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卓愣了下,呆呆的说了句:“是喔,他为什么这么做?”
朱氏好想喷阿卓一脸血,偷偷骂了无数句的‘傻瓜’,脸上却不敢表露,思忖片刻,顺着阿卓的话头:“就是说嘛,这根本就说不通。虽然齐县令是武将出身,行事难免霸道了些——”
阿卓‘啊’了一声,激动的说道:“我知道了,齐谨之原是西南大营的少将军,深知里头的猫腻,他、他这么做,一是想震慑乌撒的六大家族,二来则是想‘杀民充敌’!”
朱氏舒了口气,总算把这个傻子带进坑里了,头一次,朱氏发现跟太傻的人打交道,也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
“杀民充敌?难道他想杀民冒功?”朱氏惊呼一声,再次引导阿卓靠近‘真相’。
阿卓抚掌,大声道:“对对对,就是杀民冒功。乌撒天高皇帝远,齐家又在京城有人,真相如何,还不是齐谨之一个人说了算?”
“好啊,好个齐谨之,你堂兄杀了我表哥,掠走了我阿姊,如今你又使出毒计,险些害了姑奶奶我,”
阿卓自觉找到了真相,登时怒从心起,腾地一声站起来,恨恨的说:“此仇不报,我、我展阿卓以后就跟你的姓!”
山妹子太纯良了,脾气坏一些,骂人的词汇却少得可怜,连放个狠话也放得这般有喜感。
阿卓三两步窜到朱氏近前,“阿娜依,上次你说的那个计划是怎么来着?你再跟我说一下,这回,我绝不会心慈手软了。”
朱氏咬了咬唇,明明恨不得想阿卓立刻动手,却还一脸为难的说:“这不好吧,上次我看你生气,想逗你开心,就随口说了说……我刚刚得到消息,说是齐谨之已经悄悄潜回了县衙,可衙门里还有许多无辜的人,若是、唉,那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朱氏满口慈悲,若是身后再打上金光,估计都能送到庙里cos菩萨了。
“什么无辜?昨夜伤亡的百姓就不无辜?还有我,哦,对了,还有阿姑他们,哪个又跟那‘黑心贼’有仇?可不一样遭了难?”
阿卓一把抓住朱氏的手,迭声问道:“阿娜依,你就告诉我吧,你放心,这事我会带人去办,哪怕失败了,也绝连累不到你身上。”
朱氏苦笑,“你都这么说了,我若是再推辞,岂不成了胆小鬼?阿卓,在汉人眼里,我也是夷人,乡亲们无辜被害,我也难过啊。罢了,齐谨之既然做了初一,就不能怪咱们做十五。”
朱氏身子前倾,凑到阿卓耳边,小声低语了起来。
阿卓蹲在朱氏跟前,听一句点一下头,听完整个计划后,小脸都亮了,“到底是阿娜依,论智谋,十个男人捆起来都比不上你。好,一切就按你的法子来。”
朱氏强忍狂喜,故作关切的又劝了一回:“阿卓,此事关系不小,你还是再多想想吧。毕竟,你不是一个人,身后还有整个展家呢。”
言下之意,你若出了事,水西展家也脱不了干系。
阿卓却豪气的一拍胸脯,“放心吧,这点子小事,我做主就好。我阿爹最疼我,知道我被人欺负了,肯定会生气。没准儿我阿爹报复起来,比我做得还要厉害呢!”
就知道会这样,朱氏早就摸清了阿卓的脾气,所以才能一步步的算计成功。
“……”,朱氏无声的叹了口气,“算了,我劝不住你,只嘱咐一句话,万事小心!”
阿卓毫不在意的点了下头,正想站起来‘行动’,忽的停了下来,“哎呀,不好,我怎么忘了这事!我手底下的人昨夜都走散了,这会儿都没回来啊。我一个人,可、可怎么动手?”
朱氏也愣住了,刚才她光顾着忽悠阿卓了,根本就没想这一茬。
阿卓急得脸色都变了,突然又似想到了什么,抓住朱氏的手:“阿娜依,要不,你先借给我二十个人?”
朱氏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又想不出具体是哪里。
她犹豫了,人,她有,但这人不能随便借啊。万一败了,自家不就暴露了?
否则,朱氏也不会费心巴力的把展阿卓扯进来,还一味撺掇她去动手。
阿卓赶忙保证,“阿娜依,你放心,我也只是暂借,如果天黑之前,我的人能回来,我还是带着他们去。可若是回不来,或是找不到他们的踪影,就只能先用你的人了。”
朱氏还在犹豫。
阿卓再次拍着胸脯,“哎呀,阿娜依,一人做事一人当,不管这事儿成了还是败了,都由我承担,和你马家、朱家没有半点关系。实在不行,你给我找一些面生的人?”
朱氏眸光一闪,唔,这个可以有,安南王起事,提前派了三百人分批进入乌撒,可以让他们跟着阿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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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3章 好戏要开锣
“开门,我们要见知县。”
“对,快点儿开门啊,我们家的人不能白死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官家的人也不能不讲理。”
“你们不开门,我们、我们可要闯进去啦!”
无数个巴掌如雨点般砸在大门上,只捶得门板碰碰作响,两扇厚厚的大门更是不停的晃动着。
“喊什么喊,不是跟你们说了吗?县尊大人下乡剿匪去了,过几日才能回来。有什么冤情,待县尊回来再说!”
刘虎听外头的人骂得不像话,一时没忍住,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只是外头的声响太大了,刘虎的声音虽大,却还是淹没在此起彼伏的砸门声和叫骂声中。
不过距离门口比较近的那些人,还是将刘虎的话听了进去。
静默片刻,便换了一套说辞,继续砸门——
“县尊不在,不是还有主簿吗?让姓孟的出来!”
“对对,反正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开门,快点开门!”
咚咚咚~
砸门声竟是比方才还要大了几分,门板摇晃的愈发厉害。
刘虎拿袖子抹了把汗,有些担心的问,“他们不会真的闯进来吧?”
其实他更想问,这门结不结实啊。要知道,这破县衙年久失修,他们跟着大爷刚来的时候,可是亲眼看到了这里一副破败的模样。
这门板,能挡住外头那群已经失控的百姓吗?
展蒙最是机灵,“刘头儿放心,咱们整个乌撒县衙,就这两扇门最结识。想当年梁王。哦不,是梁逆为祸乌撒的时候,硬是从后衙打进来的,大半个衙门都被糟蹋得不像样子,唯有这大门依然完好无损。”
仿佛在印证展蒙的话一般,刘虎发现,两扇黑漆斑驳的大门被砸得咣咣响。连门闩也跟着摇晃。但门轴、门框什么的却都非常牢稳,看样子应该能挡得住外头的那群人。
当然,如果外头的百姓们弄来了撞车。那就另当别论了。
“……开门,快开门!”
“……”
渐渐的,砸门的气势已经弱了下来,而外头的叫嚷声也渐渐的小了许多。
展蒙竖着耳朵听了听。似是听到了什么,暗暗舒了口气。
别看他刚才说得那般笃定。心里也是怕的。
而且吧,今天他和段猫没有‘请假’,就已经做出了选择——齐与马,他站在了齐谨之这一边。
所以。他自是不想看到县衙出事。
“刘头儿,外头好像没有那么闹腾了。”
展蒙低声道:“小的恍惚听到有人说,天儿太热了。家里还有伤患,实在撑不住。暂时先回家,等县尊回城了,他们再来!”
刘虎看了眼展蒙,见他眼神有些飘忽,便知道他的这番话是经过了‘删减’,估计外头人的原话并不怎么和谐。
“你可听清楚了?”刘虎傻大憨的脸上闪过一抹惊喜,旋即道:“退了就好,退了就好啊。哎呀,对了,来个人,把梯子搬过来,悄悄爬到墙头上去看看。”
展蒙点头表示自己看得真真儿的,一边给段猫递了个眼色。
段猫会意,一溜烟儿跑去后面的院子,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扛着个竹梯回来,将竹梯往墙上一搭,段猫也没用旁人,自己跐溜跐溜的爬了上去。
刘虎仰着脸,手搭凉棚,“怎么样了?”
段猫小心翼翼的探出半个脑袋,左右看了看,然后飞快的爬下梯子,低声道:“刘头儿,阿蒙听的没错,外头的人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回家了。还有几十个人围着衙门口,不过他们也都累得够呛,这会儿正伸着舌头喘粗气儿呢。”
刘虎长长吐了口气,“那就还,事情总算过去了。”
展蒙却没有这么乐观,从昨夜火把节出事,到今日众人围堵县衙,整件事里都透着一股阴谋的味道。
展蒙在底层混迹了这么多年,年少时还曾经跟着父亲去过益州、水西,颇长了些见识。
如果他没有料错的话,这件事定是马家的首尾,为得就是逼齐谨之走人。如果操作的好了,或许还能让他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齐家和马家对上了,与展蒙这个小小的衙役没有丁点儿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