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希若羞赧的笑了笑,然后坐在炕边跟宋氏闲聊,聊着聊着就说起了‘顾伽罗’的‘丰功伟绩’,重点提了提宋氏被顾伽罗害得流产的那个孩子……姚希若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竭尽一切的阻止顾伽罗回归,倘或顾家人有一丝‘心软’,她都要掐灭在萌芽状态。
宋氏的脸色沉了下来,放下吃了一半的鸡油卷儿,冷冷的说道:“好了,那些事都过去了,就不要再说了。”
听在姚希若耳中,却成了宋氏厌恶顾伽罗,厌恶得连面子事儿都不愿意做了。心里不由得一喜,对,就是这样,你顾伽罗就算写信回家求救又如何,有我姚希若在,你这辈子甭想再出来。
“咔嚓~~”姚希若正欲告辞,忽然窗外闪过一条火链,映得半个天空都有一瞬的亮白。
“轰隆!”响雷从天际传来,人坐在屋子里都觉得战栗。
“好响的雷,这天是要下雨啊。”宋氏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出言挽留:“希若,再在这里坐一会儿吧,贸然出去,淋到雨就不好了!”
姚希若笑了笑,道:“无妨,丫鬟们带着伞呢。”中午的时候就开始阴天,姚希若出门自要准备得齐全些。
宋氏道:“难怪老夫人总夸你,你这孩子,小小年纪行事却这般周到。既是这样,我就不留你了,路上小心些。”
姚希若答应一声,刚走出房门,天边又是几道闪电,看着那闪电、响雷的方向,竟是距离铁槛庵不远。姚希若唇边勾起一抹冷笑:顾伽罗,你就好好在那荒郊野岭呆着吧,想回京?门儿都没有!
电闪雷鸣,天空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雨虽然还没有下来,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夹杂着潮气的土腥味儿。顾伽罗还在等着。
另一边,静虚盘膝坐在卧房里,手里拿着个小巧的葫芦,跐溜、跐溜喝得正美。
慧明、慧玄等几个心腹恭敬的坐在她对面,逐一回禀事务。
“……我看齐顾氏还是有些不安分,总借着干活的时候跟贺氏闲聊,”慧明提到顾伽罗就一肚子气,一有机会便想告状,“师父,依徒儿愚见——”
忽然,慧明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看到鬼时的惊悚表情,她指着静虚的胳膊,结结巴巴的说道:“火、火、火!”
慧玄等人也惊呆了,眼睁睁看着前一刻还好端端坐着的静虚,后一刻身上便忽然冒起了幽蓝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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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造势
诡异,真是太诡异了!
没有人放火,没有着火点,四周的家具、器皿也没有燃烧,只静虚一个人,身上忽然冒起了火焰。
该怎么形容呢,此时的静虚仿佛一只白白胖胖的蜡烛,猛不丁的自己燃烧起来。可就算静虚是蜡烛,也不对呀,没有人点燃,她怎么就烧起来了?
“啊~~~”静虚在火焰中凄厉的惨叫,一边挥舞着四肢,一边拼命的看着:“救火呀,你们快救火啊!”
还是慧玄反应快,直接抄起盆架上的一盆水,兜头朝静虚泼了过去。
哗~一声响,惊醒了呆愣的几个尼姑,她们连滚带爬的跑到门外。幸好最近因着酿酒,尼姑们打了许多溪水在院子里放着。慧玄、慧明她们抱起水桶,直接朝静虚泼去。
静虚惨叫着从屋里滚爬出来,瞧见廊下放着一个洗果子的大木盆,盆里还有大半盆脏水,她也顾不上脏不脏了,直接跳进了盆里。
慧玄她们则继续往静虚身上浇水。
哗、哗、哗,几桶水下去,再加上盆里的脏水,折腾了好一会儿,静虚身上的火终于扑灭了,但静虚的右手、右腿还是被严重烧伤。尤其是右手,都被烧成了焦黑色。
“哎哟,疼,太疼了,”静虚有气无力的喊着疼,“快、快把贺氏给我带来。呜呜,天杀的,到底是哪个烂了心肝的贱人在害我,竟然敢放火烧我?”
静虚嘴上骂着,心里却无比恐惧,因为她比任何人都知道,根本就没人下手,或者说没有人直接点火,她是自己烧起来的。
而慧玄、慧明等人依然满眼惊悚,方才那一幕实在太颠覆她们的认知了,如果说,静虚是被焦雷击中,继而燃烧起来,这也说得过去。毕竟雷击木能起火,人亦然。
可、可她们方才是坐在屋里啊,那些焦雷根本就不可能隔着屋顶击中静虚。
还有一点,静虚被火烧的时候,她跟前的小几、身下的蒲团都没有起火,惟独她的身体冒出了火焰,仿佛、仿佛被什么诅咒了一样。
或者说,遭了报应!
铁槛庵里的尼姑不是虔诚的佛教徒,可也都信因果报应的说法。这些年,静虚没少做伤天害理的事儿,被她害死、逼疯的人更是不下十余人。
造了这么多杀孽,如今老天看不过眼了,所以天降神火,想要把静虚烧死?!
“是你动的手脚?”慧玄来寻贺氏,贺氏借着去找药箱的功夫,摸到顾伽罗的窗边,没头没脑的低声问了句。
“我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顾伽罗笑得眉眼弯弯。
“果然与你有关!”贺氏低声嘀咕了一句,心道:慧玄来的时候,只对自己说了句‘师太受伤了’,顾伽罗身在北屋,根本不可能听到。可顾伽罗却冒出这么一句,显然已经知道静虚老贼尼出了事。
虽然不知道顾伽罗是怎么办到的,但此事绝对与她有关系。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顾伽罗一脸坦然,双目澄澈的看向贺氏。她确实没有直接动手,酒是静虚自己愿意喝的,焦雷和闪电是老天爷在发威,庵里这么多人,偏偏静虚中了招,显是静虚的人品有问题啊。
贺氏蠕动了下嘴唇,原想再追问几句,门外的慧玄已经开始催了。她丢下一句,“我可以将贺氏医书默写一份给你,但你必须帮我做一件事。”
顾伽罗挑眉,“好,只要不是伤天害理、杀人越货的事儿,我可以帮忙。”
……
几天后,顾伽罗的父亲顾则安从衙门出来,直接骑上马,一路疾驰往家里赶。
回到正房,宋氏迎了上来,“世子爷回来了,今儿一切都顺——咦,您的脸色有些不好,可是有什么事?”
“你们都下去吧!”顾则安冲着四周服侍的丫鬟说道。
为首的大丫鬟看了看宋氏,宋氏轻轻颔首,那丫鬟便领着几人退了出去,并将房门关上。
宋氏拉着顾则安进了西次间,推他上炕坐着,低声问道:“世子爷?”
“呼~”顾则安长长吐了口气,道:“是伽罗。”
宋氏脸色一变,赶忙问道:“香儿怎么了?莫不是庵里的尼姑虐待她了?”
顾则安摇摇头,忽的想起一事,从袖口掏了掏,摸出一张白纸递给宋氏,“你自己看吧。”
宋氏接过纸,看到最初几行字的时候,她‘咦’了一声,然后又读了起来,读到最后,她的眼睛陡地瞪圆了,抬起头,指着最上面一行字,颤声道:“这、这是藏头文?是谁写的?是不是香儿?”
顾伽罗的名字源自伽罗香,是梵语,沉香的一种。宋氏便给顾伽罗起了个乳名,香儿。
顾则安摇头,又点头,“这是一间酒楼里说书人抄录出来的,其中的故事已经传遍到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听说最初是几个喜好话本的士子写的。但看这行文的习惯,我瞧着像是伽罗的手笔。”
宋氏用力点头:“没错,就是香儿,尤其是这个藏头文,还是当年我教她写的。”顾伽罗是宋氏亲自启蒙的,母女两个一起读书写字的时候,宋氏教给她许多有趣的东西,比如反写字、比如藏头文、藏头诗等等。
“这么说来,香儿是被齐家冤枉的?所谓的偷人事件,根本就是齐家东府和西府的明争暗斗?市井有句粗话,叫‘捉奸捉双’,话粗理不粗,齐家说我们香儿偷人,并没有把人当场抓住,只是说什么两人在茶楼幽会,偏那个男人是齐家东府的齐勉之,东府与西府宿怨已久,齐勉之的话又岂能当真?”
宋氏越说越气氛,最后直接一巴掌将那白纸拍在炕桌上,恨声道:“齐家两个房头争斗,却殃及我可怜的香儿,真真欺人太甚,最后还将污水泼到咱们顾家头上,这、这笔账,咱们必须跟齐家好好算算!”
顾则安愣愣的看着宋氏发火,好半天,才瞅准空隙,低喃了一句:“夫人,你、你不怪伽罗了?”
四年来,原本亲密的母女忽然成为陌路,顾则安最是心痛,眼瞧着宋氏对顾伽罗一天天的失望,顾则安心焦不已却又无可奈何,谁让他的宝贝女儿那么不懂事,伤透了宋氏的心。
顾伽罗做的那些事,就是护短的冯家舅舅们也不好意思责怪宋氏。
是以,前些日子顾伽罗出了事,宋氏一句求情的话都没说,整个顾家都理解。
可现在,宋氏怎么又、又这般关心起顾伽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