忘记点烂尾技能了,现在明明想压缩着写,却不知道怎么个压法......
☆、第五百一十章 官匪勾结
“大人。”邵飞微微躬身,温润的声音一如和煦的微风。
楚非绯诧异地从账册上抬头:“邵飞?你怎么回来了?”
“大人交代的差事已经办妥,昨日夜里便回来了。”邵飞温和地回答,帽檐下垂着的乌纱,挡住了他的眸光,却挡不住他线条柔和的嘴角。
说起那件差事,楚非绯的脸沉了下来:“情况如何?”
“并无波折,按照大人的吩咐,邵飞先将禁军卫营驻扎在城外,只带了几十人的小队入城。守备府本已名存实亡,当地主事的只有福安县的县令,那县令见到禁军二话不说,就交了库钥和官印,如今卫宁郡的大小粮仓已经全在禁军的控制之下,之前赈粮被侵吞一案,也有专人在负责详查,相关官员也已关押,只等查清楚实情后,再禀报大人处置。”
楚非绯冷冷一笑:“不必禀报了,若是贪污赈粮属实,就都该死。如今晋州是我的全权治下,杀几个贪官倒是便宜,连上报朝廷都省了。”
邵飞不置可否,又接着道:“那个临阵脱逃的晋州太守钱掌善,据说已经逃回了天都城,大人看......”
“这事让吴义去办,京城是禁军的地盘,就算这姓钱的逃到天上,也要给我抓回来!”楚非绯这官做久了,自然而然地也就有了官威,别看她平时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无害样子,一旦需要她决断的时候,语调神情,便不由自主地带出了几分杀伐果断。
邵飞目注那张冷俏的小脸,心中也不禁生出几分感叹。放佛看到一株脆弱的小草。在寒风冰霜中摇摇欲坠,苦苦支撑,终于如今已经长成了一棵亭亭大树。而他的心里除了感叹外,竟然还有几分欣慰的滋味。
阿房自跟着楚非绯出了房门,就一眼看到了停在庭院树枝上的白鸟,此时心里正在纳闷:这肉鸽子今天怎的这么老实?往常只要它带了信来,是半点都等不及的。定要自己立刻将它腿上的信取下。不然就会连抓带啄的扑腾着闹人。今儿个这肉鸽子看上去倒是老实得很,见了自己竟然也没什么反应......
这时,楚非绯用账册敲了敲手掌沉吟着又道:“对了六王爷不是在京畿大营也挂着监军的头衔。给他也去封信吧。”
嗯?阿房一怔,给六王爷去信?可六王爷不是已经......
邵飞淡淡地瞟了一眼树上的白鸟,嘴角闪过一丝讥嘲。
楚非绯没听到阿房的应答,不禁扭头看去:“阿房。发什么呆?”
阿房连忙笑道:“主子,抓一个区区太守。用不上劳动六王爷,咱们绯然居的人手就够了。”
说的也是,绯然居如今高手如云,派两个高手悄悄将人拿了。倒是比出动军队搜捕高效一些,想到这里,楚非绯便点点头:“你安排吧。钱掌善擅离职守,临阵脱逃。证据确凿,要是抓起来太麻烦,就地处决了也无妨。”
阿房连忙应了。
今天按照日程的安排,楚非绯应该接见几大工地的总管,查验工程进度以及账目的回报。楚非绯看了看天色,觉得今日似乎有些迟了,说不定那几位总管已经等在外面了,便顾不得用早膳,招呼着邵飞一起往前厅去了。
阿房有些心事重重地看了眼那仍显得有些木木呆呆的白鸟,快步跟上自家主子。
还没出内院,楚非绯就听到花墙外传来爽朗的大笑声:“如此甚好,刘大人真是爽快人。”
咦,什么人竟敢在郡守府喧哗?刘大人,难道是刘敬之来了?正好,她正要找他呢。楚非绯加快了脚步,穿过了圆形的花门,一眼就看到了携手前行的两人。
左边那个穿着朱红色的官袍,头戴棱翅乌纱,三十岁上下,下颌刚刚蓄须,原本偏白的肤色如今已经像是浸了油的橄榄,一双似乎永远睁不大的眯眯眼,却时不时地闪烁着狡黠的幽光。
右边那个一身乡绅的打扮,头上顶着元宝形的员外帽,身上穿着茄子色的铜钱纹如意锁对襟长袍。只不过这位乡绅穿衣风格十分豪爽,不但袖子卷上了半臂,下半截袍摆也被他掖进了腰带里,露出了下面打着绑腿的黑色练功裤,一张脸虽然削瘦而黝黑,但那双眼却晶亮异常,见到楚非绯,便不禁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