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灵 (董大)

　　“你最近做了什么了，为什么警方盯你这么紧？”程星月问。

　　“主要还是那个姜毅光，死咬着我不放。我已经花了代价把他调到火星域去了，结果还是给他找着了针对我的借口，想尽办法地监控我，搞得我现在只能龟缩不动，等风声过去以后再做那些生意。不过咱们这个项目没有问题，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开始筹备，他奈何不了我。”

　　“原来是这样。真是不好意思，都是我连累了你，不然，这个项目的分成你再多拿一点吧，算是我的一点歉意了。”程星月才明白来龙去脉，十分不好意思。

　　“傻丫头，你帮了我才是。其实这事也怪不得你，主要还是我手下办事不牢靠导致的，不过这件事倒是给我提了个醒，这毒/品生意真的不是长久之道，还是要做正当生意。结果我刚有这个念头，你就把这么好的项目送我手上了，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若是成了，咱下半辈子就不愁了！”

　　程星月噗嗤一声笑起来：“好吧，那下半辈子就靠你了！”说完，才意识到这句话有歧义，自己先红了脸。

　　郎耀哈哈笑起来，爽朗道：“没问题，看我的！”

　　这一次来，郎耀没有多待，放下东西，略休息片刻便返航了。这一趟旅程下来，他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也看到了美好的未来，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动力，生活有了新的希望。

　　而程星月则是将郎耀这趟来访所达成的交易细细与何仁说了一遍，寻求他的意见。何仁对她的应对比较满意，更满意的是他发现程星月与郎耀的关系有了更进一步的亲密进展，这让他感觉十分欣慰，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感。

　　程星月这边继续按部就班地做实验、做记录和学习，郎耀那边也是井井有条地开始了新项目的筹备，却苦了姜毅光。

　　姜毅光监控郎耀已经快一年时间了，事实上，如今还在监控着的就只有他自己了，其他人都已经撤了回来扑到其他案子上去了。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姜毅光的心情从着急上火到平淡如水，但是他始终也没有放弃对郎耀的监控。

　　只因他想清楚了，只要他一直监控着郎耀，那么要么郎耀会给他带来程星月的消息，要么程星月也可以远离郎耀的魔爪。姜毅光想清楚了这一点以后，就淡定许多。如果只是增加一点任务量就可以让程星月免于被郎耀荼毒，他觉得还是很值得的。

　　这中间对郎耀的监控也曾短暂地失效过一段时间，但是后来经过影像和线路技术工程师的分析和排查，发现是线路出现了问题，所以也没有引起重视。

　　但是郎耀最近一段时间的动作频频，让人看不透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竟然开始去各个高校生物医药专业招揽研究生博士生，甚至还去医学研究院挖一些医生和资深研究员，说是要上一个新项目，关于健康医学的，要组个团队来研究。

　　一个卖毒/品的转行关心起人类健康来，这怎么看怎么令人觉得滑稽可笑，颇被郎耀的星盗圈竞争对手取笑了一番。郎耀却不理他们，只是专注于自己的目标：一个完整的项目团队。

　　而一直没有放松对郎耀的监控的姜毅光，却慢慢从中嗅出了不同的味道。他几乎敢肯定，郎耀与程星月有着密切的联系，甚至郎耀如今在忙着的项目，都很有可能是程星月的研究方向或是成果。

　　这个猜测让姜毅光从淡定又转向了焦虑，他又开始辗转难眠，思考着郎耀究竟是如何与程星月联系的，程星月现在是否在他的掌控中，而自己又该如何将程星月从郎耀的魔爪中救出来。

　　这么痛苦而纠结地过了几天，却迎来了机遇。这天，姜毅光一如既往地一边完成自己的巡逻任务，一边抽空瞄一眼监控郎耀的视频，却突然发现监控中失去了郎耀的踪迹。他赶紧回放错过的片段，发现郎耀是上了一艘小飞船，而且是一个人上了一艘可以自动航行的小飞船，然后便失去了监控画面，很明显，这艘小飞船经过特殊处理，是监控的真空区。

　　郎耀的这一举动太不同寻常了，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为什么要独自一人开飞船去某个地方？对他来说，这是既不符合身份又风险过大的举动。他这么做，除非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譬如说，他要去的是一个不方便暴露给任何人的地方，或者是要去见一个不能被任何人发现的人。

　　姜毅光立刻意识到郎耀去见的人很可能便是程星月。他心里一阵狂跳，既希望他的猜测是对的，那么一年的努力没有白费，又希望郎耀去见的不是程星月，那么他还能说服自己程星月与郎耀其实并没有联系，她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

　　没等他想清楚，身体已经比思维更快地动作起来。他立刻给局长发了通讯报告此事，又抽调飞船试图追上郎耀的那艘小飞船。

　　再次确定了下郎耀出发的时间，不过半个小时前，完全还来得及。

　　然而让姜毅光意想不到的是，太空巡警火星总局的局长对此事并不热衷，毕竟这都已经是一年前的案子了，在他心中早就已经结案了。更何况这一年来，局长大人对郎耀此人“了解”了许多，多次的接触足以让他“认识”到郎耀还算得上是个正派商人，心里对姜毅光当初的判断早就起了怀疑。

　　最最关键的是，不久之前，郎耀还曾经跟火星域执政委员会的领导们在一起吃饭，讨论他的新项目有意落户火星域的事情。执政委员会了解过这个项目以后非常支持，已经开过几次局长推进会要求各部门要全力配合这个超大型高技术项目的尽快落地，当时局长大人也是参会人员之一。

　　若是此时他随随便便地去拿下郎耀，却又给不出充分的证据，那他屁股底下的这个位子估计就要换人做了。一番分析后，局长果断地拒绝了姜毅光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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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回去
　　不仅拒绝了派飞船去追击逮捕郎耀，局长还亲自召姜毅光到他办公室，跟他分析利弊，让他认清形势，不可再与郎耀起冲突，给自己惹麻烦。

　　从警以来第一次，姜毅光对自己当初的选择起了怀疑：如果公平正义是以实力而论的话，那他当初便不该成为警察，而应该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直到成为有话语权的人，才有资格追求公平正义。所以他当初选择成为一名巡警是错了吗？

　　时间不等人，一想到程星月此时可能在郎耀的引诱下在违法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他只恨自己没有更早找到程星月，将她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此时，组织内的资源已经靠不上，他只能依靠自己。

　　想到这里，姜毅光果断向局长请假，打算自己亲身前往，一方面是跟着郎耀找到程星月，借机将程星月带回身边；另一方面若是郎耀有任何异动或违法行为，他便以此为机逮捕他，到时候证据确凿，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然而姜毅光的算盘很快就落空了。局长一看他的表情姿态，立刻就意识到他的打算，不给他批假。当然，找的借口是最近事情多，工作难，缺不了他这一员大将，边说还边给了他几个新任务，意在填满他的时间，让他没空去想那一年前的案子。

　　姜毅光瞪着局长办公桌上的那一摞文件，努力地压制着冒上心头的愤怒和不甘，他得想清楚是不是还要继续将巡警这个职业继续下去，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他决不能跟顶头上司正面扛上。

　　良久，姜毅光调整好呼吸，简简单单地应了一个“是！”，便离开了局长办公室。人生有太多的不得已，他只能权衡利弊，两害相权取其轻。

　　但是他不会放弃。姜毅光一边继续借助警局的资源监控郎耀的飞船基地，关注他什么时候回来；一边梳理自己的任务，在自己的职责范围内寻找合适的任务，方便他借调飞船跟上郎耀。但是火星域和本源星域到底相隔远，且行政星域不同，姜毅光很难找到合适的任务进入本源星域。时间略一耽搁，他便彻底失去了郎耀那艘小飞船的踪迹。

　　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忧虑，姜毅光在自己的办公室走来走去，焦灼感快要把他淹没了。一时想起谭海韵在最后的时刻跟他说“帮我照顾星月”那一幕，一时想起在那神秘的小星球上程星月兴奋而伤感的样子，一时想起郎耀此人的档案里那些阴暗残忍的事迹，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这样的组织真的是自己想要为之服务一辈子的组织吗？自己的理想是否有其他的途径实现？人到中年，是否应该重新开始？这些以往姜毅光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此时此刻浮上心头，让他更觉困扰和无奈。

　　正在此时，他的手环发出了震动，提醒着他有通讯来了。低头查看，是艾德娜。上次艾德娜跟他通讯，想调他回本源星，让他好好考虑给回复，但是姜毅光一直都没有回复，这一拖已经快一年时间了。如今艾德娜联系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没有多想，姜毅光直接接通了通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