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家中有适龄待嫁待娶的儿女的族人看向孙氏的眼光顿时充满怨恨和不满。
大房人都死绝了,家产也都到了你的手里,唯一的独苗儿也被你扔到了尼庵由你摆布,你还不满足么?!非得这么赶尽杀绝?
这也罢了,也不知道做的干净点,竟还被人抓住了把柄,可真是愚蠢之极!
顾氏族长紧皱着眉头,不悦的看着孙氏问道:“老二媳妇,她说的可是真的?”
孙氏被他看的如坐针毡,转头狠狠的瞪着顾无忧喝道:“你还要胡说八道到什么地步?简直无法无天了!眼里可还有我们这些长辈?!”
“那请问婶娘,可有作为一个长辈的责任?就拿今日的祭祀来说,人手是我雇的,法师们是我请的,就连祭祀摆的供品都是我花钱买来的,婶娘可准备了些什么?难道我的父母不是您的手足亲人?我不是您嫡亲的侄女儿?”
顾无忧脸上带着些委屈与不甘,对着顾氏族长又行了一礼道:“我父亲为国捐躯,为顾家带来了无上的容光,却不想数十年来,连祭祀都这般简薄,想来还是没有人承继门庭的缘故,无忧想请族长老爷做主,在本家嫡支里挑个老实本分的男孩子,过继到大房,也好延续香火,告慰父亲在天之灵。”
过继?!
这个贱人!敲了自己那么大一笔竹杠还不满足,竟然真的敢把这事挑到明面上来说!
孙氏直气的手都在抖,强压着心中的怒气,说道:“这事儿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得由族中长老们商议了才行!”
孙氏每年都会给族中掌权的长老们送去丰厚的礼单,是以长老们对孙氏的所作所为也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自己把礼单再加厚一点儿就是了,顾无忧不过靠着个落魄的武国公府,又拿什么说服那些贪财爱利的长老们?!
顾无忧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扫了孙氏一眼,不动声色的接着往下说。
“这些年,该分与大房的年例进项,一直都是由婶娘替我保管着的,无忧愿意将这笔钱全部交由族中,由长老们置办些祭田族产,也算是我为族人做的一点微薄贡献。”
大房的年例进项,这十几年累积下来,可是一笔庞大到诱人的数字啊!
在场的顾氏族人的眼中顿时泛起了金光。
顾无忧又下了一剂猛料。
“至于以后的年例,自然是由过继来的承嗣子继承,大房的那些田庄店铺,除去我的嫁妆,其余的都将交到承嗣子的手中。”
此话一出,顿时犹如水珠溅到了油锅里,议论声四起。
☆、第七十八章得利的渔翁
几个长老交换了一下眼神,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和善。
顾氏族长一脸欣慰的点头赞道:“难得你小小年纪,竟这般的识大体,懂分寸,这是真心为这大房打算的话,我们自然会答应你,不过这过继之人嘛,却得好好挑一挑。”
“由各位长老们挑出来的人,自然是最稳妥不过的,无论是谁,无忧都无异议。”顾无忧一脸的乖巧。
长老们更满意了,顾无忧则趁势说道:“还有一事,无忧眼看着也要及笄了,这些年一直住在尼庵,当家理事的种种手段是一点不知道,将来出嫁了,两眼一抹黑,岂不是给侯府丢脸?无忧想着,不如现在就跟着婶娘学着管我那些陪嫁铺子的事务,也免得以后慌了手脚,惹人笑话。”
顾氏族长沉吟了会儿,点了点头道:“这话说的在理,你将来是要嫁入皇家的人,自然要懂的经营家务,老二媳妇,你便好好教导着,这关系着我们宁国侯府的脸面,不可再像以前那般不管不问了。”
这小贱人竟还打着这样的算盘!
那自己这十几年的苦心经营岂不是要付诸东流!
孙氏的一张脸由青及白,心中的怒火达到了顶点,一字一句的说道:“侯爷去了朗州,此事,还得等他回来才能定夺!”
顾氏族长面色不悦的看着她。
“不过是让无忧跟着你学习着些管家的手段,这点小事还要等老二回来拿主意?再说,那些嫁妆铺子不本来就是她的么?你现在不让她插手,等她成婚之后,难道也不让她接管?你是她嫡亲的婶娘,怎么能这般的心胸狭窄。”
旁边的一个长老亦是点头附和。
“老二媳妇,你暗通贼匪,绑架侄女儿,犯了这等大错,我们为了宁国侯府的声誉也就替你瞒下来了,可你若是还这般刁难无忧,不理会我们长辈的苦心,那可就是不贤不肖了,按照族规,我们若是让你下堂,便是老二是侯爷,也保不了你。”
下堂?!
这帮老不死的,收了自己这么些年的孝敬,如今翻脸竟比翻书还快!真是无耻凉薄之极!
孙氏面如死灰,抖着手指着顾无忧,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好你个顾无忧!
使出这些小伎俩就想难倒我,你做梦!
我定会让你后悔今天所做的一切!
你给我好好的等着!
孙氏将还拿在手里的一束香狠狠的摔在了顾无忧的脚下,拂袖转身,怒气冲冲的离开了这里。
顾无忧目光冷冷的看一眼暴怒失态的孙氏,复又垂下眼帘,并不多说什么。
她这幅温顺懂事的样子倒是很得顾氏族人的心意。
大房那么大的一块肥肉,以前被顾安城和孙氏牢牢把持着,没得机会从中捞得什么太多的油水。
如今有个名正言顺又柔弱听话的人愿意把这块肉送到他们的嘴边,哪还有不吃的道理?
顾氏的几位长老想起这笔从天而降的横财,眉眼中具有得色,好生安慰了顾无忧几句,这才带着族人,神清气爽的离开了宁国侯府。
小春鄙夷的朝他们的背影呸了一声,说道:“姑娘,你瞧他们那副得意的样子,真真看了碍眼!”
顾无忧挺直了腰身,刚才那副柔弱可怜之态全然不见,挑着眉梢朝那帮人看了一眼,凉凉的说道:“他们自以为是看了一出鹤蚌相争的好戏,却没想到,我才是那得利的渔翁。”
顾氏长老们大概是怕夜长梦多,商议了短短的几日,便已经选出了合适的人选。
这位新鲜出炉的大房承嗣子名叫顾子寒,今年才刚五岁,也是自幼没了父母的,在本家的几个亲戚家中轮流寄住。
没有父母,也就意味着没有牵扯,对大房也更有利。
这倒不是几位长老们有多么公平公正,只是他们心里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这么大一块肥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独吞是绝对不可能了。
从自家里选,谁也不服气谁,倒不如选个没背景的孤儿出来,也省的吵个没完没了,互相斗得跟个红眼鸡似的两败俱伤。
再说了,那顾无忧眼看着就要及笄出嫁,到时大房就剩一个小孩子,他们也可以借着教导保护的名义插手宁国侯府的事务,到时候,自然还有油水可捞。
于是,众人一拍即合,马不停蹄的就派人就收拾好了顾子寒的东西,送到了宁国侯府。
孙氏倚在榻上,异常烦躁的将手里的账册翻的“哗哗”作响。
顾安城还在朗州,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眼看着那大房过继的事儿就要坐实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宁国侯府的一切产业,是自己呕心沥血,花了多少心思,经营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凭什么要分给族里那些一分力没出的?!
还有那些嫁妆铺子,当初到她手里的时候,可是一个空壳子!她朝里投了多少私房银子去才把它们盘活了,如今那小贱人却想来吃现成的,凭什么?!
一想到这个,孙氏的心头又堵的透不过气,惊怒,不安,焦虑,说不出到底什么味儿。
“夫人,大房的那位过继子来给您请安了,还带着行李,您看?”婢女在门外小心翼翼的禀报道。
过继子?!
一听到这三个字,孙氏顿时气的胸闷,攥着账册的手背都用力的发青,想了一想,冷笑道:“我这儿地方狭小,又没休整,哪里好委屈了这位大房的金贵人儿,让他住到外院去吧,顾无忧她这个做姐姐的,也该回来照顾一二,怎能再住在武国公府?”
“夫人的意思,是要把大小姐也接回来?”婢女有些不确定。
孙氏柳眉一竖,抓起桌上的茶盅就朝她砸了过去。
“她是你哪门子的大小姐,这么等不及的奉承!”
婢女被泼了一身的茶水,吓得瑟瑟发抖的跪倒在地上,连连认错。
孙氏怒气稍减,阴沉沉的扫了她一眼,复又坐回了榻上。
那小贱人手里有印章的消息,自然是有肆无恐,不能让她再躲在武国公府玩心计,耍手段, 得把她弄回来捏在自己的手心才行。
明的不行,那我就陪你玩暗的,刁难折腾人的法子,我可有的是呢!
孙氏原以为顾无忧不会就这么乖乖回来,正打起精神准备好好的算计算计,用些个什么手段来逼迫她,要不要让阮氏去挑拨生事,让顾无忧在武国公府呆不安生。
却没想到,还没等她将计划付诸现实,顾无忧却是痛痛快快,大摇大摆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