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两人默契而又尴尬的相处了两天,云懿霆寸步不离的守着她,温柔体贴到让若胭不知所措,只是怯怯的警惕的盯着他,云懿霆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耐心和克制力,每天两次为她更衣上药,安分守己,并无侵犯,若胭这才慢慢将悬着的心放下,年轻的身体在良药的辅助下,恢复的很快,不过两天,连疤痕都消尽无迹,看看眼前温情款款的男子,再看看光洁无痕的身体,若胭再度迷茫,莫不真的只是一场梦。
然而,瑾之这两天的气氛明显不对,从上到下都沉默着、压抑着,那天若胭的哭喊声,院子里谁又听不见,谁又敢说半个字?没有人知道缘由,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三爷对三奶奶用情至深,尤其是晓萱三人,她们跟随云懿霆多年,见惯他游戏花丛、逢场作戏,也目睹他杀人如蝼、冷血无情,如今,也亲眼看到他翻天覆地的改变,他在若胭面前柔情蜜意、细心体贴,处处将她护在身后,甚至连杀人也会刻意的避开她,不让她见到血腥。
“若胭,要是觉得家里闷,我陪你出去走走,灯会虽散,街上依旧热闹。”云懿霆轻言,那夜的若胭快乐的像个孩子,笑颜灿烂胜过整条街的灯笼与烟花,她灵巧的穿梭在人群中,兴致勃勃的欣赏街头的各种杂货、小玩意,也许,带她再去玩一次,一切又会回到从前。
若胭缓缓摇头,“灯会可娱,今日不复,我去看会书吧,三爷请自便。”起身去了书房,云懿霆看着她清瘦的背影离开,心口空空。
初夏在门口远远的向他行个礼,然后快步跟上若胭,陪她一同进去,也不多话,安静如若无人,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心不在焉的翻着书,并不说话。
“初夏,你有话就说,没话就出去吧,不必在这站着。”
初夏想了想,还是直言道,“奴婢有话要说。奴婢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也知道三奶奶受了委屈,想必三爷有行事欠妥之处,三奶奶且念在三爷一向待三奶奶用心的份上,放宽心思,三奶奶不念别的,只想想这两天三爷对三奶奶如何,奴婢私心里想着,这世上恐怕没几个男子能对妻子有这般好了,就凭这耐心,就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三奶奶也该消了气了,再这样赌气下去,不冷不热的,再好的性子也要被消磨尽,三爷和三奶奶这才新婚多久,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三奶奶与其这样使性子,不如放一放姿态,但凡稍给些颜色,三爷心里也是欢喜的,何愁日后不顺意三奶奶?”
若胭听了这番劝解,心里酸楚芜乱,云懿霆这几天当真是鞍前马后的讨自己开心,自己岂会不知?心中早已感念柔情,只是抹不开面子,想到那天一幕,总觉得心有余悸,垂首微叹,“你先出去吧,我静坐一会。”
初夏也叹口气,轻步退出,才到门口,又折回来,禀道,“六小姐来了,三奶奶见是不见?”
若胭诧道,“归雁来,我怎么不见?有什么不对的吗?”
初夏想了想,据实说道,“这几天三爷发了话,任谁也不许来,只让三奶奶安心休息,六小姐来过两次,都没进来。”
若胭顿觉无语,心说云懿霆真是□□到一定程度了,这是要把自己囚禁起来吗?即使这样,也该允许有人来探监吧,忿忿道,“请进来,我想归雁了。”
初夏略作迟疑,就应下,往外去迎云归雁,若胭整理衣裳也往外走,恰在门口见到迎面而来的云懿霆,步子微顿,云懿霆已含笑走近,柔声道,“归雁来了,你若精神好,和她聊聊天也好,我看会书,一会过来陪你。”说着,主动拉着她的手送到厅上,自己才返回书房,若胭怔怔的看着他背影消失,沉闷的心底微微荡漾,柔情起伏。
这边云归雁已经快步跑了过来,道,“若胭,你哪里不适?三哥说你宜静宜养,不能打扰,究竟生的什么病?”
若胭哭笑不得,也不知云懿霆究竟说的什么话,只好含糊其辞,“略感疲倦而已,并无大碍,三爷谨慎了。”
云归雁上下打量若胭,果然只觉得精神欠佳些,其他并无异常,嬉笑道,“三哥也太过紧张你了,连我也不让进来,她不知道我才是给你治病的法宝么?有我陪着说笑一会,比那人参汤还要管用呢。”
若胭立刻想起早上那碗参汤,笑道,“正是,你若早些来,我也不必喝那些参汤了。”
两人说笑着并肩坐下,晓萱见三奶奶露了笑,也松口气,吩咐几个丫头将各种瓜果点心尽数摆出来,大大小小、形形□□,足有数十种,配上各色花样的盘子、碟子,琳琅满目,不需品尝,先已饱了眼福,云归雁惊道,“你们每天都备着这么多吃食吗?”
晓萱笑道,“这都是三爷安排的,恐三奶奶什么时候突然想吃却恰好没有,故而常备着。”
云归雁讶然看向云归雁,随即哈哈笑道,“若胭,我早说过,你要嫁给我三哥,必定不差,我三哥会好好待你,如今怎样?”
若胭看着那满满一桌子的吃食,心头暖暖的,只见云归雁打趣,又羞红了脸,扭头啐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尽是胡言乱语,仔细传出去,谁还敢登门提亲?”
云归雁却也红了脸,难得的显出羞涩,岔开话题说,“昨天外祖家办堂会,请了戏班子唱戏,倒是热闹,我过去走了个过场,觉得无趣,早早的就回来了,还不如在家里躺着睡觉舒服。”
若胭就笑,“这又是为什么?”
“外祖家虽是人多,却没个与我年纪相仿的表姐妹玩耍,只有一个表姐太子妃,也没什么可说的,若得再有一个能说得上话的姐妹,我自然也去的勤些。”云归雁懒洋洋的道。
若胭笑,周府的人口她大致也清楚,其实除了太子妃,闵嘉容的性子也是不错的,只她是个大忙人,大房里里外外的事都操着心,哪能像未出阁的小姐一样陪小姑子玩耍,云归雁又是个拘束不住的,若是勉强面对那几个舅妈,难免无趣。
☆、卒哭
两人说笑一阵,云归雁就走了。
她既离开,若胭歪在椅子上回味着发笑,猛然又想起许明玉来,自己倒是有这么个表姐,奈何久不与她联系,显得过于生疏了,她跟着兄长离开家乡千里之外,怎么说自己也算是她屈指可数的几个亲人之一,只因自己与许明道那段尴尬的关系,连带着把这位表姐也忽视了,素日不往来串门也就罢了,连春节也没过去看望,着实失礼。
思念至此,就唤了初夏过来,沉吟道,“许久未见明玉表姐,总是我礼数不够,你代我过去探望,问候安好,就说我不便过去,心中却是惦念,切莫见怪,荒疏了情分。”
初夏应了,若胭却又补上一句,“打听着哪天表哥不在的时候再去。”
初夏愣了一下,“三奶奶的意思是……”
若胭摇摇头,自己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怕初夏把话说的恳切了,被许明道听着不妥,若是许明玉问起自己的女儿私事来,许明道更不该在场,挥手道,“你看着去就是。”
初夏只好依从退下,才出去,就见云懿霆迈步进来,静静的望着她,某种波光涌动,轻声道,“你想去哪里,我可现在就陪你去。”
若胭怔住,呐呐道,“我哪也不去,三爷,我并没要去哪里。”
云懿霆微微眯眼,“你心里惦记着谁,不愿让我知道吗?”
如果不是心中有情,表兄妹大可以大方来往,为什么要躲着许明道?
若胭呆呆的看着他,莫名的就有些慌乱,下意识的就想起许明道,自己已经小心的避开这个人,连派人去探望明玉都尽量不与他碰面,可是云懿霆仍然怀疑。
“你觉得我惦记谁?”
“你问你自己,你心里都有谁?”
云懿霆上前,居高临下逼视着她,炎寒交夹的气息如一张网细细密密当头笼罩下来,令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颤,往后缩了缩,这个细微的动作看在云懿霆的眼里就有心虚的嫌疑了,他拧了拧眉尖,突然伸手将她提了起来压在胸前,沉声道,“若胭,我说过,你心里只能有我一人,不许有其他任何人!”
“三爷,我没……”若胭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傻傻的看着他。
云懿霆突然凑过去轻咬住她的嘴唇,辗转片刻,低声道,“说你喜欢我。”
若胭被他突如其来的霸道惊住,大脑一片空白,舔了舔唇,半晌没说话。
云懿霆用了用力箍进,低吼,“说,说你喜欢我,说你心里只有我!”
“三爷……”若胭既惊惧又羞臊,光天化日的让她在大厅上表白心迹,还真是难以启齿。
云懿霆如妖的眼瞳黯然失色,闷闷的道,“你只有在酒醉时才会说喜欢我。”声音里慢慢溢出悲伤与失望,就连指尖都是凉的。
“三爷,我不是……”若胭忽觉心疼,像是被一柄锋利的尖刀割去一半心脏,心,缺失了一半。
云懿霆苦笑一声,松开她,转身离去。
“三爷——”若胭骤然心慌,紧追几步,惊恐的望着他的背影,鼻子一酸,险些哭出。