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按照展蒙的安排,几个人分作两班,轮番倚在墙根背阴的地方睡了一觉。
太阳一路西行,染红了大半个天际,不多久,夜色缓缓降临。
刘虎匆匆的来了一趟前衙,跟展蒙交代了几句,安排他们继续留守县衙。
展蒙早就猜到了,所以中午的时候才会挤时间休息。
这会儿有了明确的命令,展蒙没有犹豫。利索的将几人安排好,然后又让人给家里捎口信。
负责跑腿的是个叫阿木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严格说来,他不是县衙的差役,他的父亲曾在县衙当差,后来出了意外,衙役们可怜他。求了马仲泰。让那孩子在县衙里跑个腿儿、打个杂,好歹赚几个辛苦钱。
阿木将展蒙给的几个铜钱揣进怀里,利索的跑出了县衙。
转过衙前街。进入一个小巷子时,阿木被人拦了下来。
“阿蒙哥说县衙里有事,晚上还要当差,让我去家里送个信儿!”阿木见拦他的不是外人。正是前任捕头许四,乖乖的回答道。
“有什么事?不是说闹事的人都散了吗?”许四追问道。
阿木想了想。压低了声音,道:“阿四哥,我告诉你,你可别跟别人说。听说是刘、额。姓刘的又被白天的事吓到了,担心那些人晚上还会来闹事,所以特意将所有能用的人手都调集起来。”
许四又问了几个问题。这才放阿木过去。
随后,他故意从衙前街走过。站在紧闭的门前听了听动静,然后朝马家而去。
马仲泰和朱氏非常谨慎,哪怕到了最后的关头,也不忘打探虚实。
到了晚饭前,马仲泰安排的几批眼线陆续送回消息,其中有前衙役明着打探,也有留在衙门的差役暗地里通风报信,另外还有后院的‘密探’送来的密报。
几下里的消息放在一起,两口子反复研究,确定没有问题,朱氏这才按照计划,将二十个精壮交给阿卓。
深夜,整个小城渐渐睡去,街上空旷无人,四周静寂无声。
阿卓一身黑色衣裤,手里拿着弯刀,领着二十个男子快步朝后衙街而去,
他们走得快,脚步却极轻,几乎没有什么声响。
行至县衙后门前,阿卓等人停了下来,分作两队,一左一右的站在后门两侧,他们身子前倾,手握着武器,精神高度集中,静等行动的信号。
后院里,一片黑暗中,一个纤细的身影闪出小院,直奔厨房而去。
而在她身后不远处,正有一双眼睛密切的关注着她。
不多会,厨房里亮起了微弱的光,估计是烛火。
那个身影又从厨房里出来,手里仿佛抱着什么东西,远远的,只看到她弯着腰,围着厨房、柴房等地方转圈,一边走还一边倒着什么。
接下来的时间里,就见那身影不断的进出厨房,空气中隐约传来淡淡的刺激性味道。
那双眼睛的主人抽了抽鼻子,唔,是上好的桐油。
再然后,那身影端着蜡烛走出厨房,直接将烛火倒在了地上。
轰~
地上陡然蹿起一股火焰,在黑夜里分外显眼。
轰、轰~
厨房四周亮起了火光,很快,火势蔓延开来。
偷窥的人眼瞧着厨房陷入了火海之中,这才悄悄的退了出去,但消失前,她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不好啦,走水了,快来救火啊!”
仿佛一滴水落进冒烟的热油里,一时间,安静的后院顿时喧闹起来。
后门外,阿卓听到声音,和身后的人交换了个眼色,然后来到门前,飞起一脚。
嘭~
阿卓竟直接将门板踹开,她举起手中的弯刀,没说话,做了个‘向前冲’的动作。
二十个精壮都是安南王府精心训练的私兵,虽比不上齐家军,却也都是悍不畏死的猛人,一个个紧跟阿卓,如出闸猛虎般杀进了后衙。
然而,还不等他们杀入顾伽罗所在的正院,便亮起了点点火把,阿卓定睛一看,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知何时,四周竟冒出了几十个手持弓弩、大刀的齐家护卫,个个面无表情,箭矢已经搭在了弦上,目标直指阿卓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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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章 来了
圈套!
两个大字重重的砸进了阿卓等人的心里,一股令人绝望的灰色气息从周遭蔓延开来。
阿卓握着弯刀的手心一片湿滑,后脖颈的汗毛根根直竖。
不能怪她胆小、反应大,任谁被一群弓箭手团团围住,眨眼便有可能被戳成刺猬,她也做不到泰然自若。
“二小姐,计划有变,咱们怎么办?”
紧跟在阿卓身侧的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相貌平平,唯有一双鹰钩鼻,给原本还显忠厚的脸上添了几分阴鸷。
他是二十人的首领,奉命来配合阿卓行动。
原以为是再简单不过的差事,毕竟事先做了那么多安排,如今不过是趁乱弄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根本就是手拿把攥的事。
谁承想……鹰钩鼻心跳加速,血气上涌,他不怕死,怕只怕计划失败,坏了主子的大业。
阿卓咽了口唾沫,六神无主的低喃:“是啊,怎么办?咱们该怎么办?这、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尼玛,这是从哪儿弄来的废物娇小姐?
鹰钩鼻额角抽搐,心下已经有了决断,看来这位展二小姐是指望不上了,接下来就要靠他们自己了。
不管如何,他们必须完成任务,哪怕拼上他们二十个人的性命,也要拉顾伽罗一起去死。
手腕微微转动,鹰钩鼻悄悄的给同伴们做了一个手势。
其它十九人心领神会,也都暗暗做好拼杀的准备。
这个过程很短,只有几息的功夫,围在四周的弓箭手,保持着拉弓的姿势。脚下缓缓向前迈进。
唰唰唰,几十人行动一致,异常整齐的将包围圈缩小。
鹰钩鼻瞳孔猛地收缩,这、这是训练有素的齐家军,而绝非寻常护卫。
转念又一想,不对啊,主子在水西也有耳目。水西大营若是有什么动静。主子不可能不知道。
但眼前这些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莫非正如主子所言,齐家早有异心。瞒着朝廷训练了私兵?
鹰钩鼻勉强算是安南王府核心的外围成员,知道不少秘密,想到这种可能,他不禁有些动摇了——这么重要的消息。他必须尽快上报主人,如此。他就不能死在这里。
鹰钩鼻迟疑了。
嗖~
一支利箭破空而过,狠狠的刺入了鹰钩鼻的眉心,噗~,染了血的精钢箭头在脑后冒了出来。
鹰钩鼻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手里的刀呛啷一声掉在地上,紧接着人也轰然倒下。
他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同伴,战场对敌。必须全力以赴,丝毫的疏忽都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现场静得可怕。仿佛能听到汗水滴落的声音。
“……他们竟然杀了阴大哥,兄弟们,给阴大哥报仇啊,杀啊~”
沉默良久,剩下的十九人中,忽然有人大喊一声,举起明晃晃的大刀,直接朝最近的弓箭手冲去。
“杀~~,给阴大哥报仇,杀了齐京观和他女人,给县里无辜受难的乡亲们报仇!”
这一嗓子唤醒了众人,终于有人记起此行的目的,一边挥着武器向前冲杀,一边声嘶力竭的喊着口号。
“对,报仇!”
十九个人嗷嗷大叫,似是在发泄心中的恐惧,又似是在给自己鼓劲儿。
然而,回应他们的却是一支支冰冷、锋利的箭矢。
嗖嗖嗖~
几十个弓箭手齐齐发动,密密麻麻的羽箭在空中划过,交织成网,将十九人牢牢的罩了进去。
第一轮发射完毕,十九人倒下了三分之二,剩下的几人顾不得庆幸自己命大,趁着弓箭手取箭的空当儿,飞快的向前冲去。
弓箭手见几人扑上来,也没有直接迎敌,向旁边一闪身,竟直接退了开去。
当然,他们不是逃跑,而是要把战场让给其它同伴。
就在他们闪开身子的那一刹,十几个手拿武器的护卫与他们错身而过,径直迎了上去。
乒乒乓乓~~
钢刀对钢刀,十几人与几人砍杀在一起,没用太长的时间,仅存的几人也都倒在了地上。
院子里再次安静下来,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儿。
护卫们拎着刀,逐一检查着‘尸体’,发现还有喘气儿的,挥手就是一刀,补刀补得那叫一个娴熟。
四周的弓箭手依然警戒,忽然,他们从中间分开,齐谨之一身青绢箭袖走了出来。
“如何?”
齐谨之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淡淡的问了一句。
“好叫大爷知道,二十个人,一个不少,全都死得透透的了。”
齐大勇抹了把脸,擦去飞溅的血滴,方才就是他领着十几人砍翻了最后几人,并进行补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