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伽罗满不在乎的冷哼一声,“我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我的功夫,大爷也见过的。再者,后衙还有三四十个护卫呢,他们可都是大爷训出来的兵呢!”
齐谨之急了,正欲说话。
顾伽罗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认真的说:“大爷只管放心,妾身定能看顾好家里。倒是大爷,外头不比家里,除了流寇还有毒虫猛兽,更该多带些人才是。”
说句不好听的,同样是死,死在县衙里,还能追查个线索、锁定嫌疑人。死在荒郊野外的,慢说寻找线索、追查凶手了,尸体都有可能喂了猛兽!
齐谨之和顾伽罗就这么对望着,谁也不退让,良久,齐谨之才败下阵来。
“罢了,一切都听阿罗的。”
齐谨之叹了口气,反手握住她的柔荑,沉声交代着:“不过,我出去后,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尽量不要出门。出门的话,也要带足人手。”
顾伽罗感觉到齐谨之的担忧与关切,用力点头:“大爷放心,我都省得。”
……
“嘭!”
一个茶碗飞了出来,重重的落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片。
“该死,真是该死,他、他怎么敢?”
嘶哑的声音从微微晃动的水晶珠帘后传出来,“不过是靠着祖宗上了几次战场,旁人恭维他,唤他一声‘少将军’,他就真当自己是战神了?!一口气杀了二百余人,他好大的胆子,也不怕、不怕——”
不远处的青石地板上,一个精壮的汉子直挺挺的跪着。
听了这话,心里忍不住嘀咕:怕?别说,姓齐的还真不怕。你能将他怎样?
跑到乌撒找他算账?
进京告状?
还是找御史弹劾?
没听人家姓齐的说了吗,那些人是‘劫匪’,是刺杀朝廷命官的逆贼,自家主子别说为那屈死的二百士卒讨回公道了,就是连个非议的话都不能说。
说了,就有‘附逆’的嫌疑!
主子忍了这么多年,为了大业,做了那么多的牺牲,眼瞅着各项工作准备得差不多了,在行动前决不能有任何纰漏。否则将会前功尽弃!
珠帘后的人,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恨声咒骂了一番,将胸中的愤怒发泄出来,才气息微喘的说道:“给京里的‘魅一’传个消息,让她赶紧行动,她已经失败了一次,还有两次机会,我不养废物,该怎么办,她心里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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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章 魍魉
小夫妻商量了一番,一起用了午饭,各自睡了个午觉,便又分头去忙了。
“我去书房,阿罗也别太劳累了,家里的事交给下头人去办就好。”
齐谨之见她精神有些不太好,临出门前,关切的叮嘱了一声。
“多谢大爷关心,妾身都明白。”顾伽罗送齐谨之出了房门,见他去了东厢的书房,这才回房继续处理家务。
行李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厨房、库房、洒扫、采买等几个地方,顾伽罗一一安排了相应的管事。
孙大宝家的掌管库房,齐金贵家的盯着厨房。
负责采买的,则是顾伽罗乳兄冯全的娘子葛氏。
按理说,冯妈妈是顾伽罗最信得过的人,但此次来乌撒,路途遥远、乌撒又不太安宁,顾伽罗不忍心乳母大老远的来受罪,就留她在京里看家。
冯妈妈不放心顾伽罗,将儿子媳妇都打发了来。
顾伽罗‘回归’后,冯全就跑前跑后的帮她做事,为人机灵、嘴皮子也利索,就是年纪轻,没有太多的经验。
冯全家的葛氏,与冯全一样,都是顾家的家生子,性格直率,做事麻利,最可贵的是,她还认得几个字,算起账来也不含糊。
顾伽罗暗暗观察了几个月,觉得冯全两口子都是可用之人。也就同意了冯妈妈的建议,将他们一家带了来。
冯全负责门房,葛氏便在后院盯着采买。
两口子和孙大宝夫妇一样,都没有什么抱怨,领了差事就风风火火的去做了。
再加上谢氏商队的活计帮忙,齐县令一家很快在后衙安顿下来。各项事务也都有序的进行着。
忙了一个时辰,顾伽罗将回事的管事打发出去,坐下来喘口气儿。
紫薇极有眼力见儿的捧上了温茶。
“对了,中午的时候,你想说什么来着?”顾伽罗喝了几口茶,长长吁了口气,忽的想起了这个话茬儿。
紫薇愣了下。抱着茶盘走到近前。悄声低语了几句。
“什么?他们给大爷取了绰号?”
顾伽罗扬起一边的眉毛,不虞的说道。
“都是些烂舌头的夯货,嘴上没个把门的。一味的浑说,”紫薇恨恨的骂道。
“齐京观?呵~~他们还真敢说。”
顾伽罗用力将茶碗放在炕桌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只听她冷冷的说道:“大爷才来了几天?他们就敢背地里嚼舌头?”
亏得她上午的时候还劝着齐谨之把‘京观’给撤了。这些人居然敢背地里编排上官,分明就是不把齐谨之放在眼里。
看来。齐谨之的下马威还不够。
“合该把那些东西摆到东街去,看他们还敢不敢胡说八道。”顾伽罗咬牙道。
乌撒县城不大,像样的街道就三四条,顾伽罗口中的‘东街’。是县城最繁华的地段儿,有点类似京城的东大街。
现在县城里的百姓被几大家族暗中压制着,个个尽量躲在家里不出门。弄得整个县城都死气沉沉的。
但东街上却还热闹,商贩、行人还有进、出城的百姓。来往穿梭,与冷清的县衙仿佛两个世界。
齐谨之在书房写了几封信,命人用齐家的专用渠道送了出去,然后又找孟复商量了些事情,直到天色渐晚才回房。
进门看到顾伽罗脸色不太好,追问之后才知道这事儿,不由得大笑出声。
“齐京观?不错,听着就透着一股子威武、霸气!”齐谨之满不在乎的说。
顾伽罗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他们拐着弯儿的骂你,你还高兴?还有,这是什么好名字?万一被有心人传回京里,你当那些御史都是死人哪。”
去年齐家出了个射杀宣抚使嫡子、引发西南动乱的齐勉之,今年又有个杀人筑京观的齐谨之,你们齐家这是想做什么?故意逼山民造反?给朝廷惹麻烦?
顾伽罗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得出御史们会怎么说。
好吧,就算京城有长辈们帮忙解释,御史们掀不起大浪来。但是史笔如刀,顾伽罗可不想齐谨之在史书上留下‘残暴’的骂名。
“我都不气,阿罗,你也别生气了,”
齐谨之知道顾伽罗在心疼自己,不由得唇角上扬,声音也分外的温柔:“过去他们仗着手上有人,肆意妄为,如今我比他们的拳头还要硬,他们拿我没办法,也只能耍耍嘴皮子了。”
“那也不能任由他们胡说!”顾伽罗还是有些不忿,气咻咻的说道。
“这倒也是,的确不能纵容,”齐谨之眯了眯眼睛,他已经和孟复、周文渊两人商量过了,准备后日启程去下头各村镇转转。
明天还有一日的时间,倒是可以将某些人请来敲打一二,省得他前脚出了县衙,那些人后脚就想搞小动作。
……
“姓齐的要下乡?”
马仲泰穿着宽松的道袍,没有系腰带,头发也披散着,脚上穿着木屐,颇有几分魏晋名士的不羁。
随意的斜倚在窗下的竹榻上,手里握着本书,听了这话,头也不抬,淡淡的问了句:“他下乡做什么?丈量土地、核查人口?还是剿匪?”
说到‘剿匪’两个字时,忍不住加重了语气,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书房正中空地上站着一人,身上穿着皂衣,看身份应该是衙役。
只见他低着头,身体微弓,态度很是恭敬:“说是四处转转,亲自看看乌撒的山水风景。”
这话太假,连衙役这个粗人都不信,更不用说精明的马仲泰了。
“呵~~”马仲泰冷笑两声,“看来他要来真的了。”
约莫是昨日的事给了齐谨之信心和胆气,觉得乌撒的豪族们都是软蛋。想得寸进尺的‘分田地、打土豪’了。
衙役的头垂得更低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更不敢插话。
“除了这事,还有什么事吗?”马仲泰放下书,缓缓坐起了身子,沉声问道。
“哦,对了。下午的时候。有几个齐家护卫骑马出了城,只是他们的马太快了,眨眼就跑没了影儿。”想追上去确定下奔行的方向都来不及。
“哼。估计是给京里送信吧,刚来到县城就做了这么大的一件事,他心里还不定怎么得意呢。”
马仲泰五官有些扭曲,眼睛里迸射出怨毒的寒光。
“还有吗?前衙这么‘热闹’。后衙就没什么动静?”齐谨之的婆娘可是京中贵女,马仲泰就不信。那个娇生惯养的女人能受得了这贫瘠的小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