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惠绕过宁秋家的后山边沿,翻进宁家的后院。宁家同样静悄悄一片。
方惠曾经听傅时禹说过,宁家原也是富贵人家,宁秋大约是从小被当成千金小姐给养大的,那时候宁秋的爷爷奶奶尚活着,极其宠爱这个孙女。宁秋还有一个哥哥,后来他哥哥娶的却是平常人家的姑娘,也就是她现在的大嫂。
方惠脚步轻轻移动,一边观察,她的夜视能力不错,能看的清楚。
宁家的房子建得有些特点,如果从前门来看的话,一进来就是前院,东西两边各建一间斜顶青砖房子,房门相对而开,走近一看,东边是两房一堂,三开的这种格局。
西边没有人住,也是三开间,最里面的是厨房,最外边的是杂物房,中间的开堂摆放这一张四方桌,四条板凳,挨着两面墙的角落有一个四方火盆。
有些人家就把这称为“暖房”了。
方惠走进去,四处都看了一遍。东边两间房睡的是两位老人和一对中年夫妻,不做他想,应该就是宁秋的父母和哥嫂了。
继续往前走,就上了三级青石台阶,一看,竟然是天井房的构造,地下一个长方形三尺深的、平坦方正的、黝黑带花纹的石坑,抬头一看就看见天空顶上挖的口更大。
接着往前面去,跨过了天井,右边一方泥巴土地上栽有一棵树。前面也是一座房屋,奇怪的是,这房子的方位,它不是跟着整体的结构来走、作为正屋坐北朝南开的那种格局,而是在最左边,贴着后院子的围墙,它的门和围墙之间只隔了不到两米宽的距离,所以,从这边过去的话,就先看见它的侧墙,在从那边小道上走过去,到了中间位置,向右侧过身,两扇红漆铜锁钯的对开门。
方惠使了点巧手段把门弄开,小心翼翼地进入查看。
越看越诧异,这房间,和早年间那些充满古色古香的房间竟差别无二。
简化了的拔步床,挂上了层叠的流苏蚊帐,木柜子木箱子,梳妆台,胭脂盒,床台下面放着一双软底绣花鞋。
但是,房间里没人在!
宁秋人不在!
方惠开始用手敲摸墙壁,查看有没有机关,注意到床上那面多宝格子,上头摆放这几个物件,方惠留了个心眼,查看的时候没有直接去拧,而是向上拿起来,一个个试下来,果然有一个是挪不开移不动的。
是开关。
这里有密室或者地下通道!
方惠冷脸皱眉,暗道那人果然不简单,她唯恐下面是个地下室,或许宁秋就在下面,就没有贸然打开机关,惊动了人就不太好了
反正已经知道这里了,方惠不再逗留,掩饰掉人来过的点点痕迹,再次悄无声息地离去。
第二天,方惠和顾林舟一早起来,简单洗漱一番,就和宁初元告辞离开了。
一路上顾林舟发着呵欠,眼角隐隐沁出些泪花,问:“你昨天睡的好不好”
方惠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啊?”顾林舟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呐呐道:“我可能是有点择床,好像一整夜都睡的不舒服一样,肩膀也疼疼的。”
看他一脸委屈,方惠好笑地安慰道:“你就当这是一次特别的旅行好了,回家还能写一篇感悟的稿子呢,有什么不好的?是不是?”
☆、第58章 〇五八
方惠和顾林舟先回了关山县的城区内,方惠打算拐到粮所去问问,宁秋每个月都要来领供应粮,她长相出众,别人应该对她有一些印象才是。
她推了推顾林舟,问:“你有没有带‘城镇商品粮供应证’,就是那个红色的小本子?”
顾林舟“啊”了一声,道:“谁会每天把粮本带在身上,我都是我妈帮我收起来的,你要那个干嘛?我跟你说这个东西有地域限制,在这里你又用不了。”
“我不用,我就是去粮食所,担心人家不让我进去。”
顾林舟:“就算你拿了粮本也没用啊,今天又不是派粮日,那些人照样不让你进去。”
方惠一听,眉头皱了皱。
“唉,不就是想进去问个事吗,换个方法不是挺简单的吗?”顾林舟嘚瑟挑眉道。
方惠完全不跟他计较:“什么办法快说我听听。”
于是顾林舟就凑近方惠耳边,嘀嘀咕咕一阵,听得方惠一阵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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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
傅时禹和傅志城在谈话。
“心心这两天不在家您知道么?”傅时禹手指敲了敲桌面,心不在焉问。
“哦?是吗,倒是没有听说,她年轻活泼爱玩些是应该的。”傅志诚笑笑。
傅时禹却神思不明说了句:“我倒是希望她能乖巧些,别总往外跑叫我担心。”
“惠惠又不是小孩子,何必拘的那么紧。”傅志城提醒他。
傅时禹不为所动,转而说道:“对了,有件事要跟您说,下星期的汇演您记得去,这是帖子。”说着把一张大红色烫金字的邀请函推了过去。
傅志城收起来,表示知道了。
“不过,父亲您有没有跟心心说过什么话?”傅时禹突然问。
“你是指说什么?莫非有什么特别的事还要瞒着她不成。”
傅时禹轻哼,“您又揣着明白装糊涂。”说完便索性直接离开了,不想跟傅志城争执。
次日,方惠就回来了,傅时禹逮着她仔细看了好久,又问了她好多话,方惠都耐着性子一一回答了。
“如果你再想出去玩,我陪你去可好?你一个人我担心。”傅时禹道。
怎么难道顾林舟不是人么?方惠非常想问。
“你工作比较重要,我也不想总麻烦你。”方惠委婉推脱。
“怎么会?”傅时禹笑了笑,“而且你的事怎么能叫麻烦。”
方惠无话可说。
心里存了事情,方惠想着下个星期还要继续去关山县一趟,可是傅时禹怎么办?肯定不能让他跟着,毕竟,宁秋可是他母亲。
第二日去工作,文艺团突然出了一个通知,说是下个星期六这边有一场大型的文艺汇演,她们要排练一支新舞蹈出来,中外合舞,几个外国姑娘全部要参加。
既然有事,方惠原本的计划就要取消了,接下来这几天要专心排练节目。
一有汇演下来,肯定就没有平时的清闲了,先是编排设计舞蹈动作、整体整体连贯性就花了两天功夫,时间有些紧凑,队员们都不敢再松懈了,每天都排练得汗水淋漓。
这样下来肯定会累。
连傅时禹都察觉到了,问:“最近很辛苦吗?”
“还好吧,是因为大家都有节目所以回来得比之间要晚一些。”方惠回答说。
其实傅时禹是看出了她脸上的疲态才这样问的,但方惠显然是误会了,傅时禹也没再解释。
方惠抱怨:“我这几天练舞的时间多,每天都要出很多汗,这边洗澡没那么方便,时禹哥,我们这几天回傅家住吧,好不好?”
傅时禹被方惠这个突如其来的哥哥叫的心头一震,慢慢地,胸腔像是突然被打开了一样,从里到外开始溢出一股名为喜悦的情绪。
傅时禹的脸色缓了又缓,几乎可以称之为温柔了,他揉揉方惠的发顶,轻声道:“当然可以,今天我们回去陪父亲吃饭。”
方惠点头说好。
孩子们都过来,傅志城非常开心,煮了好些好饭菜让他们多吃点。
方惠可能是白天累极了,现下吃了饭,趴在暖炭盆旁的小桌子上,支着下巴昏昏欲睡。
傅时禹给她烧好了几壶睡,给倒进大木桶里,参上一些冷水,才来叫方惠。
“心心,先去洗澡再睡。”
方惠迷迷瞪瞪的:“好困。”
“去洗澡。”傅时禹又叫了一遍。
“哦……”方惠总算睁开眼睛爬起来,先去找好替换的衣服,才慢吞吞地朝浴室房走去。
洗完澡出来,才去了自己睡觉的房间里,方惠总觉得睡意又没了,于是去书房挑了本书来看,等傅时禹去洗漱了,方惠又去向傅志城询问了一些问题。
“好了,天晚了,你先去休息,有什么疑问明天说,别让时禹察觉。”傅志城示意。
“嗯,我知晓的。”
然后方惠又幽幽回到了自己房间,睡下。
等傅时禹过来看方惠的时候,已经十点了,方惠房间的灯没关,傅时禹俯身瞧了瞧,给她把被子盖好,边边角角都压紧。
他盯着方惠的嘴唇看半天,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脸蛋,方惠没有动静,她睡的很熟。
她睡的很熟,双眼紧闭,规律的呼吸声听得很清楚。
终于,傅时禹一点一点,缓缓弯下腰,低头,双唇贴在了方惠嘴巴上,停留了几秒,软软的触觉,似甜丝丝,又黏香软糯。
回过神,像惊觉什么一样,一顿,而后迅速移开。
傅时禹略有些尴尬,耳尖泛红。随后慌张替她关上点灯,悄悄离开房间。
人走后,不过两分钟,床上的方惠忽地睁开眼,黑夜中,一双眼珠晶亮,眼神清明,哪有什么睡意。
她轻轻一勾嘴角,冷然一笑,脸上便出现个神秘莫测的表情来。
……
很快就到了星期六,表演团演出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